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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踏征程(75)
那孩子还不算多高,但看脸,怎么也得有个十一二岁的样子吧。
就这么一闪,他跟着小道出门了。再是看着熟悉,再是觉得名字亲切,可人已经出去了。
四爷拍了拍桐桐:“不着急。”跟小道认识,且是非常亲密的师兄弟,再见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倒也是!
心里再焦急,可也得耐心的等着。
直到三天后,雪停了,小道回来了,四爷才旁敲侧击的问,“那孩子……是你师弟?”
是啊!是师弟。
四爷就道,“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差事没有?咱们这一忙,栓子就少有在家的时候。我看那孩子,年岁也不算小了,有个十一二吧?”
十二了!过了年就十三了。
那就不算是孩子饿了!
“品行如何?若是品行还行,我想请到家里帮忙。要不然咱们一出门,家里连个出门送信的人都没有,真有个什么事,来不及搭把手。”
小道:“……”有事?能有什么事?还怕不安全呀?要连咱家都不安全,那这世上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林姐那是一般的妇人吗?谁敢把她当一般的妇人呀?
心里这么想着,但金哥既然说了,也行吧,他就说了,“他是自小在镖局长大的,被送去学艺的时候才几岁大……嗐!这事说来话长,他家的事够写两本书的了,反正是个苦命人。如今家里还有一个刚戒烟的老爹,有个病秧子娘,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才几岁大的样子……都靠他一个人养着呢……您要是觉得行,那我就去领来,您问问。”
行!领吧。
桐桐在里面抱着孩子,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说话。这话是前半天说的,后半天,那个孩子就被带来了。
还没长开的样子,但看着比一般的孩子稳当的多。四爷先见的,一端详,哪怕脸上都是冻疮,也觉得眉眼怎么这么熟悉呢!
桐桐抱着孩子在里面都有些微微发抖,看着这张脸,她想到了梦里那个站在土坡上朝她挥手的孩子。越想,越瞧,越觉得像。两张脸在某一刻像是重合在一起了!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一湿,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眼前站着的人,曾经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
抱着孩子过去,把孩子塞给四爷,她跟那孩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稳着情绪问道:“你叫什么?”
“槐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林雨槐。”
熟悉!特别的熟悉。
她低声呢喃般的叫着这个名字,然后就说,“我叫林雨桐。”
谁知这孩子勉强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我知道。”随后眼神暗淡,补充的解释了一句,“我有个妹妹,丢了。她也叫林雨桐,要是还活着,她今年有十岁了。”
林雨桐的脑子嗡的一声,嗓子变的干涩,心里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你家……在哪?”
槐子开口报了个地址,“早前家族大,如今聚族而居。”
这个地址一报,四爷也不由的看了桐桐一眼,因为这个地址,是西林觉林家原先住的地方。后来桐桐成了太后了,弘晖给西林觉林家册封了承恩公的爵位,还另外给赐了宅子。但槐子说的地方,一直是西林觉林家的老宅!
因着这个巧合,四爷就问说,“你家原先是老满姓?”
槐子很惊讶,“对!老姓西林觉罗,满洲镶蓝旗人。据族谱上说,是鄂尔泰的后人。”
栓子如今也看书,他这会子忙道:“是雍正朝的重臣呀!”
是!
四爷心说,若是他和桐桐来过,那桐桐就应该是眼前这少年的妹妹。那槐子就是桐桐的娘家亲人。如今虽然不是,但西林觉罗家的后人,其实兜兜转转,还是你的娘家人。
当然了,这个人又不仅仅是娘家人那么简单。就跟上辈子他第一次见鄂尔泰似得,那是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眼前这个还是个孩子样的人,无端的就叫人心里升起了几分难言的情绪来。好似他的肩膀,也是值得依靠的一样。
那么,他们当年一定是依靠过他的!
如果有因果,他们也应该成为他的依靠才是。因此他就道:“家里需要安顿吗?若是需要安顿,就先安顿家里吧。”
桐桐直接拿了二十个大洋来,槐子微微皱眉,看小道,这钱给的太多了。
四爷就道:“这边吃住穿全包,这是半年的工资,先一把结算给你。好安顿家里。对了,你要是不放心家里,不能住过来的话,也没关系……”
“没事!”槐子就接话道,“族里人住一个宅子,相互也总有个帮衬的。”爹饿不死就行,他自己挣的钱爱怎花就怎么花吧。这些钱,够养娘和杨子杏子了。深宅大院的,很安全。能放心的!
