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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洞口,就见一条蟒蛇爬了过来。

这蟒蛇碗口粗细,足有好几丈长,浑身布满黑色的花纹,昂头吐信,貌相凶恶。

众人大吃一惊,不知这蟒蛇来自何处。莫不是它正在休眠,突然被惊扰了起来?

田牛一锤头砸了过去。那蟒蛇的头轻轻一歪,竟然躲了过去。随后晃着头,张开大口,扭动起身子,扑了过来。

众人纷纷向后闪躲。

这蟒蛇来势凶猛,一尾巴就将一棵珊瑚树打倒在地。田牛惊叫一声,心疼这畜生毁坏了珊瑚树,却不敢上前。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间,只见末柯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笛,对着那蟒蛇,悠悠地吹了起来。

说来也怪,适才还张牙舞爪的蟒蛇,此刻一下子安静下来。头垂在地上,身子盘作一团,尾巴轻轻抽打着,像一个温顺的孩童。

说时迟,那时快。末柯收起竹笛,俯身搬起一个石棺的顶盖,向着蟒蛇罩了过去。

石棺盖重重地落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蟒蛇的来历,却再也无心探究。

众人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将洞中的这些宝物全搬上了大船。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腰都直不起来了,可脸上笑逐颜开,真个比过年还高兴十分。

柔弱的阳光洒在蛇山岛。白雪莹莹,像是披了一件缟素的衣裳。寒风中,大船缓缓驶离了蛇山岛,向着海州而去。

此时正值中原严冬,北地更是酷寒时节,路途难行。故而按照此前的商定,先到距离最近的海州安顿下来,待得来年春暖花开,再考虑去北国营救二圣的事情。

到达海州,已是第四天的黄昏。

船上食物所剩无几,饮用之水已尽。众人一个个神情疲惫,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暂无固定居处,船上还有那么多东西不便即刻搬运,只好让田牛和末柯上得岸去,采买了吃食,带回船上食用。

几个人就这样在船上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醒来,船上、河岸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霜。白杨树脱光了叶子,举着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瑟瑟起舞。

吃过早饭,赵榛和田牛上岸进城。小七几人留在船上,看守着那些宝物。

虽则距离上次金人侵掠又过了年余,冬日的海州城还是颇为萧条。

此时,街上来往的人很少,遇见的大多是军兵。偶有几个寻常百姓,也都形容消瘦,神情木然,面带菜色。路两边的买卖铺户生意清淡,很是冷落。

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一个牙人。

那牙人看上去有五十几岁,脸色蜡黄,正双手笼在袖筒里,斜躺在门前的一把交椅上,伸开两腿,晒着冬天有气无力的太阳。

见有人来,慌忙立起身,迎上前来,脸上堆笑:“这位客官,是租房,还是买房?”

赵榛看他虽然衣衫整洁,衣袖上却补了几小块补丁,一双浑浊的眼睛,黯淡无光。

“有劳先生,在下想买房。”

那牙人一听,立时来了精神,眼中显出些许光彩:“那感情好啊!都大半年了,客官是第一位要买房的!”

说罢,把“身牌”拿给赵榛看。

(宋朝时,不动产买卖必须通过中介进行,这中介就称作牙人。从事牙人活动,必须取得执照,而“身牌”便是政府发给牙人的行业执照。“身牌”是一种木质牌子,为牙人进入不动产交易市场的官方凭据。)

随即,故作亲热地说道:“小的姓秦,你找我算是找对了!客官要是不信,可以四处打听打听,在这海州城,还有别个能比我更清楚这房事的行情?”

赵榛一笑:“那我今儿算是来对了!”

秦掌柜将赵榛和田牛让进了房中。

“客官买房,可有什么讲究?”

“没多少讲究,就是要僻静宽敞些,别在闹市区。我这人从小便怕吵怕乱,城边的房子最好。”赵榛答道。

“掌柜的不必担心。倘若看中了房子,价钱不是问题,银子定不会少了你的。”

秦掌柜弓着腰,脸上绽开菊花般的笑容:“那是,那是!”随即低下头,想了一会,猛然一拍大腿:“还别说,我手里还真有一套房子,很合客官的说道。”

“你先说说看。”

秦掌柜凑近了一点,说道:“这套房就在城东,距城外的港口不过四五里地。房子地处城郊,独门独院,周围其他住户离得也远,极是清静。我敢说,在这海州城,再找不出比这更适合客官的房子了!”

