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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冲天大火将一幢幢几丈高的粮仓彻底吞噬,在凛冽寒风吹拂下,占地广袤的仓库区化作一片火海,足足燃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将整个【重云港】点亮,火光在夜空中倒映出的明亮红云在数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漫天大火直到第二天才彻底熄灭,站在一片狼藉的焦土上,赵胤舜闻着空气中类似爆米花的香气,长叹一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海陆两大将领面面相觑,惶惶不安的低下头。
犹豫了好几秒,汤鸿达才半跪下来,沉重的抱拳。
“末将死罪,请君上责罚!”
一旁的岑兴纠结片刻,最后也狠狠一咬牙,半跪在地上。
“君上,此次【火龙烧仓】无比蹊跷,那些商人刚把粮食转交给我们,马上就发生了火灾,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请君上彻查。”
汤鸿达感激的看了岑兴一眼,他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这话不能由他的口说出来,否则就成了推卸责任。
毕竟,守卫物资仓库本来就是由他陆军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这个将军难辞其咎。
“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在感慨这些虫豸的底限永远能突破我的想象。”
保持着背对两人的姿势,赵胤舜遥望茫茫焦土,感慨叹息。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身后两人面色一动,隐蔽的交换视线,试探的问道。
“君上,您是说那些商人放的火?”
“可他们明明都把这些粮食交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把粮食交出来,暗地里掉包,然后再一把火烧掉,死无对证?”
听着两人的猜测,赵胤舜失笑摇摇头。
“没有那么复杂,他们只是单纯不想要消费者低价甚至免费获得商品,这会阻挠他们压榨百姓荷包里最后一枚铜币。”
“哪怕只是延后这个过程他们都不愿意,所以他们宁愿一把火将大量粮食烧掉,也不愿它们流入市场。”
“另外,粮食是硬需求,供给端紧缩并不会导致需求端同步紧缩,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10%的粮食缺口并不意味着粮价上涨10%,而是无限上涨,直到10%的人口因为买不起粮饿死为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双大手就像压榨海绵中的水分一样,将老百姓敲骨吸髓,榨干他们一辈子的积累,甚至欠下子子孙孙都偿还不清的债务……”
说到这,赵胤舜幽幽转身,看着两个错愕的下属,扬起自嘲的笑容。
“我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的,却还是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没有等两位下属回答,赵胤舜摇摇头,眼底闪过丝丝寒光。
“但似乎有人将我的仁慈视作软弱,以为我没有证据就不敢动他们。”
嗤笑一声,白衣少年掏出一幅精致的金丝眼镜,缓缓戴在脸上。
转头望着满目疮痍的焦土,玄妙的因果命运丝线投映在视网膜上,看似天衣无缝的官术遮掩此时破绽百出,显得无比可笑。
【瞒天过海】【掩人耳目】【指鹿为马】【祸水东引】……
一层一层的官术剥丝抽茧,缓缓展露出背后的真相!
“可是……我杀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残忍嗜血的话语令汤鸿达两人战栗又兴奋,隐隐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重云港】上演。
“传我命令!”
“是!”
浑身一颤,两人激动抱拳,不安中带着浓浓兴奋。
小农经济思维的两人难以理解商人为了逐利的骚操作,但并不妨碍他们憎恨这些宁愿烧掉粮食也不愿救济灾民的畜生。
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论包装,都无法掩饰吃人的事实。
只不过在一层层的复杂理论掩盖下,国家、官僚、圣域、世家……等一切利益联合体组成了盘根错节的网络,保护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规则。
但此时,却有一个无视秩序,无视规则的存在!
岑兴、汤鸿达两人凝视着赵胤舜,眼中泛着迫不及待的火光。
回应着两人的期待,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容。
“海军封港,陆军封城,我要把这【重云港】血洗一遍!”
“遵令!”
………………………………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营地内忽然冲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悍卒,本地郡兵将领色厉内荏的迎上去。
“武安君有令,【重云港】一切武装就地缴械,不得踏出营地半步!”
“凭什么?武安君与我炀州重云港没有任何从属关系,他凭什么插手本地防务?”
之前苍蛟军强行接管城门就已经令他很不满了,此时对方更进一步,剥夺了他们所有权力,将领当即不服的反问。
领头的校尉澹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你可以选择不服从武安君的命令,踏出营地试试。”
试试就试试!
虎目一瞪,将领毫不示弱的往外走,但在一众精锐士兵的危险目光下,越走越是心慌。
浸淫【兵道】几十年,他能看出这些士兵有多么剽悍,跟他手底下的老弱病残可不一样!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嗅到了不详的味道,他必须给家族通风报信!
然而,当他的左脚刚刚踏出营地大门,一道凄厉的血色刀光如白虹贯日,瞬间遮蔽他的视线。
下一秒,一颗硕大头颅飞上天空,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诧异,仿佛不敢相信这些外来的军队真敢对他下手!
“贾将军!
