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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还有没有公道可讲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廷德冷哼一声,又大声开口。
“众位将士,圣上旨意已然言明,你等不必再置疑。但晋王一人犯事,与众将士无关,本帅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拿下晋王,必是有功无过。若不然,一律以乱党论处。”
金卫军将士恨恨咬牙。
“啐!你他娘的在放屁!”
夏廷德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笑,“你等不要心存侥幸,想着袒护罪王。如今在阴山老夫驻军有二十万之众,而你等区区五万人,若要强来,阴山将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夏老狗,你个老匹夫——”
有脾气大的将士急眼了,有人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却被赵樽生生挡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迎着酷烈的风雪,神色极是冷峻,即便被圣旨定了一个“背主叛逆之心”,样子仍是不怒而威。
“魏国公,圣旨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京师来。”
“京师何处来?”
迟疑一下,夏廷德终是回应。
“文华殿。”
“原来如此。”
赵樽点了点头,冷冷看着他,然后转头环视一圈场上的将士,包括金卫军的将士,与阴山大营的将士,声音低沉,却满是庄重。
“诸位,自古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本王自认做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不曾想,征战沙场多年,竟得这般结果,也是无话可说。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既是圣意如此,你等不必为我辩白。”
顿了顿,他又调回头,看着夏廷德。
“如此,便麻烦魏国公送我一程。”
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夏廷德微微一愣。
随即,又讪笑道:“晋王殿下,非老夫要与你为难,实在是圣意如此啊。原本老夫与你都是武将,深知沙场不易,是想为你求情的,奈何你之罪孽,证据确凿,老夫无能为力也。”
说罢他威风凛凛一叉腰,大喊一声。
“来人啦。”
“在。”有兵卒站了起来。
“拿下反贼赵樽。”
“是。”
几名阴山大营的兵卒早已准备妥当,闻言便往人群里的赵樽冲过来。可人还未到,纷纷“哎哟”一声,双膝一软便跪倒了地上,吃痛地捂着膝盖翻滚起来。
“哈哈,这般脆,还想拿人?!”
有几个金卫军将士嘲笑起来。
见状,夏廷德怒吼一声,指着赵樽。
“晋王,你胆敢造反吗?”
可由始至终,赵樽根本就纹丝不动。打人的只是看不下去的金卫军将士。他们狠狠的看着夏廷德,不等赵樽开口,挺身站在了他的面前,将阴山军挡在了外围。
“夏老狗,要拿殿下问罪,也不问问爷爷们愿不愿意?”
有人震臂一吼,五万金卫军立马高声应诺。
“不愿意!”
“夏廷德老贼拿命来。”
“血溅阴山,命殒此地,也绝不让殿下伤了分毫。”
与赵樽的平和淡然不同,金卫军的将士们极是愤慨。
这五万基本是赵樽的心腹,他们随着赵樽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今日,自是了解打仗的不易,也了解赵樽的为人。乍然听见这样不公道的圣旨,那热血和不平涌上心头便再不能压下。
赵樽越是不作声,他们越是气愤。
夏廷德看着人群中冷着脸的赵樽,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哈哈大笑道,“殿下,你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吧?你虽对老夫不仁,但老夫不能对你不义。这样,你跪下来替老夫擦鞋认错,叩头赔礼,老夫或可在皇太孙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饶你不死。”
为他擦鞋?叩头?
赵樽眸子危险半阖,唇角勾出一抹极冷的弧线来。
“魏国公属癞蛤蟆的?好大口气。”
不等夏廷德再接话,整个金卫军的将士气血都翻滚在胸腔。
“弟兄们,夏老狗该死!咱与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杀!杀!杀!”
以五万人对二十万人结果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但赵樽素来不喜冲动行事,他最擅长的便是兵不刃血。先前的不辩不驳,自然是为了引起将士们的不平。
哀兵必胜,古礼也。
打与不打另说,首先在气势上,就得压夏廷德一头。这边嘶吼起来,如狼如虎,呐喊声破入云霄,整个苍穹似乎都在为他不平,为他呜咽悲歌。
这结果,也惹得阴山行营的将士,有一些默默心寒。
剑拔弩张的形势,一触即发。
夏廷德见赵樽不动声色,仍是清风霁月般泰然自若,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皱起的眉头再难松开。但事态已然发展至此,不动武没法解决。
转而,他又看向他自己的人。
“将士们,奉圣谕擒拿反贼赵樽,但凡协助罪王的人,一律视同谋反,按朝廷钦犯对待,全部就地处决,杀无赦!”
“谁敢?”赵樽冷喝一声,缓缓抬眼看他,平静无波的眸底,慢慢生出一抹决绝的杀机,凛冽得如同要撕碎猎物的野兽,瞬间让人屏紧了呼吸。
“你敢动手,本王定要你追悔莫及。”
夏廷德骇了一下,避开他冰裂般森冷的目光,冷冷一喝,望向场上众人。
“不知死活,动手!”
夏廷德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阴山行营兵卒们便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黑幕苍穹,风卷雪舞,闻之让人心生恐惧。刀光剑影,弓弩箭镞,血气、杀气,人声、刀声,嘶吼声,杀声四起,偌大的营地上乱成了一团。
这是一场血肉之躯的混战。
金卫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加之如今个个心有怨恨,更是疯了一般,喊杀声里刀刀皆是斩杀之力,那英勇无匹的样子,观之令人遍体生寒。
片刻工夫,雪地上便已倒下了无数的尸体,还有一个个挣扎着倒下的伤兵,鲜血的红,与白雪的白混在一起,颜色极是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