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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樽薄唇微微一勾,低头吻一下她的唇角,沉着嗓子一字一句复述道:“即便有人把全天下的金银财宝都堆在我的面前,也及不上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双鞋子。”
他竟然能把她随手比划的一段字,完完整整地连在一起读出来,难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夏初七震惊了一瞬,眼窝登时热烫。好不容易她才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又哭又笑地捶他肩膀。
“你个浑蛋,你全猜出来了,怎的却瞒着我?”
“不是为了讨你喜欢么?”他笑。
“呸!你明明就是为了借机欺负我。”
他目光微沉,想到没有“欺负”成的事儿,略有些遗憾,双臂更是搂紧了她,“阿七,为了你和孩儿,我会没事的。”
“赵十九,先前还有几个字,我没写。”
听着她似笑似哭的声音,他捏捏她的脸,笑问,“什么?”
她也笑:“若为情故,虽死不负。”
赵樽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她的脸,严肃回了三个字。
“我亦然。”
“赵十九……”夏初七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目光却错过他的肩膀,落在脚踏板上的一个绸布包上。
绸布露出一角,里面是一条软缎底的绣花布鞋。她先头下床去拿鸽羽时就发现了,赵十九为她带来一双布鞋,兑现了在漠北的承诺。
次日起来,夏初七身子松快了许多。
有了昨夜与赵樽的拥被而卧和相谈甚欢,她心里头连日来的阴霾和孕期反应似乎都消散了。也是这时,她才深刻的领悟到一个道理,世上再坚强的女人,怀孕时都一样会需要那个播种者的安慰。
孕吐反应弱了,可对赵梓月的担忧,却更强了。
一直没有等来最新的消息,吃过早饭,她亲自喂了大马和小马鸟食,又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躺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想到自家的小十九晒太阳的机会都没有,不免又扯着头发烦躁起来。
这初晨的阳光,没有污染的空气,暖煦适宜,实在太过诱人。可院子外面,阿记与卢辉那些大内侍卫,仍是一步也不离的守在那里。
叹一口气,她关上了窗户。
再大的事,大不过命。
再烦的心,烦不过死。
小十九还在肚子里,无论如何,她还得忍耐几个月。等卸了货就自由了,等赵十九领她离开这里,小十九也就可以见阳光了。
安慰着自己,她懒洋洋出了内室。
外间,晴岚笑眯眯地在做针钱,赶制小十九的衣裳与鞋袜。甲一默默杵在门边,身子坐得端正,脊背挺得笔直,似乎也是闲得,目光都懒得移动一下。而郑二宝与梅子两个活宝正在面对面“翻花绳”,一边翻,一边窃窃私语,极是幼稚。
“二宝公公,错了错了!”
“哪错了?”
“哎呦!你咋这么笨?”
“不是这样翻的?”
“都学三天了,你还不会。”
“这个不是太难了么?”
“这么简单。你啥脑子?”
“人脑子啊。”
撑着腰站在那里,夏初七微微眯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雷给劈中了听觉神经。若不然,为什么听见他俩这样“朴实”的对白,那么想笑呢?
“有暗器!”
她恶趣味儿上头,低喊一声,拣起晴岚面前的一个线团就朝郑二宝砸了过去。
“哎哟!饶命!”
郑二宝慌不迭地抱住脑袋蹲下去。
那线团儿紧跟着滚到他的脚下,他睁大眼睛一看,这才嘿嘿乐着,一改先前的缩头缩尾,腻歪着一脸的笑,走到她的身边。
“七小姐,你是闷得紧了?要不要也来翻花绳?”
夏初七嫌弃地看他一眼。
“幼稚。一个大男人,你也不嫌害臊?”
“奴才才不是男人呢。”二宝公公委屈地撇了撇嘴,“再说,我这不是闲的么?”
“是啊,闲,都是闲得。”
她叹息声刚完,郑二宝目光便亮了。
“七小姐,若不然,你揍奴才几下,解解闷?”
“……”夏初七古怪的看他。
“只要你不烦,小世子就不烦。只要小世子不烦,爷就不烦,只要爷和小世子不烦,奴才挨一顿揍也无事。”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你带刀了吗?”
郑二宝不明所以,摇头,“要刀做甚。”
“我给你开个颅,看你脑子里都装了啥豆腐渣子。”夏初七回答得慢条斯理,说罢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托着腮,脑子一转,突地想到一个点子。
“嗳,我给你们讲故事吧?你们付我银子。”
“啊?”众人都看了过来,目光诡异。
夏初七补充,“当然不会白要你们的钱。我讲笑话,听笑了才给钱,不笑我倒贴钱,这买卖划算吧?”
众人都不讲话,仍是蹙眉看着她。
她奇了,“怎么的,不乐意?这么好的事,你们都不乐意?”
众人仍是不说话。
好一会儿,在她莫名其妙的扫视下,一直沉默的甲一终于开了口,“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何时赚过你的银子?这故事还是不听也罢。”
“靠!你们都不相信我的人品?”
众人态度一致,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儿。
“人品这东西,你没有。”
夏初七瞪着他们,无奈的搓了搓太阳穴,瘫软在椅子上,闲得浑身上下都快要长毛了。不对!难道她真的这样惨无人道的摧残过他们的神经,虐待过他们的银子,这才导致她诚意的故事,都没有人愿意听了?
“楚七,我给你弹曲儿解闷吧?”
这时,门口走出一道纤细娇美的人影来。她正是寄住在楚茨院里的顾阿娇。为了方便,也为了免得被阿记他们发现,她一直丫头打扮。可即便穿成这样,这顾阿娇仍是当得一个“娇”字,模样儿极是妩媚。
夏初七请她坐下,笑着摆手。
“来者是客,怎能劳驾你?”
“您见外了。”顾阿娇唇角一弯,“我在这里来打扰你,还得了你的恩惠才能活命,却帮不上你什么。我会的……便只是这丝竹之乐了。你不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