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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尚书笑了,许多人以为这是江尚书疯了,以为他是新帝的拥护者,所以在念先帝遗诏时为了给新帝留面子,就故意念了错的。
但这种行为是大罪,是要杀头的,就连江夫人和江婉婷都跟着紧张起来。
可是江逢不紧张,就见他将手中遗诏翻转过来,对向殿内众人,大声道:“看清楚了,本尚书一个字都没有错念,传位第七子,这是先帝遗诏上清清楚楚写着的。你们可以上前来辨认是不是先帝笔迹,也可以问问同本尚书一同去取遗诏的这些个人,问问他们这份遗诏是不是从承光殿的夜光珠后面取出来的。”
李太后最先扑奔过去,死盯盯地看向江逢手中拿着的遗诏,脸色愈发难看。
摄政王也去了,脚步踉跄,差点没让玉石台阶给绊个跟头。他看得比李太后还要仔细,甚至是伸手将那份遗诏抢夺过来,搁到眼皮子底下好好验看。
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毛病,怎么看那上面写着的名字都是“权青城”三个字。
这是先帝的笔迹没错,上面还盖着北齐帝玺,一字一句皆无错可寻。
摄政王的脸也白了,口中不停地念叨:“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江逢冷哼,“皇叔摄政王,遗诏是你们张罗着要看的,现在听也听了看也看了,怎么,接受不了现实了?这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先帝笔迹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都一眼就能分辩出来,莫不是您还要狡辩说这份遗诏是假的?”
归月国使臣也凑上前,借着摄政王举着的手往遗诏上看,看了一会儿也把眉心拧了起来。
遗诏是真的,即使他是归月国人,也能分辩出遗诏的真假。
何况还有北齐帝玺加盖在上面,放遗诏的地方也是李太后指出的,一起去了那么多人,哪个派系的人都有,江逢根本不可能有调换的机会。
难不成先帝真的指了七殿下继位?那这么多年归月一心奉承的嫡皇子六殿下,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他们归月国这些年在六殿下身上付出的,也成了白搭?
又有不少大臣凑上前来看,到最后人们干脆排成排,依次上前将那份遗诏仔细辩认。直到所有朝臣都辨认完,先帝留下的几个儿子也凑过来了,权青城也上了前。
没有人能够质疑这份遗诏有假,因为它就是真的,千真万确。
摄政王拿着遗诏的手开始哆嗦,那位六殿下扶了他一把,轻轻唤了声:“皇叔。”
摄政王匆匆回神,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
李太后失声道:“你是个哑巴,他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你?”说完又看向虞太后,伸手直指,“一定是你这个妖妇逼迫先帝传位给你的儿子,这份遗诏一定是在你的胁迫下才不得不写的,做不得数!本宫是皇后,只有本宫的儿子才配坐北齐皇帝位!”
虞太后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一脸的委屈和愤怒:“先帝病了许多年,确实是我一直在榻前照顾着,可为何一直是我而不是别人?还不是因为你们都忙着替自己的儿子谋划,忙着算计别人。你们让我去,因为我的儿子是哑巴,就算我再得先帝喜爱,我的儿子也没有指望成为下一任皇帝。当时我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多想过,怎么可能胁迫先帝在遗诏上写下我儿子的名字?再说这样的大事,先帝如何能听我的?我不过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妇道人家,母族也没有任何权势,先帝再病重也不至于能让我这样的人威胁到!”
吴否也上了前,大声道:“奴才从前是侍奉先帝的,先帝落下这份遗诏时奴才也在场,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人胁迫,一切都是先帝自己的主意。至于为何是七殿下,那兴许就是先帝同帝尊他老人家的默契吧!”
李太后还是不信,还在摇头,还在不停地说:“一个哑巴如何能做皇帝?”
权青城听了就不乐意了:“哑巴又如何?朕如今不是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吗?帝尊大人既知夜四小姐能治朕的嗓子,那父皇肯定也是知道的。都知能治,那为何不可以是朕继位?”
