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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唐,只要居住在城里,其实晚上是相对安全的!想月黑风高出去杀人,难度有点大!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坊门一关,你出一个我看看。当然了,英国公府和周国公府,都有权对着正街开门。可你半夜无旨意开门出去试试,这些所有能对着大街开门的人家,那都有人看着的。当然了,后门和侧门是可以开在坊内的,但是,坊门一关,翻墙出去吗?
两家虽然都住的距离皇宫不远,可却当真不在一个坊内。
李家的府邸在光宅坊,它的位置在东宫的东边,在大明宫的南边。反正住在这里,要是去大明宫,要比太子住在东宫去大明宫近上不少。
而周国公府呢,位置也极好,在兴道坊,这个坊在皇城的正对面,紧挨着朱雀大街就是。周国公府的大门是可以对着朱雀大街开的。
这玩意,谁想半夜溜出去把谁给怎么着了,以林雨桐现在这个身体,相当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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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取消宵禁,上街去游玩赏灯去吧。
卢照邻有诗云: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林雨桐此刻就站在平康坊的一处楼上,抬头看天,星光点点,满月盈天。低头看地,一盏盏灯笼铺满整条大街,男男女女相携而行,街道上不时的传来踏歌之声,好一副繁华景象。
平康坊是长安城中夜生活最丰富的一个坊了,因为这里的夜生活服务最全呀!它在皇城的东南,坊墙的东北拐角跟皇城的东南拐角隔着一条路斜对着呢。而大唐的官员是被允许宿|妓的!
平日里大家一起下衙,一般时间还早。那就叫上同僚,往平康坊去吧。这里是官员们最常来的地方之一。
武敏之当然也是此地的一个常客!张淮打听了,平康坊新出了个花魁,上元节挂灯,不知道多少人一掷千金想一睹芳容。桐桐一身男装,跟四爷带着几个部曲,也来了平康坊。
这里跟林雨桐以前印象里的地方不一样。像是那种八大胡同,那都是一个楼子里好些个姑娘,是可供选择的。
这里可不是,这里就是三五个人,有些就是一两个。进了这里,也未必一定是得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有时候几个同僚选一家不怎么有名的,在这边吃一顿,喝一顿,晚上在这边就住下了。因为这里距离衙门近便,方便早起上班的,如此能防止迟到。
防止迟到?林雨桐看四爷:“迟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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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摸鼻子,怪不得四爷对当官不热衷呢!他不是不想当官,大概只是因为……他不太会在大唐当官。这里面一定有许多桐桐不知道的细节!
平时,甚少有正经人家的小娘子来这里,可今儿这不是不同嘛!路上多了许多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跟着家人游戏在其中。
这里是销金窝,自然也是酒食饭肆集中的地方,好的饭食都在这里了。
四爷和桐桐就在一处酒肆,只这里有一处亭子,可在此处看清整条街道。
点了菜还没上来,远远就看见有人骑着马过来了。看见这人,一街两巷的人迅速的闪避,不是武敏之能是谁?此人确实是长的出色,坐下是五花马,身上是大红的袍子,越发衬托的其人风流倜傥。此时,他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走着,身边簇拥着几十个游侠儿,几十个护院,谁见了这个样子的能不避让?
武敏之此时骑在马上,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左右打量。没行几步,好似瞧见了猎物一般,脚一勾起,就勾住了偷瞧他的小娘子,脚尖将小姑娘的下巴抬起来,嬉笑着问说,“小娘子可愿上马来同游?”
那小娘子吓的瑟瑟发抖,边上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兄长看不甚清楚,赶紧跪下就磕头。
边上的护院一脚踹向这人,“我家公爷看上了,那是你家的福气。不识抬举的田舍儿!”
林雨桐将手里的杯子从高处扔下,砸向武敏之的脑袋。
这个变故太快,边上的游侠儿出手去拦,没拦住。一杯蜜水先倾斜而下,紧跟着一个杯子,正中武敏之的鼻子。
一吃疼,他‘嘶’了一声,抬头去看,却只看到那位公主站在栏杆处。
下面的奴仆要骂,他赶紧给拦了,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但还是下马,双手合十朝此人见礼。
紧跟着,酒肆里出来一大家奴仆打扮的人来,只说,“公爷,我家主人请您上去喝一杯。”
武敏之嘴角一勾,直接就往里面去。多余的人不能带,只能带两游侠儿跟了上去。
林雨桐转过身来,就瞧见这一行人上来了。
武敏之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有些日子没见表妹了,表妹果然是越发的……貌美了!还别说,怪想的。”说完了,这才看四爷,“见过驸马爷!”
林雨桐靠在栏杆处,回头看他,直接就问说,“听说你要杀我?”
武敏之面色一变,“公主何来此话?”
林雨桐慢慢的走过去,之前的法子,她突然不想用了!这种在长安城中欺男霸女的玩意,不明着给点教训,百姓不得真以为没人能教训他!
