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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锦沅他们被带进来时,薄膺就想离开,却被庆帝留了下来,而两人到了圣前时一个比一个凄凉。
那满脸憔悴苍白的模样就连身上丧服的颜色都压了下去,那凄惨样子让本还恼怒的庆帝都吓了一跳。
谢云宴腿还没好,却依旧扶着苏锦沅跪在地上,开口第一句就是:“求陛下收回镇国将军府爵位,准我带府中祖母和一众女眷离开京城,求一条活路。”
苏锦沅也跪在一旁,却只是垂头落泪。
“胡说什么?”
庆帝原还想教训二人不知深浅,却被谢云宴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他怒道,“将军府镇国二字是先帝亲封的,老夫人也是一品诰命,谁敢不给你们活路?”
谢云宴抬头时虽没落泪,可眼中却是通红,衬着白如纸的脸色端是凄凉,
“先帝亲封又能如何,父亲兄长已死,那镇国二字简直就是讽刺,祖母空有诰命更是无人在意。”
“世人只记得萧家身上污名,觉得萧家负了大晋,哪怕陛下已经亲口说父兄冤枉却依旧有人拿着此事羞辱萧家,父亲他们才下葬不到三日,就有人敢至萧家门前欺辱。”
“求陛下收了萧家身上殷荣,放萧家一条生路吧。”
谢云宴朝着地上一磕头时,身上伤势未愈之下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时满是悲愤。
苏锦沅跪在一旁哽咽:“求陛下放了萧家吧,母亲和二婶气病了,祖母也险些去了半条命……求陛下了……”
两人一个哭求,一个倔强,逼得庆帝脸铁青。
庆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眼见着谢云宴疼的摇摇欲坠,苏锦沅也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他生怕人真死在了宫里,强行让人将二人从地上拉起来后叫了冯唤进来,而萧家门前的事情本就有很多人看到,没过多久就弄明白他们为什么入宫。
听到萧老夫人病重,大夫人二夫人接连病倒,萧家惊慌请了大夫乱成一团,庆帝脸都黑了。
谢云宴张嘴时眼中赤红,
“萧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除了那宅院府邸什么都不剩下,可依旧还有人惦记着不想放过,什么镇国将军府,什么一品诰命,在旁人眼里就只是个笑话。”
“今天是陆家,明天就是王家、李家、周家,要是父兄还在,谁敢来这么欺辱萧家,不过就是觉得萧家无官无爵,陛下也无庇护之意才敢肆意羞辱……”
“放肆!”
庆帝猛的沉喝出声。
谢云宴却只是执拗的白着脸看他,一副气急之下连君王皇权也顾不得的架势。
庆帝满脸阴沉,“谢云宴,你不要命了?!”
第63章 封赏
谢云宴肌肤冷白,唇上不见血色,眼神里却全是执拗半步不退。
庆帝沉着眼:“萧家有功,却不是你犯上的资本,朕何时说过不庇护萧家?”
谢云宴咬死了薄唇,凤眸里却透露嘲讽,“陛下若要护,谁敢欺萧家?”
“砰!”
庆帝一巴掌落在身前龙案之上,抓着手头的东西就欲砸,苏锦沅连忙朝前一侧就挡在谢云宴身前,抬眼时柔弱至极,“陛下连萧家最后一个男儿也容不下吗?”
“你……”
“陛下若要打杀,就打杀我吧,萧家只剩阿宴了。”
苏锦沅和谢云宴不同,若说少年是倔强强硬不肯退让,她就是绵密细针,柔弱却直扎人肺腑,“我们不要爵位,不要荣华富贵了,求陛下放过萧家吧。”
她说完之后伏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而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年狼狈仰着头时,犹如困兽满是凶戾。
庆帝又气又怒,可那句惩罚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生生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了身旁。
薄膺在旁静默了许久,此时才道:“陛下,镇国将军府是先帝钦赐,安国夫人那封号更是先帝亲自挑的,无论萧将军他们是否身亡,辱及诰命爵邸伤的都是朝廷的颜面。”
庆帝怒气微滞。
“临川的事情虽还没查清,可萧家父子被人冤害已是事实,萧缙等人死在临川本已悲壮,要是再让人知道朝廷纵容他人这般辱及萧家,恐怕真的会有人误解这是陛下授意。”
“那一日宫中陛下已经亲口说过会替萧家昭雪,更发祭文称颂萧家之人忠勇无双,如今却有人踩着陛下的颜面欺辱萧家,此等违逆圣意挑拨君臣之情的人绝不能纵。”
薄膺的话掐住了庆帝七寸,让他心中怒气瞬间消散。
庆帝绝不能背上昏庸薄情之名,更不能沾染上纵容欺辱忠臣家眷的名声。
他眉眼一冷,扭头就朝着燕陵怒声道:“去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来,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收买陆家之人欺辱镇国将军府!!”
燕陵领命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庆帝冷眼看着跪地的两人,“你们二人可知罪?”
谢云宴紧抿着唇不出声,苏锦沅更干脆的只掉眼泪。
庆帝面色一寒,“怎么,朕已经下令彻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谢云宴像是豁出去了,抬头说道:“查出来了又能如何,陛下护得住我们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陛下难道还能永远护着萧家?”
