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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228)
大雪漫天了,各个衙门几乎同时被禁卫军所圈住了。
“御史台张百儒——”在!在的!
张百儒被同僚推到人前,那边禁卫军一小校就站了出来,“奉太子殿下谕旨,查察张百儒与大清勾结,行叛国之举,今缉拿其归案审理,各色人等不得阻拦。”说完,一摆手,人就摁住了。
雪地里立马有一道黄色的印记,将雪瞬间都给融化了。
这是吓尿了!
没有辩解,只是被吓的腿软了,就这么给拖着出去了。不用问都知道,这必是查实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这人不是娶了林家女嘛,这怎么还叛国了呢?
是啊!可不奇怪?
黄尊素朝人群里喊,“赶紧的,各司其职,少说话。”
这么些人,轰的一下就散了。
黄尊素叹气,完了,御史台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没有察觉,这又年底了,也不知道影响不影响大家的考评,会不会连年底的补贴也给取消了?
还是得自查,得把跟张百儒关系好的都查问一遍,哪怕咱不内部查问,可也得了解情况,把谁跟谁是什么样的关系,都得写清楚列好,省的上面问的时候咱一问三不知。
对了!今儿还有个什么事忽略了!
是了是了!那句‘奉太子殿下谕旨’,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正式参与朝廷政事了,也说明上面坐了两君王,一正一副。
他一边小心的内查,一边悄悄的叫人去打听,除了这个张百儒,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结果一打听可了不得,参政院、六部,都有。
这是什么人联络起来的人呀,虽然都不是要紧的职务,品级也不高,但却跟耳朵一眼,扎在这么多要害的衙门里。太吓人了!
他晚上回去就想着,咱得上个请罪折子吧!别的不说,失察之罪总是有的吧。而且,给皇上得上一份,给太子是不是也得上一份呢?
这边犹豫不绝,折子写了好几份,不知道该上哪一份。
倒是黄宗羲回来了,扫了一眼就嗤笑他老子,“聪明人总是爱把简单的事想那么复杂,您干嘛呀?您当的是朝廷的官,您做您的本分就完了。事实上,御史台是您的职责,出了这个情况,你有必要跟朝廷奏报一下内查的情况。怎么查的,查的情况怎么样,写好了,然后往上一递,至于折子分到皇上的手里还是皇后的手里,或是太子的手里,跟您有什么干系?”
他说着,就把桌上的折子都给看了一遍,紧跟着就提笔,刷刷刷的写了半页,内容很简单,就是哪个衙门谁谁谁因何事上奏,经怎么样的内查,暂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而后还会怎么查云云。再写个日期坠上,这就完了。
黄尊素看儿子,“就这?”
就这!
黄尊素沉默了半晌,“这不合适!折子不是这么写的。”
“可我陪王伴驾,是我知道上面的喜好还是您知道上面的喜好?”
去去去!那也不行!
不行也得行,黄宗羲第二天一早,就代他老子把折子交上去了,且把其他的备用折子全扔炭盆里给烧了,就给他老子留了一张纸条:不想重复上折子就别折腾。
把黄尊素心惊胆颤了一天,结果折子被张贴了出来,当做模板叫大家轮流看,除此之外,还嘉奖一次。
黄尊素:“………………”
黄宗羲呵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长篇大论,怎么不想想那么多字,看的人多累呀!一个个的还偏就喜欢咬文嚼字,不细细的品读就怕理解错了你们的意思。直白点,简短点,真要是对皇上忠心,关心皇上是不是安好,别老上请安折子,把折子写短点,简明点,叫皇上每天能省出一会子的工夫踏踏实实的睡一觉,这是最实在的忠心了。”黄尊素就看儿子,“你在东宫就是这么说话办事的?”
对呀!“太子说儿子是个纯醇的人!”
黄尊素无话可说,摆手叫他睡他的去!他现在又忧虑了,皇上是好皇上,太子也是好太子,可不老的皇上和成年的太子……会不会一直这么好下去,依旧是个未知数呀!
而今,太子已然参政,接下来会如何呢?
他还得看看,再看看!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等着呢,等着看太子会如何?
太子没如何,只是在大朝上问刑部:依照这些的罪责,该如何?
