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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殿下。”
在山呼海啸的谢恩声中,礼辇移动了。
上了码头的台阶,礼辇停下,一辆亲王专用的红缎象辂已经等在了那里。锦衣卫执旗仪仗共排了四行。响节,金节,烛笼;青龙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不一而足……引幡,戟氅、戈氅、仪锽氅等全都由校尉擎执,郑二宝喊一声儿“起”,那象辂才缓缓移动。而路上,是从奉天门开始铺过来的十里红毯,沿着那红毯,一行无比庞大的队伍,声势赫赫的往皇城方向而去……
夏初七瞧着那阵仗,心里略紧。
等乐曲声慢慢的远了,她才吐了一口气。
也不知怎的,却是为赵樽担忧起来。
所谓的功高盖主,便是他如今这个样子了。按理来说,打了胜仗还朝接下来便是大大的犒赏三军,对有功之臣进行册封和嘉赏。可是赵樽本就已经贵为亲王,又是御封的神武大将军,各种食禄不一枚举,估计老皇帝对于他的功劳,都已经无可奖赏了,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根据夏初七有限的历史经验,一个人的功劳大得皇帝都找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了,那就是养肥了,可以宰杀了。
好在,他虽为臣,却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有了他在清岗那边的举动,如今他又抓了范从良回去以证清白,他那个狠心的亲爹必定也能看得出来他无意于皇帝宝座。为了大晏江山的稳固,应该不会怎么着他才对。
至少,现在不会。
拍拍膝盖上的泥土,夏初七看着远去的人潮,回头一笑。
“我们也走吧。”
晋王殿下的仪仗离开了,上新河码头慢慢的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只有一些还没有离开的老百姓,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讨论着晋王殿下的威风。
人多好办事儿,没几下工夫,他们几个人的行李就搬到了马车上。这辆马车原本是晋王府派过来接人的,先前有了夏初七的要求,赵樽才特地给她留了一辆。车夫是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自个儿介绍说名叫小方子,是一个嘴油的人,能说会道。
“楚医官,你们要去哪里,只需报一个名头来便成。我打小儿在应天府长大,十七岁便去了晋王府做车夫。嘿,在这应天府里,就没有我小方子找不到的地儿。”
“行嘞,那多亏你了,小师傅。”
夏初七还有个现代人的礼貌,却是让那小方子红了脸。
“楚医官你可别跟我客气,先前月大姐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呼着您,万万得罪不得的。”
“……”
又听见月大姐的名字,夏初七闭上了嘴。
她以前便听梅子讲过,晋王府的后院里虽有些女人,都是十九爷前三次指婚给送过来的滕妾,可由于爷没有睡过,也没有理会过,所以都当不得事儿,她们除了不用做奴婢的事情之外,在爷心里与奴婢的待遇也差不多。所以,在整个晋王府的后院,基本上都由十九爷的大丫头月毓在管理。
刚听来这事儿的时候,她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一个封建王爷的府邸里头有女人不奇怪,要是没有女人那才奇怪了。可如今大概自觉与赵樽的关系不同了,老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一想到这个,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嘴。
“小方子,爷后院有几位夫人啦?”
“夫人?”小方子想了想,突然笑了,“你说咱爷后院那些滕妾啊,那些其实都算不得夫人,也是下人。”
“那你们怎么称呼她们?”
“我们当着面儿,还得唤她们一声夫人。主要那剩下来的三个滕妾,都是我们惹不得的,也是没有办法送走的。”
“什么意思?没办法送走?”夏初七好奇的追问。
“先前好些人都给爷送过侍妾来,但凡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只剩下这三位,都是当初给爷指过婚那三户的女儿。一个是东方家的,一个是谢家的,一个是魏家的,虽说都是庶出女儿,可好歹也是人的亲闺女,爷也不好不给人留半点脸子。”
原来如此。
夏初七轻轻“哦”了一声儿,不再吭声儿了。
原来那东方阿木尔家里,除了死掉的那个指婚的王妃,还送来了一个陪嫁的滕妾,那东方家的那个,岂不就是阿木尔的亲妹子?
我靠!
她想着想着突然怪别扭的,虽说赵樽先前三次指婚都没有等到入洞房,那些女的都死了,可按这个时代的订婚就算婚姻的标准,那他换到现代,就是一个鳏夫了,而且丫还鳏了三次,想她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呢,太吃亏了。
不一会儿,马车驶入了金川门。
京师应天府,作为帝都的它与夏初七先前见过这时代任何一个城镇都有着不同的风味儿。今儿恰趁京师大雪,在大雪覆盖之下的金川门,城门巍峨高挺,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走在为了迎接晋王殿下大捷还朝而洒扫过的大街上。一个个店铺紧挨着,卖布的,卖糖的,卖茶的,酒肆,饭馆,琳琅满目,一个招牌接上一个招牌,大街上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马车极少,却处处都呈现着京师的繁华景象。
一个个时代感极强的画面,不停冲击着夏初七的脑子。
她知道,往后她便是前魏国公府的七小姐了。
她脚下的路,也不会太平了。
有了小方子带路,几乎没有绕远儿,便径直找到了顾阿娇舅舅家开的济世堂。正如阿娇先前所说,济世堂在离皇城不远的鸡鹅街上,开得很是红火,把鸡鹅街的店面儿占了足有五六间那么多。从那大敞着的门儿往里看,可以看见里头来往的人流量还真是不小。
“楚七,那就是我舅舅的药堂了。”
顾阿娇初次入京,那表情很是兴奋,拍着夏初七的胳膊,指着那济世堂的大招牌和“悬壶济世”的匾额,两只漂亮的杏眼儿里都快要溢出水儿来了。
“不错不错,看起来很是牛逼。”
为了配合她的情绪,夏初七砸了下舌头,说了几句中听的话。只有李邈仍是一动不动,神色间很有几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