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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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黛!”赵元稹奋力把杨宝黛手里的长刀抢下来,顿了顿,:“你们都先冷静下,交给我来解决,我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和孩子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别怕了。”他抓着妻子的手臂,看着杨宝黛憔悴的都能看着下巴尖的脸,心疼的不得了,拿着手指想要摸摸她。
“赵元稹!你是害怕她死了耽误你的仕|途吧!”杨宝黛推开面前的丈夫,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她朝后退了两步,盯着被人带走耳朵朱氏,语气是满开的一寸一寸冷意:“我给你一日,一日足够你弄清楚你娘做的好事,届时你若还是包庇她,那么,我们的夫妻也做到头了!”
赵元稹愣愣的看着她:“宝黛!”
杨宝黛扭头,完全不理会赵元稹,:“孙嬷嬷你去让大姐先回盛家,朝朝你陪我回院子。”
赵元稹站住原地愣了许久,旁边跟着的侍卫递来包扎的手帕,这可是将来执掌苍生的手,万万不能有事的。
赵元稹仰头微微眯了眯眼睛,扯过手帕盖住还在流血的手掌心,语气森然:“一个时辰,我要知道离京期间所有的事情。”
侍卫立刻拱手,神情严肃:“是!”
回到福祉院,朝朝看着杨宝黛慢慢肿起来的手腕,忙让人拿来了膏药给她涂抹。
“少爷也真是个狠心的,居然拿着银锭子给夫人砸过来。”朝朝都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心动魄回过神,居然赵元稹会回来的怎么及时!还为了个朱氏狠狠砸伤了发妻。
朝朝心疼的替杨宝黛吹了吹手,打抱不平起来:“夫人这双手也是琴棋书画都知晓诗酒茶都会的,少爷也真是,夫人忍忍,奴婢轻轻的······”朝朝跪在杨宝黛旁边,拿着指腹一点点的给她上药。
杨宝黛觉得无力的很,抬手撑着额头揉了揉,靠着旁边的小桌案,低头看着朝朝,半晌,她缓缓道:“朝朝,赵元稹什么时候开始让你监视我的。”
朝朝手里捏着的膏药啪的落到地上,她愣了一下,立刻以头嗑地,一副吓的不轻的模样。就听着头顶杨宝黛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我知道赵元稹酒后误了你的身子,我若要处置你,早在知道的时候把你发卖出去了,别害怕,我问你,你就好好说。”
“大概两年前,就是少爷醉酒,少爷酒醒后就给了奴婢一条路,若奴婢不好好把夫人一举一动都告诉他,少爷就要赶走奴婢,奴婢不得已才······可自打夫人知道警醒了了奴婢,奴婢就真的没有再给少爷传一句话了,苍天明鉴,我若不忠夫人,死无葬身之地!”朝朝飞快的说完,砰砰的在杨宝黛跟前磕头。
杨宝黛顿了顿,又问“除开你,赵元稹还安排过什么人监视我吗?”
朝朝抬起头,摇摇头:“应该没有,少爷也十分忌惮夫人不悦,虽说是让奴婢监视夫人,也就五六日问借着奴婢去书房送夜宵问两句话,大多是问老太太可否惹了您,亦或者京城里头聚会的女眷苛待了您······”
朝朝说着拉着杨宝黛的裙摆,哀求起来:“夫人夫人若真的要丢了奴婢,也让奴婢伺候你平安生产,倒是您要打要杀要发卖奴婢都没有怨言的。”
屋子陷入许久的平静,杨宝黛笑了笑,把人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朝朝,我抬你给赵元稹做姨娘吧。”
朝朝彻底呆滞了。
“我和他如今怕是不能白首了,可我还是很爱她,我若离开府邸了,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他。”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偏过头,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若是个男孩赵元稹是不会允许我带着孩子走的,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夫人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姨娘什么看着小公子,奴婢,奴婢只想跟着夫人身边,做牛做马都可以的,求求夫人不要赶走奴婢。”朝朝低身拉着杨宝黛的手,认真道:“奴婢知道夫人是觉得少爷不会处置老太太,想自己给苟公子讨回公道,奴婢誓死都要和夫人在一起,若是老太太不为这次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夫人若要走,奴婢跟着你,您别看着奴婢毛手毛脚的,可能吃苦了,奴婢能干活养活夫人和您肚子里头的孩子的。”
杨宝黛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朝朝的脑袋,笑了笑就道:“你去赵元稹书房守着,若她不愿处置了朱氏,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们再说其他的。”
前院书房之中。
赵元稹慢慢的听着侍卫禀报杨宝黛苟洱佛庙私会通奸的事情,他靠着椅子上慢慢转动这大拇指上的扳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禀报的侍卫看着主子静静的闭紧眼睛声音越来越小,跟着赵元稹久了,都知道他不说话闭着眼睛转扳指便是风雨欲来的阵仗。
“继续。”赵元稹语气泛着冷。
侍卫磕磕巴巴总结:“总之老太太就借着个由头想把夫人和苟大人给杀了,兰桂仙与海如兰也有参与,证据以及清楚干净,据查应该是夫人有意放过的······”
屋子陷入极其的安静。
外头有人敲门,小声道:“大人,苟大人来了。”
赵元稹微微睁开眸子,敲着扶手扣着手指,挑了挑眉:“让他进来,都退下。”
苟洱推门进来,赵元稹起身拿过旁边的披风扔到椅子上,抬手要把人搀扶坐下来,他还没有开口,就看着苟洱笑着和他打招呼:“看你这样北程收获圆满的很啊,几时进宫面圣?怎么没有瞧着檀香回来?”
