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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的众人终于走到了三楼,这座机关宅不愧是出自山水吉右卫门之手,里头的空间内外颠倒错序,他们先是在宅子里头发现了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随即一时不查掉进了某个陷阱联通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满满一屋子已经风化的骸骨,残留的衣物残片里什么年代的风格都有,众人检查半天最后判断这些死在这里的都是慕名而来寻宝的人。
之后他们又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上去的机关,然后发现这才是正确的路,这座神经病一样的宅子原本的路线就是要先下后上。等终于到达第三层时,调查组的人已经没脾气了。
“如果不是安室君发现了底下的机关,我们可能就真的只能等外头的人发现不对过来救援了。”
黑漆漆的走廊里,众人排队拿着灯继续往前探索。古旧宅子里的空气散发着陈腐的气息,他们刚从一屋子的骸骨里爬出来,像是乍然从地狱返回了人间。但这“人间”的阳气也并不充足,人走在见不到光的黑暗中,走廊的玻璃窗外不断拍打的雨声加重了恐怖片的氛围,就好像转角就会有一个徘徊在这栋古宅里的僵尸蹦出来,跟他们来一场命运的相遇。
走在前头的人实在瘆得慌,忍不住起了个话题,“还好我们把那三个石雕都带来了,而且,没想到安室君你对机关也有研究。”
安室透谦虚地说,“侥幸而已。”
他习惯性走在所有人后面,前面的人是跟他一起殿后的百贵室长。在晃动的灯光中,青年刑警微微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侥幸吧,安室君。”
“嗯?”
不间断的雨声带来了杂音,在雨声的掩盖下,两人的对话几乎只有他们自己听清楚了。
“从进门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安室君好像对这里的机关很熟悉,你来过这里?”
安室透失笑,“当然没有,我要是来过刚才也不可能一起掉进来吧?”
百贵:“那就是你在其他地方看过有关这里的机关的记录?”
金发青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在这时走在前头的人忽然迸发出了一声警惕的高喊,“谁?!”
前头的队伍应声动了起来,后头的两人心底一紧,顾不得谈话,迅速跟了上去。
最前头的警察的确发现了问题,他们进来之前在大门口发现了几个沾着泥水的脚印,又在门口的陷阱里发现了遗落的背包,这才确定这栋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捷足先登并且还没来得及离开。只不过一路上机关不断,他们暂时也没找到第三者的痕迹,直到现在。
追着前头的动静,众人跟着对方一追一逃,跑进了一间黑咕隆咚的房间里。
黑暗中洒满了对方惊慌的喘息声,有经验的刑警立即判断出这人大概最多只是个小贼,没什么经验,大概也没有富余的胆子,遇到其他人就慌了,连逃窜都选错了地点。
几人正要一起觅着响动扑过去将人制服,眼前忽然一晃,室内骤然间大放光明。
这光明来得过于突兀,正准备抓人的警察都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一名同僚呆站在门口,满脸意外。
他大概是到了这个漆黑的房间就在门口找了找灯开关,完全是下意识行为,没想到这栋房子的三楼居然真的通了电也有电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那个小贼也呆住了,警察回头飞快扫了一眼,发现是张陌生面孔。满头乱糟糟的短发,胡子拉碴,裹着一件灰不溜秋的冲锋衣,眼瞳中布满了血丝,对上他的视线,他猛地瑟缩了一下。
这人看精神似乎有点不对劲,最前头的警察没有多想,飞快和同僚打了个手势,几个人迅速将他包围了起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小贼哆哆嗦嗦地边说变后退,眼神混乱而浑浊,像个吸嗨了的瘾君子,一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安室透刚冲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眉心忽地一跳。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刑警已经准备就绪,身手敏捷地扑了上去。他们一行好几人,全都是本部的精英,刚刚就从对方的行动间判断出了这人身上没有枪支之类的大杀伤性武器,其他的就算他怀里揣了把刀他们也不怕他能动手。
那个小贼当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刑警的对手,还没退到墙边上已经被最先冲上去的警察一把按倒。他挣扎地从口袋里抽出手,在推攘间死死攒着一个东西,将自己的手臂艰难地高举了起来,嘴里厉声咆哮。
“我已经让你们别过来了,去死吧,都去死吧!”
