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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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盯着地上苦苦哀求的上官凌，多年来的郁结仿佛一朝之间就散开了。她望着上官凌轻哂一声，道：“你掌掴我的那一巴掌，我自然是要打回来的。来人呐，赏驸马二十个耳光。”

上官一家没想到长平公主竟然如此刚硬，不但非要和离，就连掌掴的巴掌也要二十倍还之。

谁让上官凌打的是当今圣上的女儿的脸，当着皇上的面，上官大人也没脸开口为儿子求饶。上官夫人眼见着自己儿子被太监打得脸肿流血，心疼得不得了，想求饶却被上官大人给瞪眼制止住了。

这娶的哪是公主啊，分明就是菩萨，只能供着拜着，连动都不能动半分啊。这寻常人家娶的媳妇哪能让婆家人受这般气啊，当初她就不该猪油蒙了心，让自个儿儿子去求娶公主的。

“还有，我的一应陪嫁要全部取回。”长平冷冷望着被人扇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样的上官凌道。

身为嫡公主，长平出嫁时的嫁妆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连当初的长乐长公主都比不上。这么多嫁妆，她才不会便宜给上官凌这混账东西呢。

三公主与驸马和离一事很快就在宫里宫外传开。夏国前朝长公主也曾与驸马和离后另嫁他人，所以大家听闻这消息后无多大反应，倒是一些文人雅士在那作诗吟句，看似嘲笑驸马没用，实则讽刺公主善妒，不守女德。

皇后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命人将带头作诗传诵的人都拉了出来斩首示众，这事才算彻底过去无人再提了。

等远在行宫的长乐通过乔郝然与冬菊的传信得知这个消息时，此事风头早已过去，明宗都已经下令礼部着手准备本月冬猎的事情了。

“长平与驸马和离了？”长乐惊道。

行宫里的水榭楼阁都是南边的风格，秋冬已至，园中许多畏寒的花卉早已凋谢，因过几日皇上冬猎要暂住一段时间行宫，所以宫人太监都忙着换花卉。一时间整个院子百花齐放，处处鸟语花香。长乐也跟着沾光，与师父林空青借机一同到花园的暖阁里边赏花边下棋。

听到这消息时，长乐出了会儿神，落下手中白子便直接赢了师父。

让长乐没想到的是，林空青虽然医术高超，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棋技差还爱下。自从知道长乐会下棋后，师父就常常拉着她下棋，奈何棋技太差，每次长乐都要费好些功夫才能少赢她几个子。就像今日，这才开局没多久呢，黑子就已早已溃不成军了，她手里拿着的白子都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才不会让师父输得太难看。现下倒好，直接结束了棋局。

暖阁虽然不大，但烧的却是地龙，比长乐现住的房间还要暖和许多。一盘结束，长乐干脆放下手中棋子，浅笑道：“长平姐姐是个真性情的，不能相处了就和离。”

不管旁人明面私下如何嘲笑讥讽此事，长乐心里却是羡慕这位皇妹的。长平有豁得出去、放得下来的气度，两看相厌就和离，断得一干二净，谁也不拖欠谁。不似她前世那般软弱，明明知晓秦展心里没她还苦苦巴着那段孽缘不放，折磨了对方，也痛苦了自己。若是在前世，她也有长平这般豁达与洒脱，见秦展心里没有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也许就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冬菊进来报完信后，便与在里面伺候两人的明月一同出去外面烧炭盆了，现暖阁里只有长乐与林空青师徒两人。

“再过几日就是冬猎了，公主有何打算。”林空青问长乐。

长乐没想到师父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摇了摇头。“尚未有打算，只能见机行事了。”

“公主可想回宫？”

长乐缓缓点了点头。回宫固然危机重重，但有些事她必须要回宫才能解决，长宁的仇，她前世的死因。重生一世，她总不能就一辈子躲在这个行宫里做个缩头乌龟。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去惹事，不代表事不会来惹她。楚妃的那句“燕国求亲”分明是在暗示父皇有可能用她来和亲。古来和亲的公主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她不愿。

“那我随你回宫。”林空青开口说道。

长乐早已有了猜测。师父去京城查了趟案子后就回来不走了，长乐当时心里隐约就有了猜测，若二十几年前灭了林家满门的凶手，就是灭了宁西王府的人，那么这两者肯定与皇家有关。否则师父寻觅了凶手这么多年，为何突然就回来待在她身边不走了。她不会是凶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与凶手有关。

“师父，你是否已经找到灭门真凶了。”长乐问。

林空青暗暗吃惊，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弟子聪慧，从未想过她竟这般敏锐。反正本就不打算瞒着公主，林空青便承认了。

“当日我赶到京城时，发现是大理寺在查这件案子。大理寺卿赵大人曾是家父的好友，我知晓这案子是他办后就去见了他，说到了我们林家当年的案子。赵大人怜我半生都在追查这案子，就答应把宁西王府的人的死状和特征笔记誊写给我，让我自己去查。我在师兄的帮助下，一一比对宁西王府的人的死状，果然发现这些凶手的刀法手法与当日林家的一模一样，而且都是先杀人后放火，我不信世间之事有这般凑巧，就循着这条线往下查。可我查着查着，发现凶手可能并非我之前以为的江湖中人，而是——”

说到这里，林空青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公主说，难道说师父现在怀疑凶手是你们皇室的人。

“凶手不是江湖中人，而是皇室中人。”长乐帮林空青把未说出口的话说完了，她莞尔笑道：“我信师父，师父也可信我。”

“你是怎么猜到的！”林空青不明白，自己去京城查了近一个月才查出来的蛛丝马迹，怎么公主三言两语就猜到了。

“师父为了找这凶手，独自一人在外面追查了二十多年，眼见就找到了却回到徒儿身边说不走了。所以当时我就猜，这林家的灭门凶手应是与皇室有关。”

“哎，”林空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这般聪慧，却是生在皇室为公主，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长乐为林空青满上面前的茶盏，轻声道:“从前我道是天命难违，只能随波逐流，如今我却是不甘由命，凡事总得挣上一挣才知道结果。”

“这世间对我们女子太不公平，纵然你千般聪慧，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便压得你无力翻身。稍有不慎，女德的石头便落在你的头上，让你死无葬生之地。”林空青望着暖阁外绰绰约约的树影，幽然道。似在说别人，又似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