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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止很快便发现,无妄虽然活了过来,却将他给忘记了。
奇怪的是,别的事情她统统记得,唯独记不得和鹤止有关的事情。彷佛有人使了个法术,将她记忆里鹤止的痕迹完完全全的抹去了。
鹤止沮丧了两天,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么说,无妄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一切就可以重来。如果她不记得了,这次就换我来追她,换我来保护她。
从此,鹤止每日都陪着无妄,吸食了赤渊神力的他,修为大增,和当年的无妄不相上下。然而他却深居简出,找了一方清净之地和无妄隐居了起来,不问世事。
他带着无妄修行,同她吟诗作画,饮酒舞剑,有的时候,他也会给她讲讲他们的过去,他告诉无妄,他们曾经定过婚约。
对于这些陌生的记忆,无妄不置可否。鹤止也不去追问,他想陪着她,哪怕她不爱自己了,也无妨,那些记忆,有他一个人记着,就够了。
直到一万年后的某一天,无妄突然送了他一幅画。
一副鹤止的画像,画上的他白衣执剑,眼角带笑,神韵绝尘。每一笔,都蕴藏着作画之人欲说还休的绵绵情意。
无妄对鹤止说:“你说过的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你了。我一向信命,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鹤止惊喜交加的看着无妄,眼中泛起了氤氲,却说不出话来。他紧紧的抱着无妄,无妄也温柔地回抱着他。
然而,次日鹤止在无妄身边醒来,却发现无妄没了呼吸。
她的神魂又开始消散了。
那种阔别了一万年的恐惧又一次揪住了鹤止的心,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女娲石已经耗尽了神力,不能再救无妄第二次。
鹤止抱着无妄,去找了当世最厉害的医神岐君求助。
“她本是个已死之人。”岐君很快就看出了无妄的情况,“你用神器救活了她。但是天道对此并不认可。在天道看来,她已经不该存在于世了。”
“可之前,她明明好好的。”
“因为你救回来的无妄,已经不是从前的无妄了。在天道眼里,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女娲石将无妄的命魂掩藏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忘记了你。”
“什么意思?她忘记我,和命魂有什么关系吗?”
“她对你用情至深,不知不觉间,将你烙在了她的命魂里。你用女娲石将她救回来,女娲石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封印了她的命魂,所以先前她忘记了你。但是,只要她记起你,或者说只要她再爱上你,她就会变回从前的无妄。如果她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无妄,天道就会抹杀掉她。”
鹤止深深的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抹掉她关于你的记忆,她的三魂七魄就能稳固下来,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鹤止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妄,然后对岐君道了谢。他施了一个法诀,抹去了无妄关于他的记忆。
此后数万年间,鹤止试过许多方法,他尝试用神力封印无妄的记忆,尝试炼出神器来稳固无妄的神魂,尝试用药剥离无妄命魂中关于他的部分。
屡遭失败。
只要无妄对他动心,她就会有魂飞魄散的迹象。而偏偏,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动了心。
就算他对无妄冷淡克制,无妄还是宿命般地喜欢上了他。
于是,鹤止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亲手抹去无妄对他的记忆。
在这个循环往复的感情游戏中,鹤止变得日渐沉默寡言。他看着无妄,不再像从前那样目光灼灼,而是欲言又止。
就这样,三万年过去,鹤止终于对天道低了头。
他又去找了岐君一次。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让她永不记起我?”鹤止沙哑着声音,他看着无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兽。
殊不知,每抹去一次无妄的记忆,就像在他的心上剜过一刀。
他已经记不清,无妄将他忘记过多少次了。他只知道,他的心千疮百孔,却还在为她跳动,还会为她作痛。
岐君看了看鹤止,也有些心疼他,于是道:“有。把她的命魂抽取出来,用梦魂枝重新凝一缕命魂补上,可以一劳永逸。”
鹤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好。”
“如此做,她便再也不会记起你。你可想好了?”岐君和鹤止确认道。
