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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冯奎的家人回老家了?”苏锦沅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名叫项雷,是萧老夫人告诉她的人之一。
此时他身上穿着的是萧家下人的衣裳,借口是替萧家采买吃食混进来的,他容貌极不起眼,身手却很好,听到问话就说道:“是。”
“许应成呢?”
“许家的那些人都还在京中,只是因萧家战败之事极为惶恐,打算趁乱离开。”
苏锦沅手指轻捻,萧家战败,所有人都跟着阵亡,许家的人害怕想要逃离京城倒也正常,可是冯家的人却提前就走了,这个关头……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项雷说道:“大概一个月前。”
冯奎的妻子和他父母一起住在小容华坊,跟街坊四邻关系都很好,照着那些人的意思,他们头天还见着冯奎的夫人领着孩子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可后来人就突然不见了。
过了好久他们才听人说冯奎的妻儿父母都回了老家了,说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走的很急。
苏锦沅目光微沉,一个月前,也就是萧家出征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合冯家的人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回了老家?“有没有人亲眼看到他们走?”
项雷摇头:“没有。”
“大少夫人让我小心打听,不要露了痕迹,所以我也不敢细问。”
“冯家周围四邻都只说冯家的人走了之后几天,才有个据说是他们亲戚的人过来替他们打理房子,他们也是从那人嘴里知道冯家人回了老家的。”
苏锦沅微眯着眼片刻,心中就有了猜测,他抬头对着项雷道:“那端王世子呢,可有打听到他行程?”
项雷说道:“已经打听到了,端王世子明天与人有约,要去鹏云阁赴宴。”
苏锦沅倒是知道鹏云阁在哪里,那是京中有名的诗书茶社,背后站着的人正好就是端王府,而平日里不少文人士子都爱在那里聚集展露文采或是闲话,而一些朝臣也爱去那里品茗。
苏锦沅点点头:“你安排一下,明天去鹏云阁。”
第二天苏锦沅再出府时,有项雷帮忙便容易很多,她早早就换了一身儒衫束了长发去了鹏云阁。
等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见到端王府的人过来。
“大少夫人,那就是端王世子齐盛。”
苏锦沅看到那人时犹觉眼熟,听到项雷的话时石破天惊:“你说端王世子叫什么?”
“齐盛。”
苏锦沅微睁大眼。
齐盛?那不是后来叛军之中的剡王吗?
她还记得上一世谢云宴带兵攻城时,忠的就是剡王,也据说剡王是皇室遗孤,父母皆被庆帝所害,后来被谢云宴所救之后成为叛军之首。
难怪她刚才看到这位端王世子会觉得这般眼熟,这人分明就是上一世与谢云宴一起入城,和他并肩而立的那人。
只是那时的剡王远比现在要年长许多,容貌多少也有些变化。
苏锦沅看到有人迎了上去,领着齐盛进了对面雅间,她扭头对着项雷道:“项叔,端王府和皇室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项雷说道:“没听说有过有什么不和。”
“端王性子闲适不问世事多年,沉浸于歌舞曲乐鲜少过问朝堂之事,陛下也很是纵容,时常赏赐端王府不说,对端王世子也极为看重。”
“端王府和庆帝之间毫无嫌隙?”
若无嫌隙,后来怎么会被杀?
项雷想了想:“要真说有嫌隙的话,那只能是先帝在时的事了。”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当年先帝立储之时最早属意的人选是端王,甚至朝中不少人都以为端王会继位,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庆帝。”
“庆帝继位之后,端王府被打压了一段时间,直到端王退出朝堂不理政事之后,皇家和端王府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下来,不过这都是传言,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苏锦沅手指轻敲:“那六公子跟端王世子的关系可好?”
项雷说道:“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将军府没出事前,端王世子也曾数次出入将军府,不仅与六公子交好,也跟大公子、二公子的关系不错。”
苏锦沅眸色微动,隐隐有些明白谢云宴为什么会提起端王世子,又为什么会引她来见齐盛,原来他最终的打算是在这里。
如果端王和庆帝有仇,端王府一直以来的逍遥闲适都是假的,而齐盛也野心勃勃的话……
苏锦沅轻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心中有了计较。
“你去盯着些,齐盛若是出来,就引他与我相见。”
“是,少夫人。”
……
鹏云阁极为热闹,越到晌午之时楼下之人便越多。
苏锦沅坐在楼上隔间之中,隐约能听到楼下那些人侃侃而谈的声音。
这些人中有些说着诗词歌赋,也有高谈阔论议论朝事国事的,甚至还有人提及萧家叛国之事……
大晋朝风还算开明,先帝曾开朝议事,允天下学子议政,庆帝登基之后也没改了这规矩,所以京中这些文人士子说起话来胆子也大。
她听着楼下那些人慷慨激昂的争论,一些人指责萧家兵败通敌,而另外一些人高声反驳说萧家忠勇。
她指尖在桌面上轻划,一直等到又过了许久,项雷才过来说齐盛去了鹏云阁后院。
苏锦沅匆忙过去时,就在鹏云阁后面的小径上堵住了打算离开的齐盛。
齐盛今日来鹏云阁看似是赴约,实则却另有打算,只是他没想到会被人拦住。
眼见着眼前之人带着人挡住去路,齐盛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鹏云阁后院?”