当赵榛和田牛站在院子外面时,发觉这秦掌柜还真没说假话。

房子建在一块高地上,占地极广,一条两丈多宽的小河从北面蜿蜒而过。院落周边,有大片的原野和几小块裸露的荒地。几排高大的白杨树将院子围在了中间。

进了院子,是一个方形的天井。大约二十几间房子,错落有致,修筑得很是用心。亭台水榭,池塘假山,无一不是江南的风韵。后面有一个大花园,可惜时令不对,此时除了几丛冬青依然苍翠,树木花草都已凋零。

房子里灰尘很轻,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此居住。而屋外的地上,却落满了枯枝落叶,景象极为荒冷。

秦掌柜跑前跑后,指指点点,很是殷勤。赵榛看过,还算满意。

回到店铺,赵榛交了定金。转身要走,却被秦掌柜拦住。

只见秦掌柜神情恭敬,笑道:“客官先别急,我已着伙计去请房主人了。稍候片刻,马上就到!”

赵榛虽觉秦掌柜有些急,却也不以为意。毕竟是牙人,久不开张,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主顾,想尽快成交,也属常理。

果不多时,只见伙计领着一个人匆匆进来。

这人年约五旬,身材清瘦,面无笑容,似乎有什么心事。

秦掌柜一见,即刻迎上前去,说道:“王院外来了!”

那院外一进屋,便急着问道:“那房子有人要了?”

“当然,就是这位客官!”秦掌柜指着赵榛,说道。

王院外看了赵榛一眼,脸上露出些欢喜之色,口中直道:“谢天谢地,总算......”说到这里,忽觉失言,赶忙闭了嘴。

赵榛和田牛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这王院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倘若现银,小老二愿意再让一成!”王院外急急说道。

赵榛一怔,开口道:“自然是现银!”

(宋朝时,若要买卖房屋,必须首先询问房亲和邻人有无购买意愿。“凡典卖物业,先问房亲;不买,次问四邻。其邻以东南为上,西北次之,上邻不买,递问次邻。四邻俱不买,乃外召钱主。”

当时,买卖房产,必须缴纳契税(输钱),并由官府在契约上加盖官印(印契)。加盖了官印的契约称“赤契”“红契”,未缴纳契税、加盖官印的契约称“白契”。)

等一番交易事项办完,再回到店里,时候已过了正午。王院外紧张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举止间方显出几分从容,一扫此前的局促。

伙计上了茶。秦掌柜陪着笑,冲赵榛道:“官人,你看这银子......”

赵榛一笑:“掌柜的放心,我这就叫人去取!”说罢,回头冲田牛说道:“你去船上取银子来。”

田牛答应一声,抬腿出了房门。赵榛又追到屋外,叮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田牛点点头,径自去了。

赵榛回到屋里,王院外和秦掌柜正在窃窃私语。看到赵榛进来,立时住了口。

赵榛心中起疑,不觉问道:“两位可有什么要事?”

闻听此言,王院外眼中忽又闪过几丝不安。秦掌柜却笑道:“客官哪里话来,我和院外扯些家常。没事,没事!”

过了一个多时辰,一辆马车驰来,停在门前。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田牛和方圆。

王院外清点好银子,道声谢,带着家人,欢天喜地地走了。

告别秦掌柜,赵榛和田牛、方圆三人沿着大街,朝城东走去。

此时,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显是比来时热闹了许多。

错过了饭时,三人肚中都很饥饿。看看前面有一家馄饨店,三人便拐了进去。

老板正要打烊,看几人进来,忙叫伙计停止收拾碗筷。没过多时,三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三人早已饥肠辘辘,一坐下便急急吃了起来。好在天气寒冷,那馄饨凉的很快。几个馄饨下去,肚中的饥饿感消去大半,身上暖和起来,赵榛这才慢悠悠地望着外面的大街。

午后的太阳懒洋洋的,有一些风。不时有人丛店门前经过,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像是身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追赶着。无论怎么看,这城市都给人一种莫名的不安和说不出的慌张。

赵榛叹了一口气,将一个馄饨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他忽的停住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禁军的服饰,身形高大,正迈着大步,急匆匆走过长街。

忽然间,一辆马车迎面冲了过来,差点撞到那人身上。那人慌忙一闪身,正好把一张脸朝向馄饨店这个方向。

赵榛把那人看个正着,登时站了起来,一下子将凳子撞翻在地。

他一步跨出店门,冲着那人大叫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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