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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顿,“而且”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也不用说完,源辉月知道他隐去的话是什么。
而且,如果高濑文人真的和john walker有关系,甚至干脆就是他的学生之一,那位这张图和那个游戏可能的确就是留给她的。
让他们在竭尽全力之后,依旧没能挽救回最后一个受害者的性命,最后不得不给这完美的作品亲手画上句号。将画作的最后一笔留给自己的敌人,在心理上彻底地打击和征服他,非常符合john walker一系的作风。
john walker的信息依旧处在封锁中,udi其他人还并不知晓,但见着少年侦探临时收回下文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东海林医生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为什么忽然开始讨论高濑文人的死因了?不是说目前最紧要的是找到大崎桑吗?”
柯南冷静地说,“因为这涉及到一个问题,那位大崎桑到底是被谁藏起来的。”
“什么意思?”
“这个案件在网络上的热度一开始就不正常,”服部阖上手里的笔,转头解释,“背后很显然有人推波助澜,包括后面忽然把那个直播的地址传到网上,都是在故意给警方施压。他们的目的就是在逼迫警视厅去营救大崎桑,并且希望看到警方最终失败,而做这件事的也就是故意把大崎桑藏起来的不一定是高濑,还有可能是他的那位同伙。”
“我们手上所有的线索都没办法准确找到大崎桑所在的位置,所以只能从对方的心理来进行揣测和推理。”
这就好像做一道应用题,现有信息都没办法得出答案,只能试图揣摩出题人心理来获得思路。所以最重要的是,哪一个才是出题人?
“这种连环杀人案,凶手在一个以上的情况,一般都存在主导者和协作者的位置区分。主导者策划一切,所有的犯罪都是出自他的意志,他就是最终的出题人。如果高濑死于他杀,那么他毫无疑问就是协作者,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但如果他是自杀,情况就复杂了。”
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服部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嘟哝,“我就知道,一定不会有这么简单的选项留给我们。”
“一切行动背后都有原因?”三澄美琴迟疑地跟上思路,“所以要先确认到底是谁的‘原因’?”
“差不多就是这样。”
办公室里重归安静,大部分人陷入沉思——之所以是大部分,是因为现场有人因为案情太过复杂被严重打击了智商已经放弃了思考,比如东海林医生和神仓所长。
神仓所长默默站起身,“我去给大家泡一壶茶?”
东海林医生迅速跟上,“等等,我们一起。”
两人溜得飞快,大概是害怕多待几秒,大脑要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塞爆炸。这个点研究所的其他人已经下班了,两人的脚步声衬得外头格外安静。斑斓的灯火铺在大厅侧面的落地窗上,对面的写字楼还亮着灯,显然隔壁公司还有倒霉的社畜被迫陪着他们加班到了现在。
尘世热热闹闹,每个人活着辛苦,死了也辛苦。
服部平次深沉地望着望着对面大楼的灯光,几乎要生出一点对人生的哲思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源姐姐半天没说话了。
他回头看去,就见到她正注视着那张字母表似乎若有所思。
“源姐姐?”
“服部,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服部平次差点一秃噜嘴回答一句“加班”,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无班可加。
这个问题虽然放在这里略显突兀,但关西少年还是思考片刻后认真回答,“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有一点怕马蜂算吗?因为被蛰过。”
这时候东海林医生刚好端着茶回来,插了句嘴,“跟我差不多?我现在都很怕蛇,因为被咬过,三澄你呢?”
三澄美琴想了想,“怕吃糖。”
“诶?”
“小时候被人骗过,”女法医平静地解释,“跟我说是糖果,其实是安眠药。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后来就好了。”
其他人微怔,然后自觉地没有去追问这个背后明显有着故事的回答。
安静片刻后,麻生成实忽然紧跟着开口,“我小时候,嗯,也不小了,少年时期吧,很怕火。”
东海林医生松了口气,“这个倒是很正常,以前被火烫过?”
