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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
短短两个字,有力,短促,也冷漠,几乎是从他喉咙口挤出来的……那是一种人类从原始社会便带出来的,雄性动物之间争夺配偶时最原始的杀气与戾气。
剑尖,指着东方青玄的心脏。
看他不动,赵樽又冷冷重复一句。
“是男人的,就拔刀。”
东方青玄呵一声,拢了拢身上的白色中衣,又嫌弃地蹙了蹙眉,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浅笑,“天禄,你说你这个人就是改不掉毛病?迂腐,讲规矩!为何不一刀结果了我?现在怎的,让我拔刀?是要与我公平决斗。”
赵樽冷冷看他,剑尖向前送出几寸。
“不是公平决斗,是给你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隐忍情绪,把狂风暴雨狠狠压抑。没有男人碰到这种事情能够冷静,赵樽也不例外。夏初七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普通男人都不可容忍的事儿……何况他是赵十九,是骄傲如斯的赵十九?
静谧中,三个人都没有声息。
东方青玄咳嗽一下,一只手抚着胸口,喉结上下一滑,像是把将要出口的鲜血咽了回去,却没有去拿放在石墩上的腰刀,唇角挂着一抹刺目的笑意,回视着赵樽,眸中光芒一闪。
“不打!我打不过你。”
这语气,像一个赖皮的孩子。
在情敌面前这般说,正常男人都会觉得颜面大扫。
可东方青玄是正常人么?显然不是。
看着他面上的笑,赵樽眸子幽幽闪烁,如深冷的潭水,探不见底。
“你既然一心找死,我只能成全。”
“怎会是找死?我才舍不得死!”东方青玄就像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浅笑着迎上他黑幽的冷眸,语气淡然、闲适且慵懒,就像调戏了他的女人只是一件喝茶吃饭的家常之事,“你看,我与阿楚两个困在这个地底,未知天日,未知前路,我寂寞,她惶恐,大家都不安,我替你安慰安慰她……你应当感激我才是?”
冷风幽幽拂过。
说了这般无耻的话,东方青玄照样笑得自在。
可赵樽却反常地没有动气,冷眸里染着赤红的光,锋利得半丝温度都无。
“东方青玄,自今日起……”
说到此处,他顿住,嘴角紧紧一抿,阴冷的面上带着肃杀之气,握剑的手扬了起来……
“想明白了?”
东方青玄的声音微微拔高。
“想杀了我?”
赵樽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扬剑手速度加快,扬起,落下,其势凛冽如风,可落下时砍掉的却不是东方青玄的脑袋,剑尖也没有直接捅入他的胸膛……而是切下了自家袍角的下摆。
割袍,便是断义。
东方青玄心里一窒。
一种无端的凉意从脊背蹿起。他皱了皱眉。
这些年来不论他与赵樽有什么恩怨,如何敌对,甚至无数次你生我死的交锋,赵樽从未有过“割袍断义”的举动。他们两个人曾经是朋友,他们之间,或许角度不同、政治立场不同,哪怕最终将成为敌人,但最初的那份情义还在,彼此虽然不说,心底也是看重和在乎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危险来临时,两个人可以不必多说便默契合作的原因。
无疑,东方青玄的行为触到了赵樽的底线。
尤其在他明知那是他底线的情况下,还要触碰……赵樽便是真的绝决了。
割了袍,没有捅他。东方青玄知道,这一次赵樽不会杀他。
可是他的剑,切下的虽是袍角,其实比杀他更为尖利。
东方青玄嘴角的笑意隐去了,默了许久,唇角才轻轻一扬。
“天禄,我们都不再是孩童,更不再是打一架又可以握手言和的年纪。你我之间,早晚为敌。如此也好……”
话音一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只在眨眼之间,便抽出他放在边上的腰刀。刀一出鞘,他却不是像赵樽那般割向自家袍角,而是猛地划向自己的左手臂,在淋漓飞溅的鲜血中,他似是不知道疼痛,轻舔一下唇角,凤眸里带着一种嗜血般的疯狂,笑得妖孽而狂肆。
“你割袍,我歃血,从此你我,情义两决绝。”
他割的是那一只残手,那残手上面的鲜血,便显得尤其刺目红猩。
赵樽一动未动,笔直地站着,目光凉凉凝视着他。
过了良久,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似乎也没有了再与他动手的打算。
抿着唇,他不言不语地从东方青玄身侧大步过去,伸手拉过怔怔发呆的夏初七,小心翼翼地为她索好外袍,裹紧她的身体,然后半搂着她,一声未吭地转身往照壁绕了出去,贴着那只可容半人的石壁行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东方青玄的突然发难,到赵樽掠入山洞,到他胖揍东方青玄,再到两个人割袍断义,歃血绝交,夏初七的脑子一直有点儿发懵。
“赵十九?”
她低低一唤,赵樽便侧过眸来,抚了抚她的头。
然而,他没看她脸,只把她摁过来,置于胸前。
“阿七,无事了。”
“嗯”一声,夏初七看着他抿紧的唇,不知如何启齿。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白东方青玄为什么会突然“兽性大发”,却很清楚,他一定是故意做给赵樽看的,很显然的是赵樽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虽然听不见赵樽进来,可东方青玄一定会听得见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