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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突地回过头,沉沉地道,“诸位将军,大汗口谕,从现在开始,你等都听我指挥,马上撤兵出北门,撤回居庸关外三十里驻扎。”
“啊!”场上一阵吃惊的抽气。
如风的视线,不疾不徐地扫过他们不解的面孔,又补充了一句,“大汗还说,撤离之时,不得与晋军发生冲突。”
兀良汗的将校都知道如风是大汗身边之人。
可是大汗好不容易设计占领了居庸关,如今若是单凭赵樽几句话就被唬住,在一炮未放,一刀未砍的情况下撤出,完全不符合东方青玄的性格,令人匪夷所思。
一时间,将校们面面相觑。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就这样撤兵,岂不是便宜了南晏那般畜生?”
小小的议论声里,有人终是向如风提了出来。
“侍卫长,可否让我等面见大汗?”
如风抿紧嘴巴,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大汗有令,撤兵!”
那个腰牌是东方青玄的大汗之令,见它如见本尊。可撤兵这么大的事儿,即便如风有腰牌在手,那些人一时半会还是难以下决断。
他们怔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反驳也不执行。
“侍卫长,容我多一句嘴。”那个大胡子将校是个胆儿大的,见旁人都不敢说话,上前拱手道,“这句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兹事体大,我又不得不说。”
顿一下,他看着如风微微变色的脸,蹙眉道:“人尽皆知你是南晏人,又与晋王关系匪浅,这种军务大事,若非面见大汗,由大汗亲口下令,我等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还请侍卫长原谅则个——”
大胡子这人看着粗莽,可话糙理不糙,一番话出口很快便引起了周围几名将校的响应。他们一致认为,要撤兵可以,但必须见到东方青玄本人再说——
如风为难地抿着嘴巴,看了城下的赵樽一眼。
“那……好。”
他古怪的神色,引发了无数人的猜测。
不仅兀良汗的怀疑,就连晋军都有人怀疑如风是不是晋王的人了。
僵持一瞬,兀良汗几句将校并肩往城楼下大步走去。如风回头,再次对赵樽点头,“还请殿下稍做等待。让将军们面见了大汗,便可撤兵了。”
赵樽漫不经心地拂一下被大风吹到前面的披风,冷冷看着他,“不论你等如何,只有三个时辰。”
“是,我会转告大汗的。”
如风低头,恭喜的拱手,也退了下去。
北风从山野中吹过来,微微透着冷意。
居庸关这一座孤城,城里城外都是一片萧瑟之态。
巍峨古朴的城墙,在一片战争阴霾的笼罩下,带着一种狰狞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让天空变得低矮而压抑。赵樽黑色的大氅迎着风在猎猎翻飞,骑在黑色的马背上,他脊背挺直着,如同一株古松,一动也不动。
但凡能够和平解决,就没有人愿意流血牺牲。故而,在接下来的等待时间里,场上是安静的,也是轻松的。晋军将士都希望兀良汗能老老实实滚出居庸关,而不需要自己真刀真枪地再去拼杀一场。
对赵樽来说,也是如此。
与赵绵泽的战争才开始,保存实力很紧要。
而且北平城危在旦夕,争取时间更紧要。
丙一勒了勒马缰绳,上前几步,走到离赵樽一臂之遥的右后方,停下马步,摸着鼻子嘻嘻一笑,“殿下这一招好厉害,几句话就让他们乖乖滚蛋了。只是……属下也有些迷糊,像居庸关粮草只够使用十日这样的机密之事,恐怕连兀良汗的普通校领都不知情,您是怎么晓得的?”
他的好奇也是别人的好奇。
身侧好几个将军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可赵樽唇角噙着笑,只淡淡扫了丙一一眼,只留下一句。
“想知道?进去问东方青玄。”
丙一面颊抽搐下,僵住了。
“别啊,我这会儿进去不是找死么?”
赵樽哼一声,不再看他,一双凉凉的眸子关注着居庸关城里的动静儿,不再理会他的询问。实际上,他并不是想要瞒住丙一,而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方便说出缘由。
傅宗源倒卖军粮的事,是李邈告诉他的。
昨夜他独自离营,他便是去见了李邈与哈萨尔。
那两个人是偷偷从小路过来的,样子别别扭扭的,相处的气氛看上去也有些古怪,但是他们两个对他与东方青玄之间的纷争倒是看法一致——都是站在他这边儿的。
到底是亲戚,胳膊肘儿总不会往外弯。
更紧要的是,李邈告之了他这件事情。
当然,李邈并非职业间谍,她根本不能判断军粮的数量与城中兵马的用度。
她只是告诉赵樽,先前她入居庸关与傅宗源接洽时的具体事宜,包括他们拟定要交易的粮草数量,配送方式等等……然后,赵樽根据对傅宗源本人的了解,半猜半懵,大抵确定了这件事,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丙一侧眸看着他,眉梢又挑了起来。
“殿下,还有一事……”
赵樽眼风一扫,冷冷剜他,“你事这么多?”
嘿嘿一乐,丙一道,“昨晚行动时我值夜,不是没有参与么?”
赵樽轻哼,“那就闭上嘴!”
“哦……”丙一一叹,退下了。
为了完成“捉鳖”行动,赵樽昨夜做的事自然不止这一桩。想要把居庸关变成了个“瓮”,把老奸巨猾的东方青玄困在里面,首先便要切断他的后方补给。他派出的红刺特战队早已绕过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岭,扑向了兀良汗到居庸关的补给之路,也倨天险之便,阻住了东方青玄北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