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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空间空荡荡的,只在中央摆着一张桌案,桌子上放着台处于播放状态的电脑,正是菊池桂子的直播。他一眼扫过去,正逢画面里的少女眼睫翕动了一下,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似的,巧合地睁开眼朝画面外看来。
服部平次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了那束视线,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环境上。
地下室四壁一目了然,唯二的家具除了桌子就只剩下地上那张地毯。
一个突击班的队员将被控制住的大野源平拖到一边,关西名侦探的注意力迅速集中到了那张地毯上。
在这么空的环境里,放这么个东西实在显得突兀,简直像是在隐藏什么一样。
“把地毯掀开。”
松田阵平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地下室,打眼一扫就明白了现场的情况,示意突击班照做。
现场的特警迅速行动起来,挪开桌子,快速而小心地掀开地毯,一个暗门顿时暴露在了地下室的灯光下。
“发现往下的通道,地下室下面还有一层。”
汇报声在线路中响起,紧接着是匆匆下楼的动静,比起特警部队的沉稳有序,有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其中格外明显。
“你不进去吗?”柯南轻声问。
一片洁白的雪花轻飘飘地从伞檐外落下,划过视野。
源辉月摇了摇头,视线跟着那片雪花,长睫轻轻敛下,“……让服部去吧。”
“发现受害者!”
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忽然慢了下来,旁边特警的步伐迅速超过了他,直奔向某个方向,紧接着一阵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几根长针一样刺入人的耳膜。
特警飞快撬开了木桶的盖子,“立即准备救护车,被害人应该还活……”
他的声音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一阵腐臭的气息宛如烟尘,随着撬开的盖子弥散到空气中。
手电筒的灯光徐徐下落,像一缕轻柔的晨光拂过木桶中人的脸颊,里头的少女睡着了似的,没被外头偌大的动静惊醒分毫。
特警的身体僵在原地,然后猛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回头,就见方才跟他们一起急匆匆下来的少年侦探果然事先预料到了般停在了楼梯口,额前黑发扫下,像一道晦暗的影子。
“……”特警缓缓放下手里的手电,声音干涩地开口,“……报告,被害人已死亡……死亡时间,超过一天以上了。”
门外飘落的雪逐渐停了下来。
柯南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呼啸的风卷过门口的雪沫,源辉月扬起伞面看着天色,静静地伸出手,一片雪片飘然落在她指尖,然后飞快融化成了雪水,了无痕迹。
松田阵平将手里那把保险都没打开的枪收了起来,汇报的声音同样传到了上头的地下室一层,四周围一片寂静。在这片死一样的沉寂中,一声低笑像一点簇然亮起的火星溅射进了这片沉默的火药桶里。
被按在地上的大野源平笑了第一声之后像是再也忍不住,身体颤抖着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又猖狂的笑声瞬间席卷了整片空间。
那笑声比外头肆虐的寒风还要冰凉,松田阵平站在原地眯了一下眼睛,一个人一阵风般从他身旁经过,冲过去拽起还在大笑的人的领口,双眼通红地一拳揍在了他脸上。
笑声戛然而止,嫌犯“额啊”叫喊了两声,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痛苦的味道。
他冷眼旁观着某个少年侦探红着眼睛要揍到第三拳的时候,终于走上前拉开了他,按着少年的脖子把他拎到了一旁。
看着底下还在抽着冷气终于知道闭嘴的嫌犯,松田把手里的人往回按了按,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把他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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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了一中午的雪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终于停了。院子里的草地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白色,像在干草地上开出来的霜花。
随后赶到的警方将大野家的房子用警戒线整个围了起来,吵闹的动静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
细碎的议论和猜测长了翅膀地飞过院子的围墙,像嘈杂的蚊蚋,服部平次在这些蚊蚋的包围中坐在廊檐下,法医和痕迹科的刑警开始接管现场,在他身后的屋子里进进出出,少年侦探像一座雕像般坐在原地没动,凝望着自己手机上一封打开的邮件发着呆。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走过来,停在了他旁边。
服部平次没有抬头,“我那个时候要是给她打了电话就好了。”
“……”
“就算是再高明的侦探,也没办法从这几个简单的字里察觉到对面换了人。”柯南低声说,“而且这句话还是凶手从她以前跟你的对话里截取出来的,完全就是她本人的语气。服部,我说过了,我们不是神。”
服部平次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有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
“你们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闷声闷气地问。
柯南默认。
“怎么发现的?”
“在菊池家里的时候,你说过她有自己做饭的习惯。她家里的冰箱是满的,食物包装袋上的打印日期说明她购买那些食材的日期是两天前,也就是上一周的周五,应该是休息日之前的特意采购。但买回来之后,她就把它们放在冰箱里没有动过了。她家中虽然水电使用情况正常,但天然气表没有转,也就是说她周末两天在家里都没有开火,可是也找不到外卖记录。除此之外,菊池桑她知道你是侦探,正常来讲她应该比其他受害者更加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在发现自己正在被直播的情况下肯定会把自己失踪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一遍,给你提供信息。”
柯南低低地说,“但是那场直播里没有这部分内容,因为它被凶手刻意剪掉了,所以那不是直播,那是早就录好的视频。菊池桑真正被绑架的时间,不是周一早晨,而是两天前的周五下午。辉月姐后来让大山桑重新检查了一遍直播画面,然后发现了其中的确有剪辑过的痕迹,证实了这个猜测。”
“……”
“是吗……”服部垂着头轻声喃喃,“我完全没有发现……这次果然还是你比较厉害了,工藤。”
工藤新一并没有因为他的认输而感到多高兴,他沉默良久,终于轻而冷静地开了口,冷静到近乎有几分残忍。
“以你的能力你也早就该发现了,只是你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但即便是这样,在来到这座房子之前,具体来说,应该是上午你刚和菊池的父母聊完,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你其实也已经察觉到了吧?”