麻生成实平静笑笑,“也不是,我父母还有妹妹是在一场大火中去世的,有一段时间梦里都是那个,所以现实中也变得怕火了。”
“……”东海林医生光速闭嘴,她非常想要把这一趴带过去地下意识看向下一个人。
然而下一个人是中堂系。
三澄美琴也跟着她的视线回头,中堂医生在她的目光中沉默片刻,淡淡地说,“裹尸袋。”
室内终于寂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愈发沉重起来。无辜的东海林医生被沉重的气氛压出了内伤,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有沉重的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是阳光灿烂的吗?这个研究所原来这么沉重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她视线忽然落到坐在对面的柯南小朋友身上,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柯南君呢?你肯定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吧?”
年方七岁,似乎的确不太可能有什么来自过去的阴影的柯南小弟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笑得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诶?为什么要看姐姐,难道柯南君你怕源小姐?”东海林医生努力活跃气氛。
柯南:“不是啊。”
“肯定是,小孩子怕大人很正常啦,不用不好意思。”
“……真的不是。”
气氛是活跃了,话题也开始逐渐跑偏。关西名侦探默默看了一眼开始逐渐无奈的自家好兄弟,想起了他装在他姐手机里的定位器。
他干咳一声,并不敢告诉无辜的东海林医生真相地试图把主题拽回来,“那个,源姐姐,所以你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是?”
他没胆子问他源姐害怕什么,非常从心地直指正题。
源辉月微敛着眸,像是慢条斯理地理清了思绪,“一个人害怕的东西,基本都是对他们的身体或心理造成过伤害的事物。但这种畏惧大部分都不会持续太久,等那段阴影过去了,这种畏惧也会随之慢慢消失,因为人的心理和肉体一样具有自愈能力。”
服部:“所以?”
“但也有的人没有。”她纤长的眼睫一掀,目光笔直落向对面贴在白板上的字母表,其他人下意识跟着她回头。
“我最开始看美琴给我的受害者资料的时候,曾经认为凶手是因为孩童和少年时期遭受到了近乎家庭暴力的苛刻对待,所以才对所有带着母亲影子的受害者们展开复仇。”
柯南想了想,“高濑桑最开始犯下的几起案件,刀伤、溺水、窒息、电击,的确有可能是童年遭受过的惩罚,尼古丁……”
源辉月:“高濑雅子在辞职之后染上了严重的烟瘾,抽烟的时候应该也不会避着他,小孩子在这种环境中感受到难受的确也是虐待之一。”
服部点头加入讨论,“那黄蜂的话大概跟我类似?我当时倒是很快就好了,但高濑桑应该是不小心被黄蜂蛰到,之后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好好照顾之类的情况?”
源辉月继续,“所以说,前面这几种死因都能够得到解释。但橘芹菜的死,福尔马林中毒却解释不通了,毕竟就算高濑雅子对高濑文人的惩罚再苛刻,也不会到给他注射福尔马林的地步。所以我后来以为那是他的犯罪升级后目标发生了改变,从惩罚母亲转变为有目的地,想要完成一件作品式地杀人。”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那张字母表前,“但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诶?”
“我让人做过检测,贴在他次卧的那张字母表年代非常久远。它是教导小孩子学习英文字母的教学用品,现在已经不在市面上流通了。”她没什么多余情绪地说,“也就是说,这张字母表是他上交给高濑雅子的作业,他根本没能成功离开他母亲,福尔马林代表的是高濑雅子住院那段时间,他在医院闻到的味道,这张表上每一位受害人的死法都是他人生中的一种阴影。”
中暑、窒息、溺水、电击……众人下意识一一看过去。
“所以他人生中最大的阴霾,也是比他自己的死亡还要被他畏惧的事物才被他放在了开头也是最后。”随着这句话,源辉月拿起旁边的红笔,轻描淡写在字母a上画了个圈。
abandon。
“他从出生开始就在畏惧的东西,被人遗弃。”
第558章 绯色的金鱼(二十六)
青森县。
羽二重满脸凝重地从一动老房子里出来,毛利警官擦着汗迎上去,看到他的脸色,心底登时一个“咯噔”。
“没有?”
“跟邻居说的一样,这栋房子起码十多年没人回来过了。”
“那还能在哪儿?”
已经入冬的天气,青森县一大早零零碎碎飘了一阵小雪,毛利警官站在雪地里起了一身白毛汗,心比雪还要凉。
他绞尽脑汁,努力又挤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在他父亲那边的老家?”