他咳嗽两声并未坐下,只是接过赵元稹递给他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赵元稹看他的眼神幽深了两份,还是执意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椅子上头坐下,瞟了他一眼:“看来你还真如外头说的那样喜欢那个谭妙了?檀香暂时还要在北程呆些日子,年底应该就回来,你身子可还好,我已经派人去把内宫把穆昌平叫出来,一会来了让他好好给你诊诊脉,这次就根治完再说其他的,北镇抚司的空缺我会替你守着。”
苟洱靠着椅子干咳了两身,蹙眉缓了好一会,才抬眸看着赵元稹,问道:“你预备如何处置朱氏。”
“你和宝黛本就没什么,如今我回京了,北程朝局已定,对外也就不用隐瞒我去北程的事情,本就是误会。”赵元稹背着手看着窗外盛开的花树,顿了一顿,语气带着谋算和思量:“我接手内阁在即,不能有任何影响风评官声的折子递上去打压我,娘暂时不能送回青花镇,我会把她禁足在后院,届时修个佛堂让她清修。”
“清修?”苟洱以拳抵唇咳嗽的看着赵元稹,眼中仿佛戏谑一笑,似乎听到了极其讥讽的笑话一眼,神情紧绷的看着他:“这就是赵阁老的处事方式,谁的公道都不给?哦,毕竟是亲娘,肯定得护着,是啊,反正又没有人死了。”
苟洱说着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慢慢撑着疼痛的身子站了起来,语气冷冽了几分,沉声道:“赵元稹,开宗祠吧,让你赵家宗亲耋老出门,休了朱氏出门,这种老娘留着只会给你添麻烦!”
赵元稹眸光一烈,断然摇头:“不可,近几年不成。”北程此行比他预想的回报的多,他马上就会是文渊阁大学士,内阁的首辅,这时候扣个不孝的罪名下来,他就是白白去北程拼命一场,他还没疯成这样,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苟洱忍不住道:“所以你就预备偃旗息鼓了!赵元稹!你是被权势迷晕了眼吗!若你是杨宝黛,若你差点被婆母连着孩子一道杀了,夫君一句禁足就掀过这事不提,你,你还是个为人夫的玩意吗!”
“现如今这样才是最妥当的。”赵元稹淡淡回答。
苟洱挥袖直接把桌案上的东西推到地上,颤声道:“赵元稹,你不能在错下去!你不能在被权势冲昏眼睛了!你醒醒吧,不要为了一个朱氏搞得众叛亲离,杨宝黛是爱你,可她不是傻的!你知道这次的事情给她留下多的——”
“留下什么!”赵元稹仿佛被出动了底线,抬手砸了旁边的花瓶,目光极其警告的看着苟洱,冷声打断他的话:“她是我赵元稹的发妻,这京城谁敢说她一句不好!说敢说我就杀了谁!说一句杀一家!”
“赵元稹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苟洱上前一步拎起他的领子,眸子里面似乎是焦急的情绪蔓延出来:“你必须赶走朱氏,赶走她以后杨宝黛要对她做什么你都不能去过问!你若因为权势官声助纣为虐,你会失去所有的人,赵元稹,我不能看着你在错下去了,你醒醒好不好,朱氏这次是真的起了杀心要动你的妻儿!你这样,会让杨宝黛彻底对你寒心的!”
“杨宝黛只是为你打抱不平,只要你追究了,此事便可大事化小。”赵元稹抬手要拽开苟洱提着的衣裳,却被他一拳头打到旁边架子,他眼眸燃起不悦的怒火,冷冷道“你她娘的疯魔了,别以为你病着就能这样和我大呼小叫的!真当我不敢还手了!”
