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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她目光一凛,愣住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没有牛羊,远处只有一匹马飞奔过来。
那马儿身姿矫健,狂奔一气,如同在飞。它的蹄上应当是早就包好了棉布,即便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蹄声也不太明显。她定神一看,正是赵樽的坐骑大鸟。
大鸟是一个大块头,可性情却温驯无比,走近了,它轻轻拿大脑袋挨了挨夏初七的身子,以示友好,又邀宠似的去蹭赵樽,这样儿的大鸟,不像一匹能征善战的嗜血战马,倒像一只在江南烟雨里圈养出来的小宠物。
二人上了马,赵樽照常把夏初七圈在身前。
月光下的阴山一线,美景历历,往事也历历。
夏初七的耳朵不好,这一路过去,二人便谁也没有讲话。
她心念百转间,偶尔望向月下二人的重影。
画面太美!
他的披风被凛冽的北风高高吹起,与她飘扬的长发缠绕在一起,静谧的、安稳的、岁月静好的场景,仿若将一切的凡尘俗事都通通抛去,没有目的,没有任务,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与心爱之人漫步在旷野中的惬意。不知尽头是哪,却可以无穷无尽地走下去,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嗷——”
阴山未到,旷野上,突地传来一声狼嗥。
紧接着,一声,带出了另外一声,又变成了无数声。
赵樽身子微微一凛,看了一眼怀里毫无知觉的小妇人,一只手勒紧马缰绳,另一只手紧了紧她的腰,以期引起他的注意。果然,夏初七下意识回头看他。
“怎的了?”
他目光很凉,像化不开的冰川,“阿七,抱紧我。”
在他的耳朵边上,野狼狂乱的嗥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可夏初七浑然不知,带着安逸闲适的笑,她轻轻道,“好。”她并非不奇怪他突如其来的反应,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完全信任地调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搂紧了他的腰,把自己完全偎入他的怀里。
被人依靠,尤其被心爱的女人依赖,对男人来说,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它可以迅速激励男人最为原始的征战欲和保护欲。赵樽亦然,他手心一紧,望一眼远处尚且看不见位置的狼嗥方向,豪气万丈地朗声一笑。
“坐好了。”
“驾”一声,他拍了拍大鸟。
都说与主人感情好的马儿极通人性,大鸟无疑是个中好马,加上动物原有的天性,在狼群的嗥叫声里,它原本也紧张,接到赵樽指令,一瞬未停便嘶吼一声,气贯长虹地往前一跃而出,撒开蹄子奔腾在草原上,迅捷如同霹雳。
夏初七没有说话,也没有闭眼,她紧紧圈住赵樽的腰,任由冷风猎猎刮过面颊,任由他的披风擦过她的脸,只当坐在跑车上兜风,没有丝毫危险的意识,借了那一点酒劲,便醉在了赵十九的怀里。
“嗷——嗷——”
狼群的声音更接近了。
突地,大鸟马蹄微微一顿,朝前方怒嘶了一声。
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又有一片狼嗥声传来。
不仅后面有追击,前面还有埋伏?
赵樽安抚地摸了摸大鸟的背,看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绿光,轻轻吐出一口气。
“阿七,狼来了。”
夏初七埋在他的怀里,当大鸟突然停下的时候,已然有了察觉,故而,她正在认真地看他的话。不看则罢,一看她有些忍不住笑。
“狼来了?”
“嗯”一声,赵樽点头。
夏初七看他不像玩笑,侧过他的身子看了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脸上揶揄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惊得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窜起。只见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围在他们身侧约摸十丈开外的地方,眼里阴冷的绿色,忽闪忽闪,仿佛狂飚的激流,正一步步靠近他们。
大鸟“噗”地喷了一个响鼻,似是也有些惊。
赵樽定了定心,圈紧夏初七的腰,问,“怕吗?”
夏初七摇头,“不怕。”
“好。”他猛地抽出腰上长剑,朝狼王的方向做出一个“斩杀”的动作,肃杀之气极重。草原上的狼有着不亚于人的智慧,它们不仅有组织性,还有相当的耐性,仿若是读懂了赵樽身上的杀气,又像是为了寻找更好的攻击方式,它们竟是慢慢地后退了几步。
夏初七瞪大双眼瞧着狼,有些不敢置信。
“老爷厉害,狼都怕你了!”
赵樽没有回答她,眸色深冷如井。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峦那头,有一阵幽幽的口弦音律飘扬了过来,不太高,不太冷,不太厉,但却可以清楚的传入他和狼群的耳朵里。似是受到了口弦调子的指引,原本退却的狼群,再一次迫近过来。它们步伐规律,目光闪着残忍的绿光,森冷冷的注视着猎物。
“阿七——”
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候,赵樽抬手抚了抚夏初七的头,等她看过来,才冷毅地吩咐,“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抱住我,不要放手——”
夏初七笑了笑,“好。”
他也笑,“回头给阿七做一件狼皮袄子,倒也威风!”
她乐不可支,“谢谢老爷!”
“嗷——”
被他们忽略了的狼群不耐了,那只像是狼王的凶壮家伙,高高仰头叫了一声。他叫了,一群狼便跟着他叫。那雄壮凄厉的声音,伴随着烈烈的冷风和它们跃跃欲扑之势,令人不寒而栗。
夏初七紧攥的掌心湿透了,赵樽握着剑柄,却纹丝不动。
此时,他们与狼之间相距约摸有八九丈。
“嗷——”
又是一阵阴戾的叫声,狼群很近,有几只已与大鸟互相瞪视起来。
此时,他们与狼群相聚约摸只有两三丈。
赵樽寒着脸搂紧夏初七,任由狼群走近,一动也未动。夏初七窝在他的怀里,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有一点小紧张,毕竟这和与人打架完全两回事儿,那一只一只密密麻麻的家伙,半点都不比面对千军万马来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