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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东宫若是被迫为之,本宫可安排你离宫自去。”
夏初七微微一怔。她却再次挑眉,恶狠狠地咬牙。
“但是,你得发誓,此生不得再嫁他人,为我儿守节。否则,即便天涯海角,本宫也要诛杀了你。”
她说得极是慎重,狠辣,一双眼睛,点眸生光,看上去高冷疏离,字字都招人厌恶,却无一处不带着她对儿子的庇护之意。看着这样的贡妃,夏初七心底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只觉脸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也不那么疼痛了。这个女人,再不好,也是十九的亲娘。至少,她也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与她一样,不带任何私心念着赵十九好的人。
“娘娘……”夏初七微微眯眸,声音喑哑。
“娘娘!”月毓原就在侧,看这情势一惊,打断了她,抢步上来,“这个小妖精向来巧言善辩,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去了。您没看出来吗?她故意与你绕圈子,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皇太孙来救她。娘娘您想,她若是无意入东宫,凭了她的狡诈,大有机会离开,又怎会拖至如今?”
一瞥头,夏初七看着月毓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唇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月姑姑,古语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你这号人。原本我真没有起那心,娘娘要安排我出宫,我还感激不尽呢?可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却不想走了。”
月毓冷笑,“你分明就没想走,何须拿我做借口?”她看向贡妃,语带暗示,“娘娘,事不宜迟,再延误下去,恐会多生事端……”
贡妃目光微微一闪,想了片刻,看向初七。
“你果真不肯离宫?”
夏初七莞尔,报以一笑,“不出……”
贡妃面色一变,微微闭眼,“那是你自甘堕落,休怪本宫心狠。来,给本宫拖下去——”
“娘娘,稍等!”夏初七截住她的话头,轻轻一笑,语气自在从容,“要杀我可以,也很简单。不过,娘娘难道就不想知道,赵十九临终前都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法子是她先前就想好的。
《一千零一夜》的救命法子换成大晏后宫的版本,或许也可以救她一命。
毕竟赵十九在临终前,只与她待在一处。
这个世上,也只有她夏初七一人才知道赵十九说过些什么。贡妃爱赵十九,一定会有强烈的倾听欲望,想知道儿子的事情。
果然,此话一出,极有杀伤力,只见贡妃身子顿时僵住。
“他说什么了?”
人有欲,必受控。
夏初七不慌不忙地笑着,努嘴看向手拿木杖的嬷嬷和太监们。
“十九爷的私房话,旁人如何能听得?”
贡妃柳眉微挑,转身看向殿中诸人。
“你们都退下,没我的命令,不许旁人进来。”
“是,娘娘。”
一众人低着头,鱼贯而出。
可月毓却留了下来,看贡妃的样子,也没有赶她离开的意思。夏初七心知月毓与贡妃相熟多年,又是她先前一直看好的“最佳儿媳”,在她这里极有地位,也只是抿嘴笑笑,不以为意地开了口。
“娘娘,我病中未愈,嗓子干哑难受,可否麻烦月姑姑……来一盅茶水?”
贡妃急于知道儿子的临终之言,哪里顾得那许多?
她没看月毓,随意的一摆手,吩咐道,“去,给她倒杯茶来。”
月毓喉咙微微一鲠,无法拒绝,只垂了头,慢慢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不是想要把她支开?”
贡妃神色倨傲,极为了然的样子,逗乐了夏初七。
“娘娘,我只是渴了,真没想过要把她支开。”
再说了,月毓是一个随便支得开的人吗?不过转瞬之间,她就施施然进来了,托着一杯热茶放在案几上,她没有与夏初七说话,只是过来扶贡妃坐下。
贡妃瞥了夏初七一眼,“不必拖延时间,本宫要杀你,赵绵泽来也无用。”
夏初七微微一笑,不请自去,径直坐在月毓放茶的案几边上。
“好。”
一个字说完,她手捧起茶盏来,凑到鼻端,却没有入口,想了想,又缓缓放下。
“娘娘,赵十九在临终前说,他的母妃,有世上最美丽的容貌,有世上最仁慈的德行,有世上最温柔的笑容。最重要的是,他的母妃做得最好吃的玫瑰糕,世间无人能及。他还说,她看上去飞扬跋扈,最是容不得人,但她却从不伤人,心地简单善良。有一次,一个宫女得了风寒,重病卧病,眼看就要死掉……但宫女是奴婢,不能向太医请药。娘娘您气得大骂了她一顿,却故意让自己受了凉,请了太医来看诊,却把药分给了宫女服下,救了她一命……这样的贡妃娘娘,明明就是一个活菩萨,怎会手拿屠刀杀人?”
她的声音极为清晰,字字带情,加之想起赵十九,眼眶不自不觉湿润,那一个个饱含深情的字眼就更是入心,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赵樽的情意。一席话,借由赵十九的“遗言”说出来,即恭维了贡妃,也说明了她与赵十九的亲密关系,更是引得贡妃母性泛滥,眼睛顿时一红。
“老十九他……当真这样说?”
“当真。”夏初七浅浅一笑,“若不然,这些往事,我又如何晓得?”
贡妃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发颤,情绪略为激动。
“他不怪我?他真的是这般看我的?”
夏初七唇角轻轻一勾,“娘娘,他一直爱您,从未怪过。”
贡妃猛地抚上胸口,原本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冷不丁就滚落出来,大滴大滴的滑过她的脸。
快二十年了,打从老十九六岁时离宫被张皇后带去抚养,他一直待她不冷不热。不仅见他一面难,即便与她见了面,他也不给一点好脸色。她一直以为儿子恨她,怨她,误解她。不曾想,在他的心理,自己竟然是一个这样好的母亲。
“今日能得这一句话,本宫即便是死了,也总算安心了……只可怜我的老十九,一男半女都未留下,也没有来得及看他娘一眼,就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