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62)一更(明月清风(62)这一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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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62)
这一日才一入河南,歇在一处小镇上的客栈之中。
乡野之地的客栈,也无须盖个二楼,就是普通的农户院落,院子郎阔一些,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罢了。
这一路行来,就知道一路带着铺盖卷的必要了。真的!住的太糟心了!那都没法往身上盖。
此次出来,带了两百余人,但两百人分三拨走,几队都伪装生商行,马车上拉着铺盖卷这些东西,但都护的比较严实。一路上遇到过三拨打探的,但没有一队靠过来的。陈开低声问:“怎不上钩呢?”
林雨桐就笑,马车走过去的车辙在那里放着呢,车上必不是重物,一队人又这么些,要不是贵重的货物,人家犯不上上手的。
之前一入镇子,就察觉隐隐有人打量。那干脆就住进来好了。看今晚是不是有不长眼的撞进来。
在外面住,吃食不用他们灶上的人动手。陈法选出来的太监里,就有能下厨的。况且还有陈开和陈恩帮忙,饭菜这个好弄。几十个人的饭菜,虽也是一锅炖出来的,但滋味却也足。
吃了喝了,早早的就歇下了,等着夜里是不是有不速之客靠近。
一过子时,后院的门悄悄的响了,林雨桐蹭一下睁开眼。陈开和陈恩两人和衣躺着,这回子也朝窗外看。
外间是陈法带着几个太监,他们换着歇呢。
这会子林雨桐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也把他们给惊动了。
林雨桐叫陈开出去,“告诉他们,只看着,别动。”
是!
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出去,夜里月亮白亮亮的,几乎是能把院子里的情形看个明白。几个人在院子里,没动自己的东西,但院子里却停着手推车,一布袋一布袋的往手推车上搬东西,然后拉着朝后门的方向去。看那身形,就是客栈的老板一家。小镇子上,小客栈赚不了多少,老板是掌柜兼长房,两儿子做伙计,婆媳下厨做饭。
如今,看着像是把家里的粮食往出运。
这是什么道理?
陈恩低声道:“是不是他们知道镇子要不太平?”
嗯!有这个可能。不过都这个点了,家里的女眷还在家里,今夜应该无事。留个人盯着便是,剩下的人该睡睡吧!明儿不急着走,瞧瞧这是怎么了。
林雨桐说睡着就睡着了,早起早早起来,问陈法可有异样,陈法摇头,“就拉了辆车东西,天快亮的时候,我假装要去解手,去后门跟前了,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林雨桐接到手里,“高粱?”
是!昨晚运的就是粮食。
这边正说着呢,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余横水,“我的人借宿在庄户人家,就在斜对面,昨晚也有往外偷着拉粮食,他们跟踪了,都去给一里之外的庙里送……”
庙里?“送的人家多吗?”
多!有些拉一车,有用篮子提着,还有些贫寒的人家,用碗端着给送。
这是什么路数?很反常!这么收拢粮食,绝对有问题。
“今儿不走了,就说天阴,怕半道上下雨。结伴出去转转,只打听有什么特产,想买一二,打听看看,这庙里有什么古怪!”
是!
吃了饭,林雨桐没出门,陈开出去找掌柜的媳妇去了,“……不小心衣裳挂了个口子,劳烦嫂子给缝上……”说着,就摸出几个钱来,“我手笨,做不了这个细致活。”
这媳妇看了陈开的手上确实满是老茧,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只针脚细密齐整些……不会绣花……”
不用绣花,缝住就行。
这媳妇就往屋里去,还不好意思的叫陈开,“里面坐坐?”
陈开便跟了进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这媳妇子说话。他的鼻子动了动,屋里有一股子香烛味,可瞧着并没有摆神龛一样的东西,这香烛味从哪里来的、
她故意道:“是哪里着火了吗?怎么像是什么烧起来了?”
这媳妇赶紧朝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没有的!”
陈开就笑,“那许是我闻错了吧。”她在屋里转悠,到了窗户口就朝外看了一眼,跟陈恩招招手。
不大工夫,陈恩在院子里喊:“大娘,嫂子……你们这收编的篮子极好,我家主子喜欢,可卖么?”
卖!卖呢!
这媳妇放下手里的活都起身了,才想起手里还有针线。
陈开忙道:“嫂子先拿给我家主子看,这个不着急……”
这媳妇利索的去了,陈开开了柜子,才发现柜子靠着墙的地方掏了一个洞。土墙的墙洞里,摆着一个小小的佛像,跟一般的佛像有点不一样。佛像的前面,点着一根香烛,烧的极慢,只有一点点红光一闪一闪的。她赶紧给关上,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之后就跟着那小媳妇出去了,等着篮子买了一堆,给放车上了。陈开才道:“像是信奉了什么神佛?”