苏锦沅朝着齐盛恭敬行了个礼:“苏锦沅见过齐世子。”
第24章 挑拨
眼前这人明明穿着儒衫,做男子装扮,声音却脆嫩温软。
“你是女子?”齐盛眉心紧皱。
苏锦沅起身:“我是萧家长子萧云熙之妻,特地来见世子是有一事相询。”
“不知世子可还记得三年前长街之上,我夫君和六弟相救之事?”
齐盛听着她是萧云熙妻子时神情一怔,他是知道萧云熙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可是在大婚当日那女子却直接逃婚,后来萧云熙就跟着萧缙领兵出征。
他没想到萧云熙那个据说逃婚的妻子回来了,还找到他面前来讨要恩情,他开口说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若我记得不错,你应该还没嫁进萧家。”
“不管嫁没嫁进去,婚约既在,我就是萧家人。”
苏锦沅说道,“萧家如今有难,六公子也身陷囹圄,我只想问世子一句,你可还愿承认当年相救之情。”
“你想让我救谢云宴?”
齐盛定定看着苏锦沅片刻,直接拒绝,
“抱歉,谢六和萧云熙的确救过我,可萧家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临川战败数万将士战死,临州城门险些被破,南越更是大举进兵,萧家通敌叛国罪名未定,陛下也已经下旨让豫国公审理此案。”
“若萧家无罪,陛下自会还萧家一个清白,到时候也会放谢六出来。”
苏锦沅闻言静静看他:“这话世子自己信吗?”
齐盛不语。
“世子自己都不信的话,却拿来说给我听,世子难道不觉得可笑?”
苏锦沅看着眼前青年。
他比谢云宴要年长几岁,人也看着要老沉许多,
“我曾听闻世子与六弟交好,也与我夫君有几分交情。”
“陛下对待萧家是什么心思我无从猜测,可临川战败之事,我就不信世子猜不到其中有问题,世子就算不念及与六弟多年交情,难道也不愿替端王府考虑?”
“如今陛下狠心处置的是镇国将军府,下一个世子怎知就不是端王府?”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齐盛脸色冷沉下来,“陛下待端王府向来亲厚,对我也极好,你休要说这等挑拨之言。”
“萧家之事自有圣裁,陛下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看在萧家出事你急切昏头的份上,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可下次再敢来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念往日之情!”
见齐盛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苏锦沅冷笑出声:
“往日之情?好一个往日之情!”
“豫国公在牢中以严刑逼供六弟,让他交代萧家与端王府勾结,收买叛军与南越勾结往来谋逆犯上的证据,六弟险些身死也未曾提及端王府半句,可世子却为着一时之安,全然不顾往日情谊。”
“世子胸有丘壑,野心在上,弄出这鹏云阁来挑选才学之士,又与人暗中筹谋拉拢朝臣,为的什么你心中清楚,可如今你却眼见萧家冤屈不愿过问。”
“当初萧家显赫之时,世子时时过府与夫君、六弟往来,如今萧家出事你便避之不及,兔死狐悲,世子就不怕让你身边其他的人寒心吗?”
“放肆!”
齐盛脸色大变,整个人快步上前一把擒住苏锦沅的脖子将人压在身后假山之上,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夫人!”
项雷连忙拔剑上前。
“别过来!”
苏锦沅沉声叫住了项雷,仰头对着齐盛,
“端王本是不世之材,就算不是帝王之尊也该在朝堂大展宏图,可这些年为庆帝所迫只能当一个让人耻笑的闲王,可就算如此,世子以为端王府就能保得周全?”
“萧家对庆帝忠心耿耿依旧落得这般下场,更何况是曾与他争过皇位的端王府。”
“世子创建鹏云阁,难道不就是为了替端王府谋求一条退路,也替你自己求一个机会?”
苏锦沅脖颈被擒,仰着头时踮着脚正视着齐盛,
“万里鹏云擎帝梦,千秋龙野隐豪雄,帮萧家何尝不是在帮世子自己。”
“世子今日不愿出手相救,任由萧家就此破灭,又怎知萧家灭亡之后世子不是断了自己退路?”
齐盛被苏锦沅说的脸色剧变,他死死掐着苏锦沅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被猜中心思之后的恼怒险些拧断了眼前这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