鹤止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决然道:“想好了。她原本的命魂,还请岐君上神交给我保管吧。”
几个月后,无妄在岐君上神处醒来,她对鹤止的印象只剩下拜师前初遇的那一面,赤渊一战后,她以为自己昏睡了四万年,直到岐君用梦魂枝补上她的命魂,她才勉强活了过来。
她醒来时,鹤止已经不在岐君处。
他烧尽了史书和戏文中关于他和无妄的片段,但凡有人再提起二人旧事,他便去杀了那人。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鹤止与无妄闹僵了。然而迫于鹤止压倒性的强大修为,每个人对他俩的情事都噤若寒蝉。
混沌初期时,鹤止和无妄都是天道坚定的维护者,然而此事过后,鹤止去找到了反叛军,加入了意图推翻天道的叛军。
他将无妄送给他的那副画像炼成了一个坚固的容器,把无妄的命魂放了进去,用他的神力好好的护着。
这个容器除了他,没有人能打得开。
鹤止时常看着那副画像,心想,或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再打开这画像上的结界了。毕竟,除非天道倾颓,否则,他便永远都不能允许无妄记起他来。这缕命魂,只能被他珍藏起来束之高阁,却永远也不会还给无妄。
加入反叛军后,鹤止根据众生的不同特点,首次提出了天地分六界而治的观点。这个观点,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很快获得了许多支持者。由于他曾经是父神和母神的徒弟,如今却与他们建立的天道为敌,因此,鹤止获得了一个半褒半贬的称号——“叛道者”。
他的神力在天地间首屈一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天道下,明明可以恣意妄为,将所有人的生死拿捏在手中。然而,他却放弃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要帮助那些弱小到没有生存权利的众生,为他们开辟一个能够安心生活的新世界。
在这些弱者眼中,鹤止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对于他这种离经叛道不合常理的行为,鹤止从来没有解释过。事实上,离开无妄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那个谦和有礼,热情爱笑的少年,他变得沉默而偏执,似乎他活着,只是为了推翻这个无情的天道,为了建立六界这个崇高的政治理想。
史书有载,上神鹤止悲天悯人,心无私念,胸怀大爱,一生为苍生呕心沥血。
只有鹤止自己知道,他从不是那样高尚无我的神,他的心中,从来只有一人。他做这一切,不为苍生,也无谓理想,他倾力而为,只为无妄,只为建立一个对她的性命没有威胁的天道,只为当年那让他一眼万年的月下一笑。
然而,他与无妄再见面,却是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了。
无妄身为继承了母神一半神魂的徒弟,自然是天道的维护者。就算鹤止竭力回避,仍然难免与她刀剑相见。
他对无妄从不留手。因为他不敢留手,他怕无妄再喜欢上他。
这世间万般艰难他无所畏惧,流言蜚语他不惧,刀光剑影他不惧,毁天灭地他也不惧,他独独怕一件事,便是无妄的灰飞烟灭。
但他下了重手以后,却又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可如今,他却再也不能在她身边护着她了。
于是,鹤止从他的心头取了一滴血,花了近万年的时间,终于炼出了一把让他满意的神剑。
自他许诺为无妄炼剑后,琐事缠身,屡屡耽搁,竟是过了十几万年,他才将此剑炼成。
时隔多年,鹤止第一次登门拜访无妄,他心中百感交集,却不敢见她的面。
鹤止将那柄剑放在她门外,留下一张字条,告诉她,剑名“山河”,是他当年受父神母神之托要炼给她的。
这理由听着荒谬,但他却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无妄次日一早,在自己门外看到那柄神兵,又看到鹤止的留言,令她一头雾水。
这些年她的修为恢复的不错,虽然还没有到能够和鹤止叫板的地步,但和一般的上神相比,已经绰绰有余了。以她的修为,不难看出这把剑的不同寻常。
这把剑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一把剑,剑气浑厚炙烈,最奇怪的是,这把剑对无妄很是顺服。它对无妄的习性和性情十分了解,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无妄,像一个保镖,一个十分厉害的保镖。
有了这把剑以后,无妄的战斗力迅速提升。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她也逐渐变成了一个不爱多话的人,有人阻她,她便杀了,不与人做口舌之争。
毕竟,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无妄生杀随性,渡过了她人生中最恣意,最无所牵挂的几万年。
直到诸神之战前,她耗损神元,算了一个关于天命的卦。
卦象显示,诸神即将陨落,天道将会倾颓,新的种族和法则建立。
她还算到,在那一日,只有一个神能活下来,就是鹤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