这不用怀疑,叛国是死刑,十恶不赦。
于是,大雪飞扬里,好久不用的刑场,被押上去二十八个人,一声令下,二十八颗人头滚滚落下。
鲜血染红了雪,血水染红了半条街。
朝廷准其家人收尸安葬,可这样的罪责,一时之间没人敢去收尸安葬。
只杀了这二十八个就行了吗?他们的所有关系网,都得排查一遍。他们的所有家属,都暂时圈起来,得说明情况。按照他们的罪责,他们终其一生,都得在当地府衙的监管之下。剥夺其子女一切进身之途,这便是下场。
而靖海侯府,因着是张百儒的岳家,且来往异常亲密,所以也在被排查的范围。
不过一切按照程序走,没有牵扯,那就没有牵扯,哪怕是看他们不顺眼,但却也未曾因此难为他们。
可那话是怎么说的?有些人是不能给好脸的。启明只是照章办事,结果,靖海侯府觉得这是太子网开一面,到底还是念着情分的。于是,先是把林雨荟从家谱上抹去了,证明家里从此跟此人毫无瓜葛。紧跟着,又上林家来,跟林四相商议,“……太子要大婚了,这太子妃……”
林四相当时没言语,只说要想想。可第二天,林宝文就上朝,参了靖海侯一本。
这一本厉害了,哪里疼戳哪里。从靖海侯来京城之前,收受商家的利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事都不是大事,但积攒在一起,你试试。
像是,仗着是侯府,跟皇后有些瓜葛,无本却收利,此为盘剥商家,损毁皇后太子名誉,算不算有罪?
肯定算呀!若不是有皇后和太子,谁认你们是谁。
可这种事,商家也没吃亏,属于互利!好些当官的还收一点这个银子呢,商家只是相求不被谁所欺而已。
这种事就是不摊开没事,但摊开了,他就是事。
而后说侯府逾制,比如家里的建筑浮雕,什么府邸用什么规格,可你们去侯府查查看,看看他们后来添置的东西,是否都符合规定?
当时赐下侯府的时候肯定是合规矩的,礼部过手后才赐下去的。像是这样的府邸,你要改,那得请礼部的官员审核了才能动。真不是你的私宅,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这些年,你家弄到银子了,好家伙,恨不能姑娘身上挂东珠,合乎规矩吗?
像是生活奢靡啊,包养戏班子呀,这些都是小事,更要命的是,前不久的时候,靖海侯的一位婶娘没了,那家子在南边呢,而京城里的侯府,敢问,你们守孝了吗?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连着办宴席,还请了我们家。我家的人当时便离席了,可你的宴席照办不误,这是什么性质呢?
这是孝道有亏呀!按照规矩,婶娘没了,嫡亲的婶娘,你至少得守三个月的孝吧?可你们没守!
林宝文说的这些,没一件是大事,但谁都没法说这个不要紧。这一项一项的算下来,靖海侯府非得扒拉干净不可。
有那揣摩上意的就心说,要是这么办了靖海侯,会不会显得皇上对功臣太过于苛刻了呢?他就说,“靖海侯到底是有些功劳的,而今所犯并非大事,不若赦免其罪,叫其改过从新……”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太子直接给拦了,“此话孤不认同。只要犯罪,不管是不是在十恶之内,任何人都不可赦免其罪!”之前皇太极刚因为得了儿子,把除了十恶之外的所有的犯人都赦免了,太子却说,新明没有宽赦这一条,哪怕君王也不行,“放纵犯罪的恶,这是最大的不仁慈!”他转身启奏,“父皇,承恩侯所参奏的靖海侯的不法之事,儿子以为该交由刑部依法办理。”准奏!
满朝的人都不由的对着林宝文侧目:这位等闲不说话,一说话就往狠的咬。林家一门双侯府不好吗?愣是咬了本家一口,可怕不可怕?
说起来,靖海侯府才是李贽的族亲呢!可结果呢,一点情面也没留。
下朝之后,林宝文冷哼一声,“纵的他们越发没个样子,老实的呆着谁也不会闲着跟他们过不去!可这样的人,总是给不了几个好脸,很没有分寸!找到机会就想试探一下深浅,竟是想在太子妃的事情上掺和,他想死,我就送他一程好了。”
林雨桐微微皱眉,说崔映月,“下口谕给刑部,查一查,靖海侯府还收了谁的银子。”
林宝文一愣,“什么意思?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还是有江南的一些商家掺和在其中,拿银子敲开了靖海侯的门,银子多了,靖海侯才会办事!这是典型的商人思维。”
是啊!有这个可能。林宝文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还以为又跟大清有关呢!”
如今对这个都挺敏感的。
林雨桐没言语,但是她心里却犯嘀咕,这些商家桀骜啊,只要给的利益足够,他们未必叛国,但却也不会拒绝跟对方做生意。
还得往深的挖才行!她是真觉得这个皇太极很不好对付。
而皇太极呢,也是极其生气:我添了个儿子,我大赦天下,干你们何时?你们爱赦不赦,跟我也不相干!咱们各自安好,不好吗?说什么放纵犯罪的恶,就是最大的不仁慈!
这是内涵谁呢?那个孙子皇帝气人,结果这个太子更是气人。转眼看见豪格,真就觉得,我这样的人,儿孙怎么可能是豪格这样的呢?而朱常洛那样的人,生的儿孙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呢?
这很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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