她一步一步的过去,看向他,“别叫嚷!我还没告诉宫里,若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过今年的上元节?别以为你承袭了周国公府,就高枕无忧了,就没人能杀你了!别忘了,武家的后辈多着呢!受了一番苦之后,各个都比你更知情识趣。事儿呢,我不会往宫里闹。本公主呢,是后回来的。正好,需要个人来立威,省的有些不长眼的还以为本公主好欺负!这不,你撞上来了。你想杀我,没杀了,那怎么办呢?把你杀了吧?太麻烦!”
林雨桐说着,就一脚揣在武敏之的膝盖上,他腿一打弯,往下倒的时候,林雨桐一脚踩在他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只听见咔嚓一声,紧跟着是武敏之倒在地上闷哼的声音。
那两个游侠儿想朝前,但也听出来了,这是公主!他们没这个胆子。
林雨桐瞥了他们一眼,就低头去看武敏之,然后也伸出脚,用脚尖挑着对方的下巴,“什么滋味?尝到了吗?”
武敏之也是硬气,疼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却不再哼出一声。
林雨桐这才道,“你为何要杀我?因为你妹妹想要杀我没杀了?你们家没一个是讲道理的,是吧?一边恨着人家,一边用着人家给的特权,这是你的能耐!生在世间,堂堂七尺汉子也就这点能耐了!不是要杀我吗?回去养好伤,我等你再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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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敏之疼的浑身都哆嗦,直到下楼的脚步声远处了,他才呻|吟出声。
呼啦啦上来那么些人,七手八脚的。他被抬着,从上面下去。
王勃才进来,跟要出去的这一伙子走了个面对面,等人走了,就问店家,“谁打的?”
不认识,瞧着面生。
“面生?”王勃朝外看,那位便是太子轻易也不敢打吧?这怎么打了还就受了,一点都不敢叫嚷。他追着店家问,“包了上面的亭子,用的谁家的腰牌?”
这人,不想说还非问。店家只能说,“瞧着像是英国公府的。”英国工夫?懂了!那位公主吧!为什么打的?
其他人那是真知道,“强抢民女!那位看不过去,把人叫上去了,没几句话的工夫,就成这样了。”
王勃点头,第二天就给李贤送了消息。
平日里,他发现潞王跟武敏之走动的颇为亲近,可潞王对安定公主也不似关系疏远。这突然起了冲突,王爷该知道的。
李贤皱眉看送口信的太监,“公主给打的?”
是!看见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李贤咬牙,表哥这是作死呢!再惹皇姐,母后是万万容不下他的!他不仅得死,还得死的很惨。
他气的在大殿里徘徊,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惹是生非,关门闭户在家里呆着,安生的过几年……偏不听!偏去惹皇姐,他这是想干什么?皇姐或是跋扈,或是脾气不好,这还有个说道。可自皇姐回来一年了,不算是朝夕相处,可也是常来常往。她是个脾气好性情好,等闲都不动气的!这事上,十成十的错都是表哥的!
再这么下去,他死定了!
与其叫他这么着的往死路上撞,那就不如……他出不了门的好!
若是自己是那样的名声,妻子怎么活?儿子怎么活?
出不了门……不方便,可命在!
是!
林雨桐以为是武后,谁知道李贤出宫来,带着王勃来拜访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李贤才说:“皇姐,表哥的事……是我安排的。”
随后又报:潞王叫太医给换了药,治坏了,不能出门了。
谁知道这是谁授意的?再加上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人,就这么着吧。
“你干什么?”他一把夺了过来,妻子没挣扎,看着像一棵枯木。
于是,武敏之就住前面,住在老祖母的眼皮子底下。
多久能好?
她嫌自己脏,自己也嫌弃自己脏呢!
可这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呢?
他缓缓的跪下,跪在妻子面前,“我……对不住你。天亮之后,你带着孩子,跟着我安排的人,出城去吧!对外只说美之忌日,你出城去礼佛,要去草堂寺。出了城之后,有人接应,你带着儿子回老家!贺兰家还有人,依附家族外人不敢欺!对外只说给母亲守孝,母亲是韩|国夫人,族里不敢慢待你们。可若是有一天,皇后夺了母亲的封号……不要慌,母亲曾抚养过潞王,我也给潞王去了信儿了……潞王会着人照管你们的!等哥儿长大了,不要想着为官做宰……在老家,我置办了产业,父亲的陵地里,埋着足额的黄金,家里的枯井里,都存着钱币……有这些,保子孙三代衣食无忧足矣。若是哥儿将来娶妻,不求门第高,只要当地根基深即可!有人帮衬,有产业依仗,日子总能过的!”
