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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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一看平日温柔和善的皇后疯疯癫癫的,也怕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昨晚皇上就没在宫里,今日,今日乱军进来也没见到皇上,所以奴才猜测,皇上,皇上是昨晚就走了……”说着这内侍垂在膝盖旁的手指悄悄摸摸地将地上掉落的首饰往膝下拢。
“我不信,我不信!”母后一把推开张嬷嬷,自己一个人往内殿里跑去。
内侍见母后走了,忙抱起怀里偷来的东西往殿外跑了。
张嬷嬷拉着他在外殿焦急等待,外边忽然传来刚才那内侍的一声惨叫,接着就是首饰落地的叮叮当当声。
“这阉人还偷了不少东西,里面肯定还没搜净,都给我再进去看看。这可是皇帝睡觉的地方,一件宝贝也不要落下。”
张嬷嬷立即捂住了他的嘴,一把伸手托住神色木然从内殿里走出来的母后,拉着他们就往后院跑。母后的手好凉,比他冬日里玩的冰块还要凉。他死死抓住母后的手,就怕一个松开,母后就不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张嬷嬷拉着他们的手,一路跌跌撞撞乱跑,身后还不断传来乱军翻箱倒柜的声音。从父皇寝宫的后门逃出后,他们三人遇上了一只被乱军打得溃不成军的御林军,张嬷嬷让他们躲在墙后面,她上去跟那些人交谈。
“皇上呢。”母后木然看着回来的张嬷嬷问道。
张嬷嬷面有不忍之色,道:“……皇上,皇上已经带着御林军逃跑了。皇后,皇宫的四个大门都被乱军围了,皇上离开前还在宫里留了一拨御林军下来……让御林军护着丽妃母子突围,至于能否突围,全看天意。”
“难怪乱军这么快就到这里了,呵呵,原来这宫里头唯一的御林军都给丽妃母子突围了,那太子算什么,本宫算什么,那些受辱而死的宫妃又算什么!”
“皇后,来不及多说了,我们还是快走吧,能不能逃出去也只能看天意了。”张嬷嬷焦急说道。
“逃?怎么逃,没听到皇上已经把御林军都给了丽妃那个女人了吗。我们怎么逃,与其被抓受辱而死,我宁愿现在就撞墙死了。”
“皇后娘娘!你要为太子殿下想想啊!”
母后闻言一愣,终于清醒过来,她俯身看着他,泪流满面。
“我们走!”母后起身看向张嬷嬷,坚定道。
最后到底怎么逃出皇宫,秦展有些记不清了。他那时太小,只记得张嬷嬷带着他与母后来到皇宫西北一角,那里有个废弃的宫殿。与宫中被烈火和鲜血覆盖的地方不同,那里清静得仿佛是世外桃源。
张嬷嬷一刻不停拉着母后和他走进了这殿里,在里面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处书柜,不知道张嬷嬷做了什么,那书柜就挪开了,里面露出一条漆黑的隧道。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的流淌,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又觉得没走一会儿,他感到渴了饿了,想要吃东西,可母后只让他再忍忍。他实在走不动时,母后与张嬷嬷轮流背着他,最后在他快饿晕过去的时候,才恍惚听到张嬷嬷一声欢呼,“我们逃出来了!”
凤国亡了。
皇宫沦陷,父皇在逃亡的路上被杀了,是被夏国的明宗皇帝一箭射中头颅,直接倒下身亡的。
丽妃母子突围没有成功,听闻丽妃求饶想让乱军同意立她儿子为帝,凤国愿做夏、燕两国的附属国。可惜这女人明显高估了自己儿子的分量,也低估了夏燕两国的野心,他们已经打下凤国了,要这傀儡皇帝有何用,只会徒留隐患,不如直接分地而治。丽妃母子没有活过当晚。
听到父皇和丽妃母子的结局后,母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道:“你父皇不要这国家自己跑了,我儿便也不用替他复国,从此我们母子隐姓埋名,好好过完这一世就行了。”
只是后来,母后终究没有逃过那些追杀的人,在临死前,她将小太子交付给了自己年少时在夏国结识的一对夫妻,“他父皇不要他,那他就弃了那国姓,从今往后,做你们秦家的人吧。”
秦将军和秦夫人都是好人,只为与母后少时的交情,冒着抄家灭门之险偷偷将自己带回去藏起来,还让他顶了他们病死儿子的身份活着。从那天起,他就记住母后的话,从今往后,他就是秦家儿郎——秦展,当日被父皇抛下不要的凤洛熠已经死了。他原本是该死的,死在那场满目鲜红的大火里,和他的小玉一起。
真正的“秦展”少时跟着父母在边关长大,且体弱多病整日躲在房里不出门,所以后来当他以秦展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没有人觉察到任何不对。当凤洛熠长大后跟着秦将军和秦夫人回京时,他站在所有秦家人的面前,根本没有人认得出此“秦展”非彼“秦展”。
他遵照母后的嘱咐,忘了凤国前朝太子的身份,以秦展的身份好好活了下来。秦将军夫妇对他视为己出,一切都顺风顺水,他甚至做了夏国最年轻的相爷,尚了公主做驸马。纵然当日父皇抛下他与母后逃跑再不是,明宗也始终是他的杀父仇人,这婚事非他所愿。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展,圣上赐婚,若他抗旨不娶,整个秦府上下的人都要跟着他受罪。秦将军夫妇对他有救命再造之恩,他不能让他们为自己受到牵连。那些前尘往事像是一场梦,仿佛从一开始他就该是秦展。
若是新婚当日,秦隐没有带着那封信出现的话。
“大人,外面有一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故人。”一身着喜庆的小厮禀报道。
元和十八年,腊月初六,正逢天降瑞雪。
当日全京城最热闹的无疑就是正在办喜事的秦府,要知道今日可是长公主下嫁秦左相的日子。在天下百姓眼中,能迎娶公主是修了几世才修来的福气,何况秦展不过二十已官拜左相,如今又当了驸马,一时羡煞了多少儿郎。
喜堂之外满院红梅雪中绽,红蕊铺了一地青红,正是喜庆吉祥的兆头。可秦府东院里,秦展却在他的书房迎来了一场暴风骤雨。
“你说你是何人?”今日秦展是新郎官,一身红色喜袍,衬得他面色如玉,俊朗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