什么神佛?
没见过!
结果陈法和王百户回来打听到了:“说是闻香教。”
闻香教,林雨桐为什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就是白莲教的一支……”
白莲教?
这个好似更熟了,心里觉得厌恶的不行!
收起这种念头,她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闻香教从哪里发源的?多久了?”
“有些年了!”陈法知道这个,“这个教是一个叫王森的人所创,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救了一只狐狸,这个狐狸为了报恩,自断了尾巴送给他,结果这尾巴有一股子异香,以此为好找,创立了闻香教。”
规模大吗?
“大!”陈法低声道,“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川、陕西等地,都有教众。”
“朝廷不管?”
“管过!王森在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就被朝廷缉拿了,当时被判了死罪,结果他贿赂了不知道是个哪个官员,偷偷给放了。之后又在京师活动过,到了万历四十二年,又被捕了。应该是因着走了门路,说是死刑犯,可一直也没行刑,就一直在牢里。直到前年,万历四十七年,才病死在牢里的。后来这个教一直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叫徐鸿儒的人在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百姓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供上去了!
一个邪|教,弄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要不是想反才见了鬼了!
“知道这个徐鸿儒在什么地方吗?”
“山东!”
这么远呢?
是!
想转身杀回去,就怕耽搁了四川的事!可这么大规模的传教,且征收粮食这个事,从直隶一直入河南,只怕都在征收。可朝廷就像是睁眼瞎似得,什么也看不见!这些地方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他娘的拿了俸禄坐在衙门里享福呢吧!知道外面的世道都乱成这样了吗?
她写信,得马上送回宫里。这事得四爷叫人盯着,别真叫这些人给反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没有必要留了。走!先奔四川,把四川的事解决了,等回来的时候再去山东也成呀!
不过,她还是随身带了小本本,大事得跟四爷提,这是得提防或是马上办的事。还有无数的小事,这都得记在小本本上,以后一件一件要办的。
从镇子出发,赶在擦黑,得进县城。
结果城门口还有收钱的,出城不要钱,但是进城,一位一个铜板。
这他娘的都是谁准许收税的?
朝廷早免了各种赋税了,谁给他们的权利收税?
晚上在客栈里,林雨桐在小本本上记上一个大大的字——税!
税以后得单独拿出来,地方最好不要插手税收!地方官监督朝廷的税官,但不能由各个地方自行收税。有些税真他娘的不是朝廷让收的。
“这个县令是谁?什么出身?”
陈法肚子里就跟个万花筒似得,“县令姓白,五千两买来的县令,曾是监生……”
这监生的身份也是买的吧。
第二天一早,不急着走,先去县衙!
结果一出来,就见客栈门口,喧喧嚷嚷的,人围了一片。
几个差役打扮的人,正拦着一个红衣的姑娘。这姑娘脚边放着几个箱子,手里一杆长|枪,不过这长|枪比武器那种稍微轻了一点,是一种韧性的白杆做的,顶头是已经褪色的红缨子。
一看就知道,这是打把式卖艺的!
差役要收十个铜板,可这姑娘摁住箱子,“今儿还没开张,开张了自然奉上。”
那不行!要在咱这里做营生,先把这十个钱拿了!能不能赚到钱那是你的事,但只要你做营生,这十个钱就不能少。
这姑娘也是个硬性子,“那我今儿不做这个营生了,可还行?”
那也不行,“占了咱的地方,扰乱了秩序,留下三个铜板,要不然走不成!但衙门里说话。”
说着就要上手,林雨桐一把给摁住了,“这位差爷,我从京城来,皇上可说了,免了一切杂税!谁给你们的权利,叫你们征收这些赋税的?”
哎哟!还有打包不平的呢!打头的那个嘿嘿就笑,“皇上说的?皇上是谁,咱可不认识!咱就知道,咱们有父母官,父母官的话,咱得听,对不?不听父母官的,这就是谋反!”
“大胆!”陈法直接就呵斥了一声,“你们这父母官,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僭越之罪。”
咱可不懂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咱就知道,咱县太爷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扔给王百户一个牌子,“去办事吧!”
是!
谁也没看清那牌子是什么,可只一盏茶的时间,那县令就被从被窝里拎出来,带了过来。
林雨桐问说,“皇上免了杂税的旨意,你没接到?”
接……接到了?
接到了就行!林雨桐哼了一声,“砍了!”
王百户手起刀落,在闹市街头,县令的脑袋被直接砍了下来。短暂的惊愕恐惧之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紧跟着一声好连着一声好,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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