在他的手指缓缓张开的刹那,安室透眼瞳猛地一缩,一阵风一般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房间门口半阖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贯穿了窗外的暴雨。
手里的东西终于没来得及按下去,被压在地上的男人咆哮的声音猛然变调,倏然拔高成一声凄厉的惨嚎。
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骤然亮了一下,一道锋利明亮的闪电急速掠过天际,照亮了从他手心中滚落的起爆器。
千钧一发之际,安室透飞身扑到地上,在起爆器砸到地面之前终于将它抢在了手里。然后他这才回头,视野中终于倒映出了来者的身影。
“……辉月?”
第484章 黑暗(二十五)
在意识到了“雷”在哪儿的时候,源辉月其实瞬间意识到了很多问题。
屋子里的炸弹是计时的还是人为引爆?
为什么上一次她过来时把整栋房子翻了一遍也什么都没找到,难道还有人一直在旁边盯着她?
john walker真的算准了所有的发展吗,会不会她进入这栋房子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她那个仿佛连接着一个黑洞的大脑并没有停摆,依旧在冷静理智地运转,诸多的念头不断迸发又沿着各自的轨迹迅速划到终点,组成一团团复杂神秘的星云,条理分明地罗列出所有的可能性和结果供给她的中枢神经做出判断。
但另一方面,她本人却完全不受这些复杂的思考影响,自主遵循了另一套逻辑,从斋藤警部那里拿枪,到直奔黑漆漆的宅邸,没有一丝犹豫。
源氏的祖宗留下的手札里除了机关宅中陷阱的位置,还有一条正常的,从大门进来后直通各个楼层的通道。来过一次的源辉月直取这条快速通道,按照灯光的指引,沿着楼梯飞快往上。
楼梯间幽暗静谧地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在周围阴影的包夹下,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很久以前她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被跟炸弹一起留在房子里的是她自己。当时有个人也是这样,在对里头的情形一无所知并不知道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冲进来救她。
她还说过他傻来着。
两段楼梯的路途并不长,某些碎片一样的画面只来得及在大脑中留下一个残影,源辉月就已经抵达了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恰好撞上了有个疯子即将按下起爆器的那一幕,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精准开枪击中了他的手腕。
但帅气得一比的出场之后,一枪开完的源大小姐紧接着就身体一晃,脸色几乎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门口的众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下意识连忙伸手去扶,边扶边关心。
“源小姐?”
“源小姐你怎么……”
“源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一阵紧张的大呼小叫中,安室透迅速起身快步走了过去,一手揽住她急促问,“你怎么来了?”
被他揽在怀里的人手臂冷得像冰,墨色发梢沾着雨水贴着脖颈,黑白对比得刺人眼睛,“这里的电话又打不进来,我不来谁来通知你们这里有炸弹?”
她边说边抬起眼睫看过来一眼,语气平静淡漠,就好像她明知道这里头有炸弹还往里跑的行为有多理所当然似的。
安室透眼瞳猛地收缩了一下,抓着她手臂的手条件反射地攒紧,又迅速回神在抓疼她之前松缓了力气,“你……”
而这个时候,慢半拍的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等等,炸弹?”
“什么玩意儿?这小子刚刚手里是攒了个炸弹起爆器?”
刚刚还在不解源大小姐为何如此凶残一进门就开枪的众人震惊了。
正事要紧,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回头面向其他人,就在刚刚电光火石之间,他也陡然想明白了john walker的最后一个陷阱藏在哪里了。
是他大意了,不该认为这里源辉月的人已经搜查过就不会有危险。
“这栋房子里极有可能被人安装了炸弹,全部退出去!”
