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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三十二。”

向尚将手机对准旁边路灯散下的橘黄色灯光。

“我们吃饭吃了这么久吗?”

走到几节楼梯处,他突然站直身子,双脚并拢,蓄力往上一跳。

双脚离地,在落到台阶上的那一刻,一个打滑,向尚整个人都往后仰。

“我去!”

向尚眉头紧锁,在感叹自己倒霉的同时也做好了摔个狗啃泥的心理准备。

“小心点。”

话音刚落,向尚察觉身后多了一道柔软而灼热的触感。

扭头才发现自己整个背都靠在宁希身上:“我还以为我得摔个四脚朝天。”

“不会的,”宁希伸手将他扶正:“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不会让你摔倒的。”

今天天气并不是很热,甚至因为早上下了点雨,导致现在晚风一吹,还让人暴露在短袖外的胳膊起一层寒意。

偏偏在这样的天气中,向尚感觉到了整个夏天加起来的,无与伦比的炙热。

刚才靠在宁希身上的背,现在滚烫得像火烧一样。

“左柯和陈纪年是一对吗?”

这句话如同寒冬里解冻的冰水,泼了向尚一身,他满腔的热火给泼得烟都没得冒。

“什么!”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宁希立马解释:“主要看你朋友们对你交的是个男朋友这件事,不但不惊讶,还习以为常,我以为是有什么前车之鉴。”

“靠,你吓死我了”,向尚提起的那口气放了下来:“那也不能猜左柯跟陈纪年是一对儿啊。”

向尚无法想象那两人抱一块儿的景象。

“瞎猜的。”宁希笑笑说。

向尚:“我没跟他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也以为他们多少会有些惊讶。”

“他们没有惊讶吗?”宁希顺着他的话问。

“啊,”向尚无奈摇头:“说是早看出我的性取向了。”

宁希偏头看着他:“你以前没交过女朋友吗?”

向尚一蹦一跳地跳上台阶:“没有啊。”

最后突然停住,转过头:“你呢?交过女朋友吗?”

宁希看着因为站在楼梯上而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向尚:“我没有。”

他记得这问题向尚好像问过。

“那就奇怪了,”向尚疑惑道:“像你这样的会没有女朋友?”

“我这样的?”宁希笑着问:“我哪样了?”

“就这样啊。”

“哪样了?”

“就这样。”向尚对着他在空中画了个圈。

宁希头偏了一下,笑得更明显了:“哪样了?”

“反正就是好,”向尚拍了一下他:“我别的不行,就眼光绝佳,尤其是看人的眼光,我喜欢的人那都是很优秀的”。

宁希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抬头见向尚一直紧盯着自己,他瞬间反应过来,无奈地笑道:“小耳朵跟你都是无话不谈的吗?”

这话前脚刚说出去,后脚就传的向尚耳朵里了。

是刚刚买奶茶的时候说的吗?

向尚面露嫌弃:“陈朵就是个大嘴巴,她跟谁都无话不谈。”

“这些事你宁愿跟小耳朵讲都不跟我说”。

见他撇嘴,宁希知道他不高兴了,他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有扯了一下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向尚就更恼火了。

“宁希,”向尚:“笑是种情绪,不是一种表情,以后你要不知道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了就不说,不要用笑容来缓解尴尬,你没必要无时无刻都勉强自己笑。”

宁希微微一震:“我有吗?”

“你当然有。”

向尚木着脸:“不管缓解尴尬,还是生气,沮丧,你都是这样的。”

宁希习惯性地牵起嘴角:“没有吧。”

“你看!”向尚扯了一下他:“你还说没有。”

宁希扬一半笑容僵在了脸上。

看着怒火中烧的向尚,他慢慢舒了口气:“习惯了,也没觉得那是勉强。”

向尚的头低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沮丧:“至少别在我面前这样。”

“亏我还以为我在你这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向尚越想越觉得憋屈。

“当然不一样了。”宁希脱口而出。

向尚盯着他:“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宁希了木在原地没答。

“怎么不说话了?”

宁希:“你刚刚说的,可以不说话。”

向尚:“……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贼?”

宁希伸手揽过他的肩:“以后可以慢慢看。”

“可以回去了吗?”

“我要去拿个快递,”向尚往他身上靠了靠:“不知道这个点快递站关了没。”

“九点才关门,”宁希带着他拐进小路:“走吧。”

小路有点窄,没有多余的空间让两人平行着走。

宁希退后跟在他后面。

小道里没有路灯,天黑沉沉的,宁希也没说话,向尚走在前面只有靠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来判断他的动作。

“刚刚你喊我什么?”向尚随手在路边摘了根小草,用着不经意的语气将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宁希觉得这问题奇怪:“向尚啊。”

“不是,是我跟左柯拿烧烤那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穿出小道,站在散着微弱暖光的路灯下。

宁希认真想了会儿,终于在向尚期待的目光下重新喊了句:“是小尚吗?”