武后当然知道这事,但不知道缘由。安定没说,没说就没说,人总得自己学会立足。下面禀报说,打了武敏之。
林雨桐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记载是不是真的,贺兰敏之跟杨老夫人是不是真的有一些不能叫人知道的关系,不过这是武后后来亲自说的,贺兰敏之的罪责里,就有这么一条。那么,林雨桐就估摸,也许是真有也未必。
武后也只‘嗯’了一声,便不再管了!年龄大了,只是看看歌舞,怎么了呢?看吧!都八十九岁的高龄了,还能再看几天?
他当时没言语,只说妻子,“抱着哥儿回去!”这话说完,他看家妻子眼里的光灭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痛难忍。
可是动辄喘息都不匀称的人,有什么用呢?没住够七天,就以静养为由,要把武敏之挪到城外别院去。
而自己,还有妻子,还有儿子!
武敏之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听着不远处的正厅里传来欢快的琵琶声。才要说话,就听到下面来禀报:“公爷,杨老夫人带着白郎君要往后宅去……白郎君吃罪了酒,要往夫人房里闯……”
好!算了就算了!
再后来听说,人家在府里过的挺好的!召了许多歌舞乐工伎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家里经常是歌舞升平,老夫人陪着外孙一起看,若是累了,外孙继续看,老夫人就去后面歇着去了。
武敏之蹭的一下坐起来,“扶我起来!”
孙道长一号脉,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分明就是给治坏了!治病容易,可把治坏的病再医治好,这个就难了。
天一亮,妻子抱着儿子走了。
可其实呢?这老货且死不了了!
武敏之那种不顾一切的怒火,收了一些。他想等妻子儿子走后,去衙门,把武后的母亲这些脏事公布于众。可是,这脏的只是那老货吗?不是!还有自己!
这事在坊间瞬间哗然!对死了的人,没人再议论了!可活着的人——皇后的母亲,杨氏老夫人,她养着面首的事,在坊门打开的那一瞬,迅速朝外扩散而去。
李贤苦笑,“不作孽了,就消停了!清心寡欲的养着,外祖母疼他,周国公府富贵绵长,叫他在家做他的富家翁吧!”
武敏之没言语,快速的写了一封信,递给亲信,“去吧!”
于是,这天晚上,周国公府着火了!好大一场火,等坊里的人都过来救火的时候,眼看着武敏之冲进火里,救出了衣衫全无的干枯老妪和同样不着寸缕的年轻郎君。而武敏之,却因呛入的烟灰太多,等太医来救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
看着老夫人带着白郎君走了,他连夜召见了贺兰家的旧人,“护送大娘子和哥儿回老家,只说为韩国夫人守孝的!”
打了就打了,不用管。
武敏之娶妻了,也生子了!但因着身体原因,杨老夫人说别叫去后头了,就在前面方便照看,省的在后面,媳妇子管不住他。
十年。孙道长就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出这一点的人很多,可谁也没把真实情况给说了。原因嘛,无非是沾着‘宫廷’二字。
武敏之没言语,他看见妻子抱着儿子在门口瑟瑟发抖!
能医治吗?
这也对!
把人都安顿好了,这才召见亲信:“等坊门开了之后,就去潞王府,替我送封信,务必请他们转交给潞王。送了之后,你不必回来,出城跟着大娘子和哥儿,护送他们,不得马虎!我把大娘子和哥儿托付给你了!”
以为能熬死这老货,得了这国公府?
什么?!
肩舆被抬到外面,那颇为妖异的男子白了武敏之一眼,这才靠在杨老夫人身上歪缠,“人家喝醉了,又不是有意的!”
“我跟着……你和哥儿便再无安生日子。”说着,想伸手拉妻子,可妻子的手一下子就缩回去了。他知道,她发现了端倪,早恶了他了。
城外不安全呀!尤其是得罪了那么些人,又被安定公主这么收拾了一下,叫很多人知道,宫里不再是自己的后盾,那这得有多少人偷摸的想报仇呢?真就是放一把火,自己都够呛逃的出来。住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儿子伸着手,朝着他一个劲儿的喊‘耶耶’!
他不能出国公府,只得道:“老夫人,我在家闷的慌,想找些乐工伎子解闷……老夫人一辈子劳碌,也可叫这些人服侍……”
算了?
天一天天的和暖了,下面来禀报,“后儿就是贺兰小娘子的忌日了……是请做法事还是如何?”
能!
很意外!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
若是如此,那已然这样的武敏之在家里能过什么好日子吗?过不得了!
于是,他再未曾朝前一步,而是看了看儿子,而后慢慢的起身朝后退出去了!
人一走,孙道长就修书一封,给林雨桐送来了。林雨桐这才知道,还有人插手了。
小杨氏这才看他,“你呢?”
公爷!
反正林雨桐一睁开眼,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武敏之的腿伤好了,可不知道是不是长久不动的缘故,稍一动,就气喘。杨老夫人遍寻名医,可都无能为力!甚至把人给送到南山上,叫孙道上给看。
人走了,他才回了后院。妻子手里拿着白绫,正看着熟睡的儿子愣愣的出神。
武后只是意外了一下:不出来也行!在府里呆着吧。
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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