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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东方青玄牵开的唇角,弧度更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多么愚蠢。”
夏初七微微一怔,目光冰刺似的扫着他的唇。
东方青玄迎上她的,笑道,“明白了吧?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怪你自己。”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目光一凛,“哦”一声,沉住气问。
“你不是不知我忘记了过往,要不然,又怎会不记得你干过的卑鄙事?”
“忘记了?没关系。”东方青玄唇一勾,笑得极凉,“你那会儿不是一直找人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么?我这便告诉你。赵绵泽当年带人从魏国公府搜到的那一封通敌叛国的信函,是你自己放在家里的。至于那两个出入魏里公府的北狄人,则是我安排的。当然,我也只是得了洪泰帝的授意,而赵绵泽,他不喜欢你,也只是顺水推舟……”
顿一下,他眉目微沉,“夏楚,你说你这人……倒底是有多么可悲?”
可悲么?听他说来,那时的夏楚,确实够可悲的。
傻啊,傻得没有了天理。
夏初七为她扼腕一叹,嘴上却仍带着笑。
“洪泰爷杀功臣,固江山,这中间也没有少了你的功劳吧?”
东方青玄一笑,“自古帝王之心如此,如何怨得我?”
或者说,洪泰帝原本就有那个意思,他只需要顺着老皇帝的意思,时不时在他面前提点一下,魏国公势大,又与韩国公互为姻亲,与朝中权臣关系密切等等,皇帝自然会有宝夺。他与夏廷赣是一起打天下过来的,又怎会不知对方有多少斤两?
想了想,他突地笑着,转向微蹙着眉头的赵樽。
“夏楚,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恨他?是他那个爹……害了你。”
“大汗倒真会盘算。”赵樽冷冷板着脸,视线上下打量东方青玄,忽而一笑,“我与阿七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
东方青玄但笑不语,眉梢眸底满是讽刺。
夏初七受不了他这般,冷冷一笑,也道:“赵十九的心理,没有你那么阴暗。他一是一,二是二,在御景苑,洪泰爷因我而伤,他亦未曾怪过我……东方青玄,在这些方面,你永远比不过赵十九,你心胸狭隘,非大丈夫度量。”
世上最伤之事,是什么?便是所爱之人,爱的不是自己。
而且,字字皆伤。
东方青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心里划过一抹凉意。
“夏楚,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懂过他?”
说罢他妖冶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缓缓看向赵樽,“晋王殿下,你有没有告诉过她,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个老头儿是夏廷赣?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早就知道我让你入陵,根本就不是为了宝藏,只是为了寻找我的亲生父母,一解当年之迷?你又有没有告诉过她,即便我们侥幸闯过一千零八十局,也未必能拿得阴山皇陵的宝藏?实际上,在回光返照楼,那批宝藏到底去向何处,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晋王殿下,只有你一个人知晓。”
说到此,他停顿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低低“哦”了一声,突地瞥向不远处静静而立的甲一,“还有你,你也知晓。”
甲一微微一怔,抿着嘴,并不吭声。
赵樽波澜不惊的面上,有一抹淡淡的嘲弄。
“东方青玄,你疯了!”
东方青玄妖媚的唇一扬,眸底光芒乍现。
“我是疯了。疯了很多年了。”
看着赵樽冷气森森的脸,他突然莞尔,竟是笑出了声来。
“当你在宫中饱受恩宠,无法无天,做那个洪泰帝最爱的幺子的时候,我与阿木尔被奶娘和一群侍卫带着,正在逃亡天涯,风刀霜剑。夏廷赣阴山大捷之后,还不肯死心……我那时只有七岁,妹妹还在襁褓之中……他却连孤苦小儿都不肯放过……在我与阿木尔的身后,永远有无数的追兵,永远只能提心吊胆……”
“那时,我从来不敢睡熟,因为我害怕睡着了,便睁不开眼。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侍卫,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去,为了我们而死去,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深深的记住,他们临死前的眼睛与惊恐的面孔,还有他们的嘱托……报仇!”
“父王与我分别时说,让我们逃到南晏去,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侍卫和奶娘便听话的带着我们一路逃往南晏。住还没有入应天府,侍卫死光了,后来,奶娘也死了。我抱着襁褓中的阿木尔,讨过饭,行过乞,下过跪,挨过打,饿了吃过泥,渴了啃过雪……好不容易到达应天府。”
“辅国公东方文轩当年曾受过我父王之恩,他冒险收留了我们兄妹,为此,他把自己一个蒙族侍妾所生的一双儿女送到了乡下。从此不问不闻,只能成为路人,便是为了护住我兄妹二人……”
夜明珠的光线,幽幽地闪在他的身上,他妖艳的唇,仿佛在滴血。
无人知晓,当年只有七岁的他,抱着尚在襁褓的阿木尔……到底吃过多少苦。他说行过乞,讨过饭,下过跪,挨过打,那只是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但没有切身感受,又如何能真正体会,一个仓促的孩子,那份罪不仅受在身上,也刻在了心里。
那些满是鲜血的,无望的日子,在他的回忆里早已经结成了疤,结成了怎样都不能痊愈的疤,不管经过了多久,不管任何时候掀开来,里面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已困了他许多年。
“难道我不该疯吗?”东方青玄身上的锦袍,经过三天的闯关,已不再鲜亮,可他站在夜明珠的光线中,那冷冷清笑的表情,却仍旧像一个王孙公子,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