“为何不能?”
庆帝的话让谢云宴愣住,就听他道,“你不是说镇国将军府如今除了老夫人外全是平民身人人可欺吗,那朕就赏你官爵,你既在萧家长大,可通行军打仗之事?”
谢云宴有些迟疑:“懂一些。”
“那好,从今日起,你便接管罗瑜留下戍营,为典军校尉。”
“追封萧缙为安国公,萧云熙为安谨伯,那镇国二字朕先收回,往后萧家荣光朕给你机会亲自来挣,你可满意?”
庆帝的话让的谢云宴和苏锦沅二人都是呆住,原本还跟头狼崽一样满是凶狠的少年满脸惊愕之下瞪圆了眼,反倒是多出几分愣头青的感觉来。
庆帝看他:“怎么,还不满意?”
“不……不是!”
谢云宴难得像是慌了神,本就是俊俏容貌,卸去了那一丝狠厉时倒显的有些不知所措,“陛下当真让我入戍营?还有萧家,是不是封了国公就没人敢再寻衅?”
庆云帝听着他这话,再看了眼喜形于色的苏锦沅突然就笑了。
他之前到底在顾忌什么?
萧家如今已经死绝了,只剩下个名义上的义子而已,那嫡亲血脉除了个还没出生还不知道男女的病秧子外,就只有一个八岁女娃。
一屋子老弱伤的伤,病的病,而谢云宴不过是个十来岁还没长成的少年,他就算给萧家再多恩赏又能怎么样,凭着萧家如今的境况,除了感恩戴德难不成还敢有别的想法?
哪怕追封,哪怕谢云宴入了戍营,却依旧还是在他手心里握着,这么个愣头青的少年和一屋子女人,他当初到底为什么忌惮萧家那么多?
庆帝缓和了面容:“往后萧家就是国公府,你祖母是国公府老夫人诰命加身,你嫂嫂也是安谨伯夫人,谁敢寻衅就算打杀了也无碍。”
“而你既然入了戍营,能不能替萧家挣回以前的风光就全看你自己本事。”
谢云宴顿时欣喜:“我可以!!谢陛下……”
他连忙就想磕头,可腿上像是吃疼险些栽倒,脸上也直冒冷汗。
“行了,别磕了,朕还等着你能长成你父兄的样子替朕上阵杀敌呢,别真折了你一条腿。”
庆帝拦着他后,就让冯唤扶着人起来,把高进宝叫进来替他看伤,而谢云宴哪怕疼的厉害,却依旧低声道,“我就知道陛下英明,不可能不管萧家的…”
庆帝横了他一眼:“刚才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朕呢,这会儿倒是知道说好话了?”
谢云宴有些尴尬,脸上涨红时挠了挠头,硬生生的多出一丝憨厚来。
庆帝见状摇摇头:“也就是你们了,换个人跟你们这般闹腾,朕早要了他脑袋。”
“这次看在你们是受了委屈的份上,朕就不罚你们了,可要是下次再敢来闯宫门说些胡话,决不轻饶!”
谢云宴和苏锦沅却像是没听到他话中威胁震慑,只是眉眼间都带着欢喜。
“多谢陛下。”
“陛下英明!”
两人齐声谢恩时,那样子哪还有半点之前苦大仇深,同样稚嫩的面上都是感激涕零。
薄膺就在一旁看着,见着庆帝原本还震怒至极,可两人愣是凭着那愣头青和无知模样哄的他龙心大悦,他突然就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陛下,既然要赏,那不妨就赏大些。”
庆帝回头看他。
“临川一战死伤极多,萧缙等人蒙冤,与萧家一起死守临州城的将士也不该委屈了。”
庆帝闻言若有所思,片刻点头道:“薄卿说的是。”
既是施恩,自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反正连萧家都已经赏了,也不在意多赏赐一点,“传旨下去,凡镇守临州将士,伤亡者抚恤加倍,此事薄卿替朕去办。”
薄膺笑容温和:“陛下圣明。”
第64章 拿苏锦沅来抵
苏锦沅他们在宫中留了一会儿,高太医一边替谢云宴看伤,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不爱惜身子,念叨着要给他汤药加倍。
庆帝在旁瞧着谢云宴苦着脸听训,然后委屈求饶的模样,越发觉得他就是个单纯好胜的少年郎而已,至于萧家那长孙媳妇站在一旁时,双手垂在身前时温顺乖巧毫无存在感。
庆帝倒也没多看她,只不时跟谢云宴说上几句。
反倒是薄膺,偶尔目光略过苏锦沅时会停留片刻。
苏锦沅总觉得那半百老者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里带着一股子打量,她眼观鼻鼻观心只假装不知道。
等高太医替谢云宴看完伤,庆帝又叮嘱他跟着苏锦沅他们一同回萧家替老夫人她们看诊之后,苏锦沅和谢云宴才从宫中出来。
“大少夫人,六公子,老夫先回一趟太医院取了药材便赶去国公府。”
“麻烦高太医了。”
苏锦沅行了个半礼,高太医连忙避开。
等他走后,谢云宴才对着薄膺说道,“刚才多谢相爷出言相助。”
薄膺失笑:“我可没帮你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