第589章 掘墓人(二十)
警视厅。
吉永三成接到了松田从现场汇报回来的消息,沉默几秒低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他回头朝身后的待客室望去,菊池桂子的父母还等在这里。
同样在线路里听到了汇报的同僚低声问,“我去跟他们说?”
“不用了,”吉永摇了摇头,“我去吧。”
他抬手握住待客室的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开门的动静引起了里头的人注意,里面的二男一女下意识朝他看来。从他面上沉重的表情中隐约察觉出了什么,菊池的父亲的眼睛一点点睁大,脸色逐渐开始变白。
十分钟后,在一室隐忍而悲痛的哭声中,吉永三成静静地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源小姐他们还在现场,”同僚一手按着耳机,转头向他汇报,“搜查一课把警犬和探地雷达全都带过去了,地下室里没有找到其他受害者的遗体,正要对大野源平家的院子和周边进行搜查,准备开始对大野源平的审讯吗?”
吉永:“把他带回来就开始吧,不过可能审讯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门被打开的动静,他回头看去,就见到菊池桂子的生母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低低垂着眼,脸色苍白而憔悴,像一朵经了风霜的花,四十多岁的人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即便是在如此憔悴的境况下,依旧有种惹人怜惜的气质。
吉永三成看着她垂首喊了一声“警官先生”。
“有件事,我之前一直忘了说,”她小声开口,“我刚刚发现……”
“你不用说了。”吉永平静地打断了她。
这位夫人疑惑地抬头朝他看过来,他淡淡望向她的眼睛,意有所指地暗示,“我们调查过你的邮件往来记录。”
菊池的母亲反应了两秒后理解了他的意思,眼瞳猛地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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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告诉过菊池,让她这段时间每天给她母亲发一封邮件报平安。”
大野家的宅院里,服部平次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嗓音低哑地开口,“那家伙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答应我的事情一般都会做到。但我在待客室问她的母亲的时候,她却回避了这个问题。”
柯南站在他旁边,沉默地听着。
“只不过是问她有没有收到邮件,这个问题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但她却不敢说话。”
少年侦探的唇角勉强地扯了扯,有点不知道冲着谁的轻嘲,“因为她一开始的确是收到了菊池报平安的邮件,但是邮件直到三天前就截止了。从上周五开始,菊池没有再给她发任何消息,当天晚上她就已经被绑架了。”
“森田桑不可能没发现邮件断了……但是她那时候没当一回事。”
“所以你在得知菊池出事的消息之后,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吧。”吉永说,“菊池桑真正被绑架的时间不是周一上午,而是上周五放学回家之后,她真正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在他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下,森田夫人的脸色开始渐渐变白,嘴唇可怜地翕动了一下,“我……”
“你才是最早发现这件事的人,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对女士说太具攻击性的重话,警察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去指责受害者家属,最终,吉永只是对这位家属淡淡道,“森田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真的是一场直播呢?如果那个时候菊池的确还没死,你这样明知道正确信息却不说出来会减少你的女儿获救的可能性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面前的人脸色蓦地惨白,像是一根弦倏然崩断,再也承受不起这个指责似的,一双剪水秋瞳中泛起让人心碎的泪光,“桂子那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近,特别是我结婚之后……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发的邮件有那么重要,我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我……”
这时候外头的动静终于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现任丈夫森田先生出来后看到妻子梨花带雨的脸一怔,连忙将人抱进了怀里安慰,“千惠?怎么了千惠?别哭了,桂子的事谁也没办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森田夫人转头扎进他怀里,一手抓着他的衣领颤抖着哭了起来。森田先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两个警察。
“……”吉永沉默片刻后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好好照顾他的妻子,随即没有多说什么地和身旁的同僚一起离开了。
直到走出了会客室前的走廊,同僚才低声问,“所以那位夫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失踪两天多了却不说出来,眼睁睁看着警方沿着错误方向调查?她图什么啊?跟警察有仇还是跟自己女儿有仇?”
比起他的不可思议,吉永倒是十分平淡,“她谁都没仇,她只是说不出口。”
“为什么?”
“因为菊池本来是有获救的可能性的,如果她在发现女儿的报平安的邮件断了之后,立即就给她打电话关心的话。”
同僚张了张嘴,“所、所以呢?按照她的说法,如果菊池桂子的确一直都跟她感情冷淡的话,的确存在心血来潮发一段时间就不发的可能,她一时忽视了……”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不是哪个菊池桂子关系疏离的朋友,这是她的亲生母亲。
“所以你也看到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也的确是她的失误。发现自己的错误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弥补改正,而是想尽办法逃避掩盖,这样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吧?”
“……”良久,同僚低声喃喃,“即便关系着自己女儿的安危吗?”
吉永三成没有再说话,就此沉默下来。
好一会,他忽然冷不丁说,“雪停了。”
“啊?”同僚迷茫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既然大野源平之前就有过纠缠菊池桂子的行为,如果在他那里找不到其他受害者遗体的话,那么这一次的事件很有可能是一起模仿作案,真正的‘掘墓人’还没找到。走吧,没时间给我们感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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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确已经停了,这场席卷了东京的大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像梅雨季突如其来的骤雨,特地来给某个人送行的一样。
屋檐上薄薄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雨滴似的顺着廊檐滑落,滴滴答答地砸在底下的草叶上。
柯南看着坐在廊檐下沉默的服部,少年侦探在说完刚才那番推理之后就埋着头半晌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