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自由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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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莉莉从她的房间出来时一直揉着自己的喉咙，时而发出轻咳。正在餐厅等她吃早餐的卢卡斯看到莉莉进门极不自然地拉高了领巾。
“我应该是昨天跟着你们到处跑着凉了，嗓子有些不舒服。”莉莉坐到卢卡斯对面的位置，将餐巾平铺在腿上。
汉姆扎揭开了她面前的银质餐盖:一块肉粒蛋饼、一小堆油煎豌豆和两勺土豆泥。
汉姆扎听完莉莉的话便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迅速为她端来一杯热茶。
“你怎么了？嗓子也不舒服吗？怎么戴了这么高的领巾？”莉莉问，卢卡斯憋着一脸坏笑低头不语。
“克拉伦斯哪儿去了？他不吃早餐吗？”莉莉又问，卢卡斯一手托腮一手摆弄着盘中的豌豆说:“他累坏了。”
莉莉刚要开口，看卢卡斯那一脸故弄玄虚的表情她走到卢卡斯身边解开他的领巾查看，卢卡斯脖子上又被亲了满满的红印。
“卢卡斯！一离开拜索你们就放肆起来，你这样最好还是别出去了。”莉莉压低声音斥责，汉姆扎正在不远处的木柜上切面包。
“无所谓啦，反正没人认识我们。”卢卡斯摊开双手笑道。
吃过早餐卢卡斯叫醒了睡懒觉的克拉伦斯，汉姆扎驾驶马车带三人来到了斯堪达尔地山林最近的镇子上。
卢卡斯和克拉伦斯陪同珍妮闲逛，买了几大桶浆果酒，又在肉铺买了些驼鹿香肠，香肠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吃起来是甜咸的。
逛着逛着卢卡斯和克拉伦斯还是将莉莉丢给了汉姆扎，两人一头扎进了街边的酒馆里。
他们直奔吧台向老板点了两杯麦芽啤酒，酒馆里的食客多是些粗犷的工人，大声喧哗着东拉西扯。
如果是在拜索王城，这种‘低等野蛮人’待的地方他们俩是不可能进来的，他们的气质和打扮与这种贫民酒馆格格不入，大杯大杯的麦芽啤酒不适合他们，他们应该坐在华丽奢靡的金丝绒沙发上享用精致的下午茶。
酒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面相有些凶的男人，他叼着烟斗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外乡人，将两杯溢出泡沫的啤酒放在了二人面前。
溅起来的酒花险些洒在卢卡斯的衣袖上，卢卡斯看着手边桌面上那些酒渍礼貌地问:“有抹布吗？”
“抹布？”酒馆老板听完冷笑一声，仿佛卢卡斯的要求很离谱一样。
他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桌上的酒渍冲卢卡斯吐了口烟说:“你是女人吗？声音又不像，但你长得可真像个女人。”
“我是个男人，先生！”卢卡斯不悦地提高音量皱眉说道，酒馆里的食客全都看向了他，酒馆老板憨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又都各自吃饭喝酒去了。
卢卡斯脖子上的红印太多太过明显，酒馆老板看到后心想:这青年的女人一定很狂野。
可当他转头看向克拉伦斯时，克拉伦斯领口那唯一的一个小红印引起了酒馆老板的怀疑。
酒馆老板盯着二人，他们举止亲密的交头接耳谈论着趣事，互望时的眼神也过分专注温柔。
“你俩是一对吗？”酒馆老板直截了当地问，卢卡斯和克拉伦斯心里一紧，举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酒馆老板的表情并不友善，而且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他们可不敢被这种人发现，他看起来很会揍人。
卢卡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你怎么这么问？我们只是朋友。”
酒馆老板拿着烟斗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说:“那些……这种事我见过，许多人喝多了酒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
“不先生，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克拉伦斯警惕地严定否认。
酒馆老板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好的……很好。”
这段对话结束后酒馆里的气氛就变了，食客们的谈笑声轻了许多，来吧台取酒的人也会斜眼偷瞄他们，卢卡斯赶紧结账拽着克拉伦斯离开了酒馆。
“我们赶紧回家吧，这地方让我汗毛直立，”卢卡斯疾步走着说:“刚才那老板的表情……我感觉不太好，是我们太放纵了……真不该在这种地方出现，更不该这么肆无忌惮，我真该听莉莉的话。”卢卡斯看起来特别恐慌，克拉伦斯拉着他钻进了路边的巷口里。
巷子十分狭窄也很隐蔽，克拉伦斯需要受惊的卢卡斯先冷静下来。
“别怕卢卡斯，没事的……没事的。”克拉伦斯揉搓着卢卡斯的双臂安慰，卢卡斯推开他的双手说:“别碰我了啊！被人看到怎么办？我是害怕，这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害怕？我……”卢卡斯想要说的是，他怕被人发现后克拉伦斯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克拉伦斯常把‘死’挂在嘴边就像那是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虽然卢卡斯经常说殉情才是爱侣的永恒和真爱的最高境界，但是等他们发现对方已经成了自己心中挚爱之人时，他们反而没有那么洒脱无畏了。