”
本地的将领睚眦欲裂,下意识就想冲上去,却被穿着全身铠甲的校尉抽刀拦住。
“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伴随着他的话语,包围营地的苍蛟军发出浑厚咆孝,庞大的血煞之气凝结释放,轻易冲垮了本地郡兵羸弱的反抗。
被可怕的杀气喝阻,本地将领怒目而视,却不敢再试探对方的决心。
这些泼皮是真的敢杀人啊!
“把这颗脑袋挂到营地大门上,在解除禁令之前,谁敢跨出营地一步,这就是下场!”
指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校尉发出浑厚低吼,杀气腾腾的视线横扫一圈,压得众人不敢对视。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在【重云港】各地上演,所有的要害部门都被苍蛟军接管,配合着【龙】的干部,迅速将这座庞大的海港城市彻底封锁。
而在大海上,一群细小的船只正在缓缓下沉,庞大的舰队一轮齐射就将重云港的岸防力量完全抹去。
【天虹号】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武安君……到底想干什么?”
摧毁其他城市的岸防警卫队,说严重点可以称得上造反了!
“君上只是想为民除害,所以别让我难做好吗?”
看着似笑非笑的岑兴,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男人眉脚忍不住抽搐。
“你该不会连皇家海军都敢攻击吧?”
“我只遵循君上的命令,他说打,那就打。”
“那他说打了吗?”
“他只说,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
这就是数千年不出的【武安君】吗?
杀性太重了吧?!
我可是皇家海军驻防舰队,能不能尊重一下?
遥望港口中仅有的几艘主力战舰,岑兴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笑问道。
“所以……你要反抗吗?”
我那几艘木壳船拿头跟你打?
络腮胡男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挣开岑兴的手掌,径直离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
………………………………
一间奢华的大厅里,【重云港】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再次集结,敏锐嗅到不详气息的他们面色扭曲,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从容风度。
“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大军频繁调动,已经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和城门,还把我们的所有武力全部缴械!”
“贾将军被斩首了,头颅就挂在营地门梁上!”
“海上也被封锁,所有船只许进不许出,警卫队去跟他们理论,结果被全部击沉!”
“无法无天!他想造反吗?!
”
接连的噩耗不断传来,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头大汗,又惊又怒。
冥冥中,他们仿佛感应到死亡的阴影覆盖在整座城市上空,遮蔽了他们所有生机。
但令他们想不通的是,之前还勉强保持着脸面的武安君,为何忽然反应如此激烈?
这架势看着太夸张了,简直就是像要屠城!
他们也没干什么,最多就烧了点粮食而已,为什么如此暴躁?
而且他们手尾收拾得非常干净,不可能发现是他们干的啊!
“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传达不满,要不,我们还是出点血吧。”
“能花钱消灾倒好,就怕那小子欲壑难填……”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坚固结界瞬间崩碎,紧闭的大门随即融化成细腻齑粉,原地坍塌。
接着,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惊恐目光中,一个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轻柔踱步,缓缓踏入屋内。
和以往不同,这次少年脸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更加斯文儒雅。
稚嫩的脸庞配上澹澹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反倒像是个青涩腼腆的晚辈。
但没人会被看似“人畜无害”的皮囊欺骗,伴随着少年的步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潮水般的威压一波接一波,众人下意识的倒退几步,低下头颅,不敢直面白衣少年的威严。
很快,老道的贾宜安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迎上去,讨好的笑道。
“不知武安君驾临,有失远迎!”
视线在贾宜安脸上一扫而过,赵胤舜环视屋内,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满意微笑。
“大家都在啊,正好省得我单独去找你们。”
听到这话,众人背心一凉,挤出难看的笑容,尴尬赔笑。
“武安君有何吩咐通知一声就行了,吾等必尽心竭力……”
“那感情好,我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
眼睛一亮,众人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开口!
“武安君请讲。”
“此次炀州遭逢大灾,重云港百业凋敝,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想给大家添点喜气……”
侧耳倾听少年的话语,众人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他接下来话把他们整不会了。
“为此,我计划在城内的路灯上挂些装饰。”
面面相觑,众人迷惑的皱起眉头,感觉莫名其妙。
难道他想用黄金做装饰?
那也花不了多少钱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就在众人迷惑的时候,几个参加过之前会议的商人勐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浑身不由自主战栗颤抖,表情扭曲的看着少年。
另一边,看着满脸期待的少年,贾宜安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只能无奈开口问道。
“不知武安君想用什么材料做装饰?”
闻言,赵胤舜拍拍贾宜安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弧度。
“你们。”
“嗯?”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贾宜安奇怪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但过了几秒,发现赵胤舜还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贾宜安眉脚一跳,逐渐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材料么?”
“不,就是需要你们。”
“…………”
凝视他逐渐收缩的惊恐童孔,赵胤舜抿抿嘴,露出腼腆笑容。
“吾欲借尔等人头一用,希望诸位大旻栋梁切勿吝惜,汝等死后,汝妻子,吾养……呃,吾抄家灭族,汝勿虑也!”
看着赵胤舜亲切腼腆的笑容,众人五官扭曲,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武安君别说笑了。”
然而听到这话,赵胤舜脸上的笑容唰的一下消失,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屋内冻结。
“谁跟你们说笑了?”
“我用你们当路灯挂饰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