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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初七,在想什么?”
占色的呼喊,拉回了她的神智。
“我在……原来我一直在。”
她闭了闭眼,颓然地倒在病床上,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一个她不想醒来的梦。
赵十九是假的,宝音也是假的,东方青玄更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身体似有剜心般的疼痛。
嗓子眼堵塞着,鼻子酸涩着,她却哭不住半滴泪来。
大悲无泪,大伤无言,她知道,她不能哭,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分担她的疼痛,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感受。湿着眼眶,她的目光从病房雪白的墙转向黑乎乎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暮色,又转回头来,强自镇定地看着占色。
“亲爱的,我睡了有,有多久?”
“算算啊,差不多七个月。”占色唇角仍有笑。
“七个月?七年……”夏初七恍惚着,低声喃喃,“原来现实的七个月,就是梦里的七年……可为什么有这样的梦……为什么……”
她的反常,终于让占色产生了警觉。
眼睛眯了眯,她俯身下来,定定地看着夏初七的脸。
“初七,你哪儿不舒服?脑子疼不疼?”
夏初七藏在被子里的身子微微一缩,摇了摇头,有些不敢接触占色温柔的眼,却又摆脱不了关于梦境与现实的束缚与折磨。轻声的,她忍不住,又问:“占色,你相信一个人有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占色怔住了,“啥意思,不行,我得找脑科医生来。”
“不,不要。”夏初七抿了抿干涩的唇,阻止了占色,轻轻叹口气,看着她见鬼似的表情,心里的绝望与恐惧在一点点加剧。
“你可是不信?呵,我都不信,又如何能让你信。”
她明显不同于现代人的语感,怔住了占色。她没有回答,或者说她还来不及回答,夏初七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几乎带着恳求的换了话题。
“占色,镜子呢?那个桃木镜呢?”
占色目光里的疑惑在加剧。
但她没有多说,瞥了夏初七一眼,便掀开了她的枕头,从枕头下掏出桃木镜来,塞在她枯瘦的掌心里,“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喜欢这镜子,昏迷过去了,还死死抓住不放。我好不容易才从你手里抢出来的。后来治了那么久,看你还是不醒,我就……”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接着道,“就有点迷信了,听人说镜子会摄魂,赶紧把它放你枕头底下,盼着把你给招回来。”
夏初七顾不得听她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桃木镜。
看着它,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于夏楚的面孔,她惊慌失措地抽开了镜柄。
镜柄里的那一把小刀还在,桃木镜也还是桃木镜。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唯一的不同的,她不再是夏楚,只是夏初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嘴唇颤抖着,她梦呓般反复喃喃,那只握住桃木镜镜柄的手背上,由于激动和用力,青筋都鼓胀了出来,一条条好像蚯蚓,憔悴得令人心疼。
“初七,初七?你到底怎么了?”占色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和的安抚。
“占色……”夏初七轻轻侧头,看着她,目光迷茫一片,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似在逆流。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她的生命中流失,永不再来。
而命运就像给她开了个玩笑,在梦里给了她一段痛彻心扉的爱情,却给了她一个极度荒诞的结果。原来,只是梦,只是梦而已。赵樽也好,赵绵泽也好,东方青玄也好,大牛哥,菁华,晴岚,李邈,哈萨尔……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那真的只是梦吗?”
看着掌心的桃木镜,她似幻似真的喃喃着,麻木的脑袋刺痛。
窗外的夜风,温柔得拂了过来,吹散了她的头发,就仿佛是赵十九的手,带着清幽的兰桂清香,在慢慢捋顺她的头发。
太真实了,那实在太真实了。
敲了敲脑袋,她强自提神,问道,“占色,今天是什么日子?”
占色静静注意着她,“十月二十八日。”
她又问:“农历呢?”
她什么时候关注农历了?
占色瞥一眼她古怪的视线,低头查看手机,“九月十六。”
夏初七目光一凉,“九月十六?与金川门之变同一天。果然是梦吗?”
占色越发觉得她奇怪,“你这梦做得,什么金川门?丫是梦到南京了?”拍拍她的肩膀,占色低下身子,笑吟吟的调侃,“老实交代,梦里有没有肌肉猛男?”
换以前,夏初七肯定与她对侃。
可今儿,她神色木讷得,搓了搓额头,还在自言自语。
“血月食,桃木镜……与血月食可有关系?”
占色听她胡言乱语,叹口中气,走过去关上窗户,回头微笑道,“今儿是有红月食没错,可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行了,你就乖乖的消停会儿吧,让人听见,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明亮的灯光落在占色的脸上,她说话时的嘴一张一合,她眉梢轻扬,唇角微勾,每一个动作都生动而逼真,却让夏初七很想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在梦里,她觉得自己与赵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