他说着,又看向那归月使臣,“热闹看够了吗?看够了便坐回去。来者是客,希望你们归月人能明白为客之道,不要丢自己国家的脸。另外,待他日我北齐使臣出访归月之时,希望你们也能尽尽地主之谊,让我北齐使臣也看一出归月的精彩好戏,如此才算礼尚往来。”
他重新走上台阶,重新坐回龙椅,少年皇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地觉得自己是一位皇帝了。因为他得到了先帝的认可,也通过一份遗诏告知所有人他的名正言顺。
他看看摄政王,看看李太后,再看看下方朝臣,脸始终沉着,“你们闹也闹了,该看的也看了,朕虽未亲政,但到底还是皇帝,且是先帝留下遗诏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凡事都要有个度,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何谈辅政?何谈主理后宫?莫要让我北齐成为笑话,也莫要让自己成为笑话!好了,都回去坐着,宫宴继续。今夜除夕,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所有朝臣都被赶了回去,吴否亲自上前,请了李太后和摄政王也不要再在这儿站着,还对二人说:“越坚持越难堪,在外人面前闹成这样,丢的是王爷和太后自己的脸面。”
摄政王甩袖回到自己的座位,李太后也在宝蟾的搀扶下不甘不愿地走了回去。在经过虞太后时狠狠瞪了一眼,虞太后却是迎着她这一瞪,目不转睛,甚至还笑了一下。
瞪又有什么用呢?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事实,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虞太后也回去坐下,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信满满坐在龙椅上,心中十分欣慰。
可欣慰的同时也愈发疑惑起来,因为那道遗诏是假的!
对,遗诏是假的,至少在她看来肯定是假的。
真假不是只从字迹和帝玺去辨的,还得有证人,而她就是那个证人。
她当初真的是亲眼看到先帝指了六殿下继位,不只她看到,吴否也看见了。
可现在吴否反了口,她也不可能不向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当初的真相是不可能再被另外的人知道的,这件事就是死也会被带进棺材里。
她就是纳闷,那道写着由第六子继位的遗诏到哪去了?这个写着第七子继位、又与真正的遗诏没有半分差别的赝品,又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做了这份遗诏助她儿子登基?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宫宴继续,舞姬踩着乐声走上场来。
归月国使臣消停了,不再挑事,只坐在座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封昭莲还是坐在夜温言身边,但这会儿她不只在跟夜温言说话,她还撩扯夜清眉。
“这位姐姐一看就是好性情的女子,有没有订亲?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归月也有许多好儿郎,小爷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夜清眉实在受不了这种交流,红着一张脸换了个位置,坐到夜楚怜那头去了。
完了封昭莲就开始撩扯夜楚怜:“你咋老瞅权青画呢?他那人不行,你别把心思往他身上去,不然以后可是会受伤的。好好的女孩子要是被情所困因情而伤,那伤可不好养了。听话,别惦记他了,回头我也给你在归月寻个好的。”
夜楚怜就这么被说破心事,一时间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就去看老夫人在干什么,生怕这话被老夫人给听了去。
好在老夫人隔了张桌坐着,隔这头不近,这话也听不着。
封昭莲瞅着她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胆子小,怕家长,这性格不咋地。”
夜温言气得拿手去拧她胳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另外,你是不是该回你们使臣那边去坐着?怎的老赖在我这里不走?”
封昭莲摆摆手,“原本小爷是想回去的,可刚刚闹了那么一出,导致小爷我实在是烦死了我们那位使臣。今儿是大年夜,阿言你要是不想宫宴见血,就别赶我回去,否则但凡我沾着他的边儿,保准大耳刮子抽死他。再者,那头都是男宾,你看小爷我长得这么好看,坐到那边不就相当于羊入狼窝吗?阿言你舍得么?”
她想说十分舍得,没等说呢,一偏头,发现坠儿回来了。
坠儿一到就先给穆氏行礼,再给夜温言夜清眉行礼,完了又瞅瞅夜楚怜,也行了礼。
最后,目光终于落到封昭莲这处,当时就惊了——“你是哪来的妖怪?”
封昭莲也惊了,“小爷我怎么就成妖怪了?”
坠儿有自己的道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跟我家小姐长得一样好看的女子?一定是妖怪变的!”说完,上前一步将夜温言挡在身后,“小姐别怕,奴婢保护你,她要是敢乍毛,我就一板砖拍死她!”
夜温言扶额,她让这丫头过来可不是为了拍人的。于是赶紧扯了坠儿一把,“她不是妖怪,是归月国来和亲的郡主。我叫你来也不是跟她干架的,是让你去陪陪皇上,给他解解闷。”
坠儿一脸诧异地往权青城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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