房间和走廊的窗子全都是关闭状态,里头的空气十足十地封闭,也让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更加嚣张。
源辉月刚淋了雨,品着自己头疼的程度,默默感觉她大概是又要感冒了。她懒得在这个时候表现自己的独立自主精神,任由安室透把她揽过,慷慨大方地将支撑自己的权力让了出去,靠在他肩上听着他代替百贵室长下了撤离的命令。众人在震惊完后,迅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立即按照他的指令开始执行。
一个屋子里的刑警把还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人一把拎了起来,介于这人刚刚莫名其妙就想拉着大家一起去死,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偷鸡摸狗的小贼上升成了穷凶极恶的疯子。
他拎着这个疯子往外走,愈发浓厚的血腥味随着这个移动感染源紧跟着往前侵略。
源辉月的眉心一皱,紧接着身边的人就有所察觉似的,一手揽着她退到了外面。
这座房子处在一座山谷之间,从三楼的窗子往外远眺,甚至能看到远处和房顶齐平的山崖。
她刚退到走廊,视线无意识扫过玻璃窗,视野中忽然掠过一片雪白的亮光,照亮了广阔无垠的天际。
亮光暗下去的刹那,猝不及防“轰”地一声巨响,她的视野猛然震动起来。
——这雷声是不是有点大?
在响彻天地的滚滚回声中,这是她懵逼的第一反应。下一秒,她被人迅速拉到了玻璃窗前,眼瞳中猛地倒映出了飞溅的砖石和雪白的激流,从四面八方,像是被惊醒的水龙咆哮着俯冲下来。
她终于猛然反应过来,方才那声巨响不是雷声,而是爆炸。有人炸掉了这座房子底下的机关,山水吉右卫门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装置被强制启动了。
她耳边骤然响起安室透的大喊,“所有人,跳窗!”
滔天巨浪隔着窗玻璃,一巴掌冲着他们拍了下来。众人虽然不解,但依旧下意识听从了他的命令,纷纷破窗往外跳。
下一秒,第二声更加剧烈的爆炸轰然炸响在了天地间。热风席卷着火苗盘旋而上,横冲直撞地冲过狭窄的长廊,吞噬了一切。
源辉月被人拉着直直撞入了冰冷又狂暴的巨浪里,激动的泉流大概把她当成了一尾鱼,迫不及待蜂拥过来。
她原本就头疼加晕血,此情此境,简直眼前一黑差点就地晕过去。
环绕的水流不断带走她身体的温度,肺部的空气也在急速消耗中烧出了火燎般的疼。她不知道抓住她的人有没有被乱流冲开,这种天旋地转的环境里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只有无止境的寒冷的和难受,难受得大小姐都有点想放弃自救,直接摆烂得了。
但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用力抓了一下,一丝温度也倏地从对方那里传递过来。
——安室透?
是你啊。
她恍然间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怎么又是你啊?
还没等她意识到“又”是从哪儿来的,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也终于消耗殆尽,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大脑中忽然浮起了一片火光。
大火掀翻了半面房子的屋顶,滚滚浓烟覆盖天空,如雨屑般溅落的碎裂砖瓦,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
以及掺杂在硝烟里,一缕若有似无的薄荷的凉意。
【“……零!源小姐?!”
“我们没事,去给阵平解释一下……”
“你是在提醒我该跟你道谢了?”
“……我是在跟你道谢。”
“……如果你当时从前门走,在爆炸之前就能离开那间房子了。”
“我当时要是走前门,现在就是在跟你的骨灰说话了。”
“请我喝果汁,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像一个个剪辑杂乱的电影片段,源辉月脑海中的画面从爆炸现场跳到自家宅院,又从院子里萤火般晃动的灯光回到燎红了半面天际的大火。
有人在跟她说话,但她分不清那个人是谁。可能是被缺氧的肺烧的,她像是被那个声音温柔但锋利地划过了心脏,疼得她几乎要呛出一滴泪来。
什么玩意儿?
你是谁啊……
有人用力掰过了她的肩膀,源辉月在混沌中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灰蓝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