他这一喊,把向尚给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宁希以前都只喊自己向尚的,小尚属于小名。

一说起小名他就很容易想起那些情侣间亲密的昵称。

向阳阳在游戏里就跟那个小胖相互称呼的亲爱的。

亲爱的。

呕!

亲爱的。

不过宁希这么喊他是可以接受的。

他挺想听听宁希这么喊自己。

“当时小耳朵在跟我讲你姐姐,说你姐姐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宁希:“然后看你们挺久没回来,小耳朵让我帮忙喊一下,我也是顺口说出来的。”

向尚:“让你帮忙喊?她为什么自己不喊?”

宁希听他这么一问,忍不住笑了:“她说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干不出当街喊人这种有损颜面的事儿。”

“仙女?还不食人间烟火?”向尚干笑几声:“等着吧,等着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会儿去嗦螺蛳粉。”

向尚运气好,赶到了关门的时间点去把快递领了。

因为怕带盒子上去麻烦,他准备在楼下就把快递拿出来,然后把快递盒扔了。

结果楼下光线太暗,他半天没找到箱子上胶带的开口。

“我这有刀,我来吧。”宁希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食指大小的小刀。

从向尚手里接过快递,没两下包裹就开了。

他把小电风扇拿出来,递给他,自己站在垃圾桶旁又在快递盒上划了几下。

“快递盒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它。”向尚抱着电风扇问。

宁希将划破的纸盒扔进可回收垃圾桶:“怕快递单上的信息泄露,还是撕了比较好。”

“谁会这么无聊翻垃圾桶?”向尚站累了,靠在旁边树上,靠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站在树上吓宁希来着。

“以防万一,”宁希说:“反正撕个快递单也不费时间。”

“唉,”向尚指了指头顶茂密的树丛:“你看上面是不是有个鸟窝。”

宁希听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顺着他指的方向照去。

在手机弱晃晃的照射下,隐约可以出几只刚长出羽毛的小鸟正依偎在一起。

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小鸟孱弱的身子抖动了几下。

“我今天下午上去的时候都没发现。”向尚说。

宁希收起手机:“可能是当时没爬太高。”

“看着这鸟我就想起陈纪年许愿说起梦想的时候撞墙那只”,向尚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那只鸟太给他面子了。”

宁希:“是挺巧的。”

“不过说到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向尚问。

宁希摇头:“还不知道。”

向尚抱风扇的手抬了抬:“我一直以为你的梦想是设计师什么的。”

“为什么这么想?”

宁希见他抱得有些吃力,伸手去接。

向尚躲过:“不用,我抱得动,这个不重,就是有点滑。”

“我看你很喜欢路边的广告,还有网上的海报。”向尚:“所以猜你应该喜欢这些。”

宁希偏过头笑了笑:“是挺喜欢的,但也只是兴趣。”

“不是梦想吗?”

“我这个都不能称为梦想。”宁希搓了搓手说。

“为什么?”

宁希眼皮沉了沉:“只在脑子里空想而不做出努力的的梦想不是梦想,只能算是妄想。”

“是吗?”向尚:“那我空想的事情还挺多的。”

宁希重新看向他:“能说一下你的梦想吗?”

“是真挺多的,”向尚认真回忆着:“幼儿园的时候小耳朵一直想当明星,说缺个提包,打伞的助理,看我很有这个潜质,我还信了,在学校天天给她打伞提书包。”

宁希笑了笑:“现在还是吗?”

向尚摇头:“读小学的时候她就嫌我动作拖沓,一脚给我踹了,然后左柯又说他以后当摄影师也缺个提包的,让我重操旧业。”

“然后就是初中陈纪年这儿,他的梦想可多了,”向尚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初一的时候,他看名侦探柯南看入迷了,说以后要当怪盗基德,就让我给他管钱。”

“你的梦想都是跟着他们在变化,”宁希:“自己没想过干什么?”

“想那么多干嘛?”向尚抬了抬头:“反正每个时间的想法都不一样,就像你说的,梦想也不是说你想了就能实现。”

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向尚顺势抬头看,没了灯光的照明,眼前一片漆黑。

“现在又有几个人的工作,跟小时候自己写的那篇关于梦想的小作文粘了半点关系的。”

“再说,我也不用想这些,我前面不一直有人引着路么。”

“是指陈纪年他们吗”?宁希问

向尚咧嘴笑了笑:“就是。”

宁希静了一会儿:“你是觉得你们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在一起吗?”

“是啊,”向尚语气轻快:“我们都住这一片儿,以后出去工作了,过年也要回来聚一聚。”

“当然,”向尚突然挺起腰,目光注视着他:“我觉得我跟你也会一直在一起的。”

宁希:“嗯?”

向尚上前用胳膊抵了他一下:“毕竟有仙女保佑。”

他没用力,只把宁希撞得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

“是现在正吃着螺蛳粉的那位吗?”宁希笑着说。

向尚听完笑出声:“高低也是个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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