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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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女子，发现那人已经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这边。“你说这人，怎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她小声对青梅道。

隔着面具，青梅都能猜出冬菊现在脸上的不满，“大概是，大恩不言谢吧。”她道。她看着前面并排而行的那对玉人，心想，自己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好人了。

待长乐再转身看那边时，发现人影早就没了。刚才怎么就忘了拿些银子给那人呢，救人本该救到底的。

抬眼看了眼身旁之人，长乐欲言又止。

“刚才，我不是不让你救人。”似是听到了长乐心里的疑惑，百里奕主动开口答道：“只是刚才，你要是救了那人，后面又要如何？是带着她，还是说给她些银子？”

长乐不由瞪大眼睛，百里奕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他不会会读心术吧。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自己胸口，唯恐这人又偷听自个人心里的话。

纠结一番，长乐小声试探道：“就算我们不能带着她，给她个几十两银子总是行的吧，她一个弱质女子，若是没有银两傍身的话……”

“不行。”百里奕摇头，“那女子不是个善茬，过得不痛快了就要寻死觅活。民间有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今日你帮了她，可后面又不管她，改日她若是过得不如意了，那今日你的恩就都成了她的仇。她不会谢你今日的出手相助，只会怨你当初的多管闲事。”

“升米恩，斗米仇。”

长乐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了。她想起读的史书里记载的一则小故事，讲的是古代一个名将的故事。这人年轻时不仅家贫，品行也不端，做官做不成、经商又不得法，处处一事无成，只能寄居别人篱下，看别人脸色吃饭。

当地有位亭长见他孤苦，就好心照顾他，许他来家中一同用饭，于是这人就经常去亭长家蹭饭了。可这时间一久，亭长的妻子不乐意了，某天她故意早早就做好饭菜招呼家人吃完，等这人像往常时辰来吃饭的时候，只有一张空空如也的饭桌，亭长妻子就连锅碗瓢盆都收拾地干干净净了，自是一粒饭都没给他留。

这人一怒之下扭头就走，从此就再没去过亭长家了。

离开亭长家后，他为了填饱肚子就时常到河边钓鱼，在那里，这人又遇到了一位老婆婆。这老婆婆常年在河边，替人漂洗衣服为生，她见这人好好一个成年男子却没饭吃，整日只能靠钓鱼填肚，于是就好心施舍了些吃食给他，有数十日。

后来这人跟随别人打天下，功成名就，回想起从前这老婆婆的一饭之恩，便命人从她一千两黄金作为回报。可对照顾了他数月之久的亭长一家，却只给了一百文钱，还说这亭长是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赏赐你这些钱已经是多了。

“对老妇，是谢恩，可对这亭长与亭长之妻，这人分明就是羞辱。前者施舍了他十余日口粮赐予千金，后者照顾其衣食起居数月的亭长却被赏赐百钱呼为小人，想来这就是你说的，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吧。”长乐叹道。

百里奕道：“我书念得没你多，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将军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种善恶不分又小心眼记仇的人，又如何能走得远呢。对待自己的恩人尚且如此，不过一日不给他饭就招来如此大怨和羞辱。这样的人，若真的让他当了功臣，要是有日皇帝不用他了，他也只会埋怨皇帝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说不定因此生怨造反报仇呢。你说的这个将军，在史书上是何下场。”

长乐心里惊讶，没想到百里奕没读过史书竟都能猜中这人的结局。

听闻这个将军最后遭人诬陷谋反，被人密谋骗至宫中杀死后，百里奕大笑，道：“果然如此，不说他这造反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就我是这皇帝，也得早晚除了这人。是非不分，又不懂进退，这样的人，当大臣还差了点意思呢，可偏偏这人打仗又是真有本事的，要是留这样的大臣在身边，皇帝如何能安心”

“可那皇帝飞鸟尽，良弓藏，难道就不是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吗。”长乐不解，她当初读那段史书的时候只觉帝王无情，用时良弓，弃时薪柴。

“不是说着开国皇帝么，他要没个过人之处，哪来的这么多会打仗的好手跟着他一起打天下。怎么，难道除了这人，其他跟着他打天下的将士都没好下场？”

长乐微微摇头，“那倒不全是，史书上记载的还有一个名将，那人后来就是解甲归田、颐养天年了。”

“那依公主看，那人的结局是否是好的。”

长乐想了想，轻轻点头。

“那不就是了，”百里奕笑道，“当初要是这人也懂得进退，自请解甲归田，那他肯定也会有好结局，而不会被人忌惮杀了。”

“纵然如此，可这狡兔死走狗烹，未免也太寒了人心。”长乐虽不明白两人怎么就聊到这个话题上来，但她还是觉得为君者的这种举措实在太寒拥护者的心。

“哎，”百里奕的少年清音叹起气来，不同中年人的悲，不似老年人的重，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清亮明朗，他道：“所以说那个位子不好坐啊，坐到了上面，哪里还能跟谁称兄道弟，平起平坐呢。再好的兄弟也得防着，你想，今日你能助我打天下，要是改日你看我不爽了，是不是就可以上来推倒我，然后自己上来当当皇帝，或者是又助别人上位当皇帝？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整日里抢来抢去的一定要坐到那位子上去。”

这么一想，他倒要真心感谢百里玄了。那几块封地虽然贫瘠，但胜在远离京城这种是非之地，逸王，逸王，闲散飘逸的王爷，让他能逍遥于皇宫之外。以后他只要好好与小公主一同待在封地，快快活活地做他的王爷就好了，最好他们能多生几个小崽子，然后他能带着那些个小崽子一同打猎，要是生了跟小公主一样香香软软的姑娘的话，他就把人抱在斗篷里，然后大冬天一起去雪地里，猎最漂亮的雪狐，用最漂亮的狐狸毛，给他们的娘亲做件最美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