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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觅凑近了去看他的眼睛。
“嗯?”程锦眨了下眼。
杨思觅也缓慢地眨了眨眼,程锦觉得再靠近一点儿他的长睫毛就会刷到自己脸上。
“你要去找周良才帮忙?”
“嗯,不过不是让他去帮我们找周廉的心腹。”这个事周良才应该不肯帮忙,毕竟内部矛盾再大,对外也得团结。程锦道,“我是在想,周廉很镇定,但周良才应该能打破他的镇定。”
“哦。”杨思觅往像没骨头一样,往前一倒,撞到了程锦脸上,还好他们距离近,撞不疼,但这下他的睫毛真的戳到程锦脸上了,唇角贴上了。
程锦笑着揽住他,然后偏开头,让他靠在自己颈侧,亲昵低语:“走,陪我去一趟。”
周良才在会客室里看书,听到敲门声与打招呼声后,他从眼镜后面看向门边的程锦和杨思觅,他放下书,摘下眼镜,“怎么?是来告诉我有新进展,还是来通知我可以回家了?”他这是在隐隐地抗议程锦安排人看着他,不让他自由活动。
“想找你帮忙。”程锦和杨思觅在周良才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程锦道,“周廉否认他收买了陶家安,虽然已经被证实了他在车祸后立刻就出现在了车祸现场,但他否认自己看见了周智的车,同时也否认看见阎女士,他说他只是走错了路,不小心路过那里。”
周良才像是听员工汇报工作一样,听完后道:“好,我知道情况了。”他似乎有点意外,但好像也不是太意外。
程锦道:“目前,有点陷入僵局。不过,我认为周先生你可以改变这种局面。所以来找你帮忙。”
周良才狐疑,“哦?你说说看?”
“我希望你录段录音,对周廉说一些能令他有感触的话。”
周良才沉吟道:“……说什么?”
“对他的看法,负面的。”因为主要是用来刺激他的。
“他未必在意我的看法。”
“试试才知道。”
周良才想了想,再次问:“说什么?”
程锦看向杨思觅,“指导一下?”
杨思觅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程锦,“有偿指导?”
周良才有话想说:不是你们找我帮忙吗?
不过,在他开口前,程锦就先道:“好,你说了算。”
周良才疑惑:这个“偿”和他这个有钱人无关?
周良才演讲功底深厚,很快就把录音录好了。
“周廉,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记得我收养你时,你还很小,也很乖,正因为你懂事,我才决定收养你,我想让你和周智做个伴,让你给他做个好榜样。”
“这些年来,我自问待你不薄,一直尽量对你和周智一视同仁,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有人私下挑拨过你,跟你说,你其实是我的私生子。”
“这可能让你心里有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没那回事,因为周智妈妈在世时,我从来没有出过轨。”
“你可能很嫉妒周智。但没办法,血缘是天生的,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而你不是。我的确打算让他继承家业。你以及周诚他们,说实话,只是我给他备的磨刀石。”
“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毕竟是我教出来的,你还是比较有能力的,虽然你并没有用在正道上。——对此,我感到很痛心很失望。”
“听警方说,你情绪不好不肯配合调查?难道是因为担心工作,担心家里?”
“你不必担心。你手上的工作我会安排人接手。”
“家里你更不用担心,我想过了,我决定再去找人代孕生几个孩子,这次我会好好教育,不会再让他们发生你和周智这种情况。”
“好了,就这样,你啊……以后自己多保重吧。”
程锦把周良才录的这段录音拿到周廉面前播放。
周廉听得五内俱焚,几欲呕血……
收养我是因为我乖?你怎么不养条狗呢!
对我和周智一视同仁?你倒是自觉感觉相当好啊!
磨刀石?呵,可惜了,你家的刀不经磨啊。
痛心失望?!决定再生几个孩子好好教育?!
呵呵……
“你们去告诉他,他是该痛心失望!没错,是我杀了周智,是我亲手把他的车推下了河!”
“他活生生淹死在那条河里,尸体还在水里泡了两周,捞上来时已经腐败巨人观了吧?周良才该亲眼去看看,保准能让他一周就减下五十斤!……”
周廉说他把周智的车推下了河?!周智的车不是因为车祸掉入河中的?
峰回路转,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审讯室外围观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凭良心说,周廉这人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还是很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失控起来嘴会这么毒。
周良才也破例在旁听——这是他答应录音时提的条件——他脸色阴暗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锦趋势追问:“你为什么要推周智下河?”
“突然想做就做了。”周廉眼神放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你当时看到了阎秀宁吗?”
