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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曾氏却是笑了,看着老太太道:“娘,看来啊,您想抱孙子的想法得落空了。哎,俺大牛兄弟也真是可怜,纳了个妾室,还不如不要呢,如今家也回不得,整日在军营里冷锅冷灶的熬着,何时才是个头啊?更可怜是俺那弟媳妇儿,享福的日子没落着,就那么去了,白白让人……”
“你闭嘴!”
赵如娜不动声色,老太太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呵斥了曾氏,才又转过脸来,笑着说:“郡主,俺知道你是金枝玉叶。可如今你既入得俺这家门儿,就是俺家大牛的人了。俺这老太婆原也不想管,可你说说,你爷们儿多久不回家了?俺也没见你着个急,想个法子,你到底怎生打算的,与俺说说?”
他不回府,脚不都长在他的身上吗?
赵如娜苦笑一下,垂着眼皮,不紧不慢。
“许是军务繁忙,不得空闲吧。”
曾氏又是一哼,插嘴讥笑,说话时胸前一对肉脯子直颤悠,“哟,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千金,啥叫军务繁忙不得空闲呀?说得可真好听。要不是为了躲你,俺大牛兄弟会整日里住在营房里?他老爹老娘这都来了,他能不想多孝顺孝顺?什么人啦……”
一个太过无害的人,总是得不到别人的尊重。一开始曾氏还有些忌惮赵如娜这个东宫出来的郡主,可相处了一些日子下来,见她没架子,不摆谱,待人谦和,反倒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端着大嫂的架子,愣是把她当成小妾看,见面不是讽就是刺。
赵如娜看她一眼,从容坦然。
“自古妇人不问国事,不问夫君的正事。所以,侯爷的事,妾身也是不便多问。”
她回答得有条有理,却十分淡漠。曾氏被噎了一下不吭声儿了,老太太微微一愣,对她的话却不怎么认可,“你说得那些大道理,俺也不懂。俺就想说,爷们儿是你的,俺这老太婆也不好管太多,大牛他是个犟眼子,但不是不懂得孝顺爹娘的孩子。这里有俺亲自烙的饼,家乡的口味,是大牛爱吃的,你带到营里去给他。”
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烙饼,赵如娜微微一愣。
“是,老夫人。”
老太太瞄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又道:“今晚上,你也甭回来了。”
赵如娜听得这话,拿饼的手顿住了。
老太太眼皮儿翻了翻,念叨念叨,“你也别怪俺多事,俺明说了吧,俺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俺早点抱上孙子。俺的儿子俺了解,他没什么歪心思,这么些年也没个相好的姑娘,郡主你这么个水葱似的大闺女跟了俺儿子,他不亏。去吧,俺的大孙子靠你了……”
脸颊有些烫,赵如娜却没有再辩解,接过刘婆子递来的一包烙饼,垂头躬身,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上房。
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套了辆马车,她领着绿儿就出了定安侯府。一路上,夜风轻拂,她却有些迷茫。这世上,究竟有几个女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想到这个,她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景宜郡主。
赵如娜打心眼儿里羡慕她,洒脱,自由自在,不肯受人约束。她就像那关不住的鸟,在笼子外面飞来飞去,与她隔着笼子讲话。而她自己,就是笼子里面的那里鸟,永远飞不出那金丝笼,就连那笼中的一小块地的安宁都不可得。
从京师城去京郊驻军营地,要走好长一段路。
赵如娜捂着烙饼,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听营房门口有人低喝。
“做什么的?”
绿儿挂着笑,赶紧上前,“兵爷,这是咱定安侯府的侧夫人,来给侯爷送东西。”
那兵士愣了愣,正准备让人进去禀报,营房里头就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很快便见几个人策马过来,那速度极快,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去办。大门的栅栏拉开了,立在马上的人,可不正是陈大牛。
“大晚上的,堵在这里做甚?”
那门卫低头,拱手回禀:“将军,是侧夫人。”
陈大牛猛地侧过眸子来,这才看见立在马车下面的赵如娜,愣了一瞬,他使劲儿端正了一下挂着红缨的头盔,清了清嗓子,才问她。
“你,找俺有事?”
这是自打那天的洞房之夜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这样一个黑不溜秋的地方,尽管有营中火把,可却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不过赵如娜也庆幸有了夜色的掩护,不会让他看出自己的尴尬来。
向前走了几步,她福了福身,淡淡地回答。
“侯爷,老夫人让妾身给您送了几个烙饼来。”
陈大牛又清了下嗓子,才板着脸侧过头去,声色俱厉地喊躲在他背后,憋着劲儿“哧哧”发笑的副将。
“耿三儿,给俺收下来。”
“好嘞!”耿三友答着,又瞄向了赵如娜,“嫂子,里头歇一会儿?”
赵如娜心跳加快,抬头看着他夜幕下的侧脸,似乎还能看见他下巴上一层青幽幽的胡茬。她甚至也记得那胡茬很是扎人,扎在她的肌肤上,脖子上,有些刺挠挠的痒。她知道他长得不难看,可他不爱修边幅,说话粗声粗气,待人也是一样,那手粗糙得握住她,都想是火钳夹人似的,生痛生痛……
“嫂子,请?”
耿三友似笑非笑的促狭,把她拉回了神儿来。想到夏初七的话,想到老太太的嘱托,她抿了抿唇,正准备抬步,却见陈大牛瞪了耿三友一眼,低低说出一句。
“营房里都是爷们儿,不方便。你先回去,给俺娘说,俺明儿回去看她。”
赵如娜庆幸自己那只脚没有迈出去,要不然多丢人?
她来自皇室,自有她的骄傲。
虽然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男人和女人成了婚都是这样,可她看出来他极是不耐烦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烙饼送了,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是她不愿意留下来,是他不让她留下来。
“是,侯爷,妾身这就回去。”
陈大牛看她一眼,又喝,“耿三,派人送夫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