“高濑文人的父亲在七年前失踪了,而且据说整天忙于工作,基本没有管过他,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人生中应该没有那么深刻的意义。”羽二重说,随即顿了顿,“但以防万一,若鹿已经带人过去了。”
毛利警官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搓了搓太阳穴。高濑文人在青森县的老家里并没有找到受害者大崎惠,虽然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一定的预料,一众刑警还是像一脚踏空,有种走进了死胡同的憋屈和茫然。
“高濑的父亲是怎么失踪的,没报警吗?”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拎了个线头问。
羽二重正在打电话,边拨号边回答,“报了,警方也出动去找过人,但是没找到。他的父亲晚年似乎精神出了问题,有一天自己从家里跑出去,然后就再也没回去。这是当时警方得出的结论,但现在看来,他有可能是被高濑杀掉了。”
彼时的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一日,大崎惠被绑架的第七天,高濑文人死亡的第三天上午,被害人的可能生还时间只剩下了一个下午,七个小时。
警方在青森县一无所获,警视厅当然也没能放出谋杀案的最后一个被害者已经被成功营救的消息,那条死亡的红线似乎已经趋近眼前,而越是逼近倒计时的时限,网络上的讨论就越发热烈。
虽然网监部门已经将有关大崎惠的直播关掉了,但最先涌入直播间的人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并且毫不吝啬地将这些信息在网络上分享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今晚之前,警方还没能找到大崎惠,她就一定会死。
像是一场扭曲又盛大的狂欢,每一个人都躲在一张张屏幕后头,怀揣着阴暗而不为人知的心思,注视着那个无形的倒计时,等待着一名可怜女性的死亡的到来。
“论坛上居然已经有专门的讨论板块了。”
东海林医生坐在电脑前,望着那个花里胡哨的计时面板,只感觉网络上的人都疯了。
她身后工位的三澄美琴微微回头看过去,面上情绪安静而晦涩,东海林面前屏幕上的那个帖子里有人在提问如果警方到最后都没找到大崎惠,她的尸体会不会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底下有人反驳等到她死了,尸体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出腐烂的臭味,到时候邻居肯定能知道。接下来的讨论渐渐歪了楼,开始讨论人的尸体腐烂后会有多臭。他们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用词轻松而诙谐,每个人都带着看戏似的嘻嘻哈哈的情绪,像是在说起街上的流浪猫狗,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口中那个即将成为一具尸体的是自己的同类。
东海林越看越心烦,像是看到了一群恶心的苍蝇,最后一肚子气地干脆把网页关了,回过头,“毛利警官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各自沉默着,没人说话,连键盘打字声都没有,空气中的情绪沉寂而疲惫,好像所有人的无力都凝成了形质将呼吸的空间都挤占了出去,三澄美琴轻轻摇了摇头。
“那,那难道……”东海林微怔地转过身,下意识看向屏幕角落的时间,下午两点整。
外头阳光正烈,但玻璃窗外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暮色渐渐逼近。
“……难道真的来不及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女法医吸了吸鼻子,终于低低垂下头去轻轻揉了一下眼角,“我讨厌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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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除了死亡,大概还有时间。下午五点,赶去了高濑文人父亲的老家的若鹿警官终于传回来消息,和青森县那边的情况一样,高濑文人父亲家的旧宅甚至已经废弃了,别说藏人,整个老房子都早已在几年前一场地震中坍塌,连门都进不去。
那是个以渔业为生的小渔村,以旧宅为中心,他们甚至把那个村子整个翻了一遍。刑警们从那个村子一无所获地离开的时候,村庄的各家各户屋顶上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点了。
安室透听到外头的电饭煲发出“叮”的一声提醒,夹起油锅里最后一枚天妇罗装盘,随手关了火。
米饭特有的香气在客厅外弥漫开来,从幽幽飘入了厨房。他端着餐盘走向餐桌,把最后那盘菜放下,这才招呼了一声,“辉月桑,还有柯南跟服部君,吃饭了。”
被招呼的人没有回应,他回头看去,就见到不远处沙发上的三人正坐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屏幕。
他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警方虽然把网络上的直播掐了,但是自己内部人员还是能够看到摄像头对面的情况。直播的画面不带声音,但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里头的人早就没办法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