“呵——”周廉冷笑,“看到了,她趴在地上装死。”
“她晕过去了?”
“装的,事后,我们达成了协议,就当没见过对方。”周廉是彻底自暴自弃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撕毁了协议。
“周智真的有给你递纸条?”
周廉似乎觉得好笑,用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瞟着程锦,“当然没有。你几岁了?还传纸条……我就随便写了一张给你。”他这一说,就把李平也拉下水了。
既然纸条是假的,但李平的证言就也是假的。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李平发现了周智和阎秀宁有约,他把这事透露给了周廉。
正巧周智最近一直在反对周廉的一个工作计划。周廉急需拿住周智的把柄用以牵制他,所以便决定捅破他和阎秀宁的私情。
李平知道周智和阎秀宁要去哪里,这方便了周廉去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他们,等到人之后再看情况见机行事。
本来一切很顺利,但中途却意外发生了车祸,更意外的是肇事者还跑了……周廉突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除去周智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
完事后,周廉开车去了月桥,在那呆了半个多小时。等心情平静下来后,才回到市内。
……
和周廉聊完,程锦又去见了阎秀宁,并把周廉招供的事告诉了她。
但阎秀宁仍然坚持说自己晕了,也从未和周廉有过什么协议。
——本来也只是口头协议,她坚持说没有,还真无法证明曾经有过。
法律上,她可以全身而退,但周爸爸会在家里等着她。
……
这个案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特案组的工作结束了,之后将由钟州警方负责收尾。
程锦他们当晚就坐上回京的飞机。他们这次是搭便机,秦越路过钟州,顺便带他们回京。
本来是周良才要替他们安排私人飞机送他们回京,程锦当然一口拒绝。
周良才表示,这对他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让程锦不要有心理负担。
“……”程锦心情有点复杂,周爸爸这人的行事作风挺居高临下的。
韩彬说:“秦越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他正好要经过钟州。”本来他是要拒绝的,因为秦越肯定不是“恰巧”路过,他是想特地绕过来。何必这么麻烦。但周良才突然冒出来强行示好,与其接受他的“举手之劳”,那还不如麻烦秦越。
程锦自然也是选秦越。
杨思觅看向周良才,“秦越,也是做生意的,你认识。”
“……”
周良才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跟他们有关系,大家发展人脉也不至于发展到杀人案调查组去吧?谁家会没事就死个人?
……
秦越的飞机是架八座的小飞机,刚好满座。
飞机布置得很舒适。
飞机上的食物也很不错,大家吃完正餐吃甜心,喝完酒喝饮料,嘴一直没停下。
秦越笑道:“你们是很饿吗?”
“因为这次很折腾,我们消耗大。”步欢端着杯红酒慢慢品着,叹道,“凶手非常狡猾,要不是最后我们老大出了个奇招,还搞不定他。真没想到这种一时兴起作下的案子也会这么难查。”
“感觉他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想得多了,最后就一时冲动做了。”叶莱说。她在喝一杯紫红色的果汁。
步欢笑道:“诶,我就是想表达一下他是应激性作案。”
“嗯。没有事先计划完美,全凭一时冲动作案,是激情犯罪。这种做法很不可取,事后能操作的空间很有限,再怎么补漏洞,也还是很容易漏洞百出。他这次是运气好,才让我们头疼了这几天。”程锦说。
他在吃水果,自己每吃一块,就喂杨思觅两块,说话间,喂食不够专心,被杨思觅咬住了水果叉。
韩彬道:“你是在教我们作案?”或许是多喝了几杯,他现在姿态放松地斜靠在座椅上。秦越坐在他身边,和他肩碰着肩。
步欢大笑,差点喷酒,冲韩彬比了个大拇指。
叶莱不客气地把他横到自己面前的手臂一把推开。
“作案呀!”小安对这个设想很感兴趣,“首先,我们要准备一个完美计划,至于动手,我们还是别亲自动手了,还是藏在幕后吧,我们可以雇凶。”
游铎顺着她的思路道:“那雇的人执行能力得强。”
步欢笑道:“估计大部分人都不如我们强。”
“……”秦越默默地微笑。
程锦没空理他们,他正在对付杨思觅,轻捏着他的脸颊,“好了,思觅,松口。”
杨思觅不动。
程锦的目光打过桌上的点心,伸手拿了个泡芙放到杨思觅嘴边,杨思觅大概觉得这个交易合算,松口了,程锦总算收回了水果叉。
杨思觅一口咬下半个泡芙,嘴角沾上了白色奶油。
程锦笑道:“好吃吗?”他就问问,他觉得这东西挺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