那就行,先去安顿吧。
小道觉得林姐的态度很奇怪,等栓子送槐子出去了,他才小声问,“姐,您这是……”
“许是缘分,我看见他,就觉得心里亲近的很。”
可其实,两家怎么算,也搭不上关系呀!
四爷催着桐桐去床上,“去躺着,别站的久了,小心脚跟疼。”
送了桐桐去床上,拍着孩子睡了,他才看桐桐,“是想起什么了?”
桐桐低声道,“……咱们的孩子像他,特别特别的像。”
她说的孩子,不是怀里这个,是桐桐梦里那个吧。
像槐子?槐子的妹妹叫林雨桐。
那这只能是外甥像舅舅。
他轻轻的拍了拍桐桐,低声问说,“孩子的名字叫他取,好不好?”
好!
于是,槐子再回来,很惊讶的被东家叫去了,这个林先生一脸的笑意,“我兄弟没跟来,孩子的叔叔伯伯也不知道都在哪呢?更不要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了!你说你妹妹叫林雨桐,瞧好我就叫林雨桐。这是咱们的缘分也不定!上辈子我许是你妹妹,你照顾了我。这辈子,我比你大,成了姐姐,该我照顾你也未可知。孩子的名字,我一直没取,要不,咱俩结个异性的姐弟,你给我家孩子当回舅舅。这个名,你来取。”
这如何敢当?
红桃在厨房低声跟她婆婆说,“怕是我三姐想我爹娘了,也想有根了。”
正经的舅舅避开没来,这会子生孩子了,三姐心里难受了。
她叹道:“那冻得红鼻子紫嘴唇的样儿,跟有根是有点像的。”
丁婶心说,人家未尝不是想找个命硬的人来给孩子压压。
可真实的原因,除了四爷和桐桐,谁也不知道。
许是提了那个丢失的妹妹,槐子的眼圈在这一瞬就红了,他探头看襁褓里的孩子,好半晌才道:“……叫长平……行吗?”他说着,声音就有些涩,“盼着他的日子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桐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每日里都在盼着,他的妹妹能活的长长久久的,一直平平安安。
她点头,“好!长平,都长长久久的,平平安安的。”
有那么一瞬,槐子真觉得他的妹妹找回来了。事实上,这个自称能做他姐姐的人,对他真的很好。叫师兄带着他洗了澡,出来就有半旧的,基本能合身的棉衣穿。棉鞋还没做得,丁婶正做着呢。
他在这个别墅里,分到了一间屋子。本来是在楼上的,他没选。大户人家他去过,挨着厨房有一间保姆间。从玄关那边开着门,进出不一定得从里面的。
他选了这一间,早起开门,就在玄关外,然后出去谁也不惊扰。起来该扫院子就扫院子,该练功就练功。夜里便是主家要吃点什么,烧点热水,他也听的见。因着丁婶和那位红桃姐晚上不住里面,吃完晚饭就去了侧院的屋子,所以,晚上这房子里是没有别人可用的。
家里有孩子,热水都随时供着。尿片尿湿了,他不会叫尿布攒到第二天给丁婶洗的,他顺手就给洗了,然后晾在壁炉边上。弟弟妹妹他照看过,会照看孩子。
咱拿人家的工钱了,咱不能理所当然的得了人家的好。因此,事事都得上心。
可其实,他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多的多。
比如,晚上了,孩子睡着呢,这个老自称是自家姐夫的人,就把他叫到客厅,递给他一本书,看书。
要洗孩子的尿布?可以,看四十分钟之后,十分钟休息的时间一起洗,我洗第一遍,你洗第二遍,顺便晾起来。
之前的学问,是在镖局跟师傅学的。认字,会写字,百家姓、千字文、还有论语读了。剩下的所谓的学问,全是江湖的学问。
可现在有个人,在认真的教他,不仅教他知识,还在教他怎么学习。
白天不拦着自己干活,但安排看的书,得抽空看完。
要是两人忙着支应客人,会很放心的把长平留给自己照看,真就没一点不放心的地方。便是红桃姐看着,林姐还会叮嘱许多,只独独孩子交给自己一句多余的叮嘱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看着长平,总有那么一种错觉,真就是亲人以另一个面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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