“你什么……卢卡斯？”克拉伦斯低头深深地注视着卢卡斯笑问。
其实他已经明白卢卡斯为何欲言又止，但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卢卡斯看了眼克拉伦斯的身后说了句:“跑。”
“捉住那两个男人！那两个该死的同性恋！”一个男人喊道，五六个男人钻进巷子冲了过来。
这几个都是刚才在酒馆吃饭的客人，卢卡斯和克拉伦斯走后酒馆老板一定跟他们说了。
克拉伦斯拉着卢卡斯跑向另一侧，巷子又窄又长，到处堆积着杂物，卢卡斯边逃难边随手抓起地上的木柴或废弃品砸向身后的人。
“快跑吧！”克拉伦斯将他推到自己前方阻止了他危险的行为。
跑出巷子后两人开始在大街上飞奔，来往行人不断，他们偶尔会撞到路人，但他们也不道歉，只是一个劲逃离那些紧追不舍的大家伙们。
“卢卡斯？你们……”莉莉的话没问出，卢卡斯和克拉伦斯便大笑着与她擦身而过跑远了。
随后路过的几个强壮男人吓得莉莉张大了嘴巴:“他们惹麻烦了！上帝啊他们俩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需要我去帮少爷吗？小姐。”汉姆扎焦急地问，怀里抱着莉莉刚买的几块布料。
“不用，他如果记性够好应该还记得怎么抄近路回庄园，那些人追不上他们的，我们回家等。”莉莉叹了口气，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卢卡斯虽然比克拉伦斯矮了不少但他跑得更快些，按照模糊遥远的记忆他领着克拉伦斯在小镇街上钻来钻去，十多分钟后终于甩开了那群野蛮的壮汉。
他们躲进了条一人宽的巷子，那只是两座楼之间的缝隙，甚至称不上巷子。
等那群人如风般从巷口奔过，卢卡斯和克拉伦斯才终于敢发出呼吸声，他们面对面紧贴着靠在墙上，满头都是汗珠，身体随着沉重的喘气同步起伏着。
卢卡斯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到极点的笑容，在这个离拜索几百英里外的无名小镇，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卢卡斯额头的金色碎发被汗珠打湿了些，阳光从头顶落下撒在他白皙的脸上。
“你在发光……”克拉伦斯近乎痴迷地盯着卢卡斯挪不开眼，然后他情不自禁地捧着卢卡斯的脸与他热吻起来，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拥吻，这对卢卡斯和克拉伦斯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临近中午两人拎着被汗水浸湿的外套嬉闹着跑回了玛丽庄园，莉莉正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些时间。
“午餐什么时候开始？我好饿啊！”卢卡斯一屁股坐到莉莉身边仰躺在沙发上问，克拉伦斯就比较有眼力见了，捏着卢卡斯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
卢卡斯赶紧坐直身体面向莉莉，莉莉正一脸不悦怒视着他。
“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们？”莉莉问，卢卡斯把酒馆老板的事告知给莉莉，听完莉莉便“嗖”地起身:“他们发现了？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拜索！”
卢卡斯仰头望着她一脸懵:“为什么？我们才刚来，我还没待够呢！别担心莉莉，他们又不认识我和克拉伦斯。”
“不重要，我们要离开这里，任何一点危险都不能忽视，我们在许多店铺买过东西，只要他们稍微一打听就能搞清你的身份。”莉莉将卢卡斯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带上你的东西，我们回家。”
卢卡斯没想到莉莉对待这件事如此严肃，还要顶嘴时被克拉伦斯拉到了身边:“别说了，听话吧！”
“汉姆扎！”莉莉喊了声，汉姆扎进门，莉莉吩咐他立刻通知仆人和厨娘打包行李，速速启程。
汉姆扎没有多问，卢卡斯那张不服气的脸已经足够说明，他又闯祸了。
从小到大莉莉为卢卡斯解决的所有麻烦，汉姆扎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对姐弟亲密无间，存在着无懈可击的深厚感情。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卢卡斯几乎不敢说话，生怕莉莉再唠叨他。
“其实早点回去也好，”莉莉突然开口:“我想逃避……逃避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父亲年纪大了，狄伦只能坐在木轮椅上，谁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我们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莉莉看起来很冷静，可她一向如此，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砸死那个敲诈者后对卢卡斯展现出来的恐惧不安是她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
卢卡斯和莉莉默契地看向彼此伸出了手，将对方冰凉的手握得紧紧的。
克拉伦斯永远都会羡慕赫尔南德斯姐弟的感情，他们之间的连接是坚定的、永恒的、无法切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