这些年他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顺着他,连着穆昌平都要按照他的意思做事,他就没想过还有人敢动土到他头上来。
苟洱一拳下意思的过去,自己也岌岌可危的死撑着旁边的桌沿,最后还是扑通一声坐到地板上,他半是疼半急是双眸猩红,他抬手想要站起来,却是十分的艰难,他看着擦着嘴角要把他扯起了的人,直接拂袖,直勾勾的看着他:“赵元稹,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离开的人,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失去了杨宝黛,你会后悔终生的!”
苟洱强忍着身体带给他的病痛的站了起来,痛的头皮发麻,背脊后面都有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珠。
赵元稹深吸了口气,走到旁边拿着茶盏喝了口水,直接背着他就冷道:“亏得你还是个不拘小节的土匪头子出身,如今比个娘们小九九心眼子还多,全京城的官都找不出你怎么个没出息的!我看你还做什么官,干脆去写戏本子去!成天想的都是后宅的事情!”
他别过目光看着苟洱站的艰难,额头满是汗珠,吐了口气,把脚边个凳子踢道他腿边。
苟洱瞧着那凳子,只是瞬间,狠狠一脚踹到边上,震的书架上的几个小花盆砸了下来。
苟洱摇摇晃晃走上前,赵元稹捏着指腹眯眼看着他,只感觉这人今个是疯了,:“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你病着就能站到我头顶撒泼打滚耍混账,轮公我是你上司,轮私我是你二哥,再张牙舞爪一下,我断了你的腿,你也能安安生生养病。”
苟洱喘着气目光都有些游离气,疼痛将他后背的内杉都打湿的差不多了,他在几声剧烈的咳嗽之手,目光死死的抓着赵元稹:“是,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是八拜之交我割头换命兄弟,所以,有些话别人不说,我得说,外头的人可以看我苟洱热闹的,可以指着我苟洱的脊梁骨任意的唾骂,可我不能容忍他们笑话你。”
赵元稹上下打量了苟洱一眼,感觉这人有些神志不清了,微微咬了咬牙,冷道:“那你不滚去躺着跑到我这里抽什么魔障疯!”他吐了口气,又言归正传:“回去好好养病,晚点我带宝黛过去瞧你,把这事先给平了,我累了,没工夫陪你上蹿下跳的。”
他靠着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接到京城密保,唯恐苟洱和杨宝黛出事,带着二十人的部队从北程连夜加急马不停蹄的朝着京城往回赶,一路上还要应付诸多不想他安稳回程的刺杀,又和杨宝黛闹了一场,他已经累的没有多少耐心。
苟洱看着坐在椅子上抬手自己捏着肩膀一副云淡风轻得人,眼眸骤然起了泪,他嘴唇颤抖着,深深的呼了好几口气,才无力的开口,“赵元稹,我,我就要死了,有些话我得都说出来······”
赵元稹听着这话当即火气,抬眸就看着苟洱眼角的泪水已经划过脸颊。
苟洱还没有感觉自己已经哭了,他笑着看着赵元稹,语气满是无力的:“我累了,我活着太累了,你是我的兄弟,更是我再造之恩的大恩人,我从未说过要如何的报答的你,可我早就做好能为你去死的觉悟,如今我只是等死的人,我要把该说给你的听的话都说出来。”
“元稹,你这些年错的离谱,错的让人发笑,权势利益不是所有!你已经错的快要无法挽回了!你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也是命,他们反你忤逆你,你有成千上万的法子可以折磨他们,可以让他们罢官可以把他们的姑娘嫁给对家,让老天爷去折磨他们,可你永远要抄家灭族,你手染多少鲜血!这笔账不会算了,那些家族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会拧成一股子报复你的!”
“杨宝黛为什么会差点母子俱损,就是在给你还账啊!他们碰不了你,就会加在你妻子,你孩子的身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若非当初硬|要下杀手了结了江小安,江家发觉后,怎么会派人在我回程的时候伏击我,我又怎么会被整整一百人追杀!”
“就是因为你杀了海家全族,明明只是抄家流放,你也答应了兰桂丹不加以报复,杀你弟弟的是海老太太,海家多少人无辜性命都被你一一夺取,即便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也知道谁杀人谁偿命这样的道理!”
赵元稹目光冰冷的看着靠着书案唾骂他的兄弟,突然就笑了,语气冷的听不出一点情绪:“在你心中,我就是怎么个十恶不赦的混账玩意?”
“不,赵元稹你不坏的,你一点都不坏的,你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善良温和,是你权势熏心了,你不能在这样了,现在还来得及啊!”苟洱几乎红完了双眸,鼻尖酸涩抖动着,喉咙里头呜咽难受的厉害。
“那你是要我看着杨宝黛杀了我亲娘!儿媳杀婆母,到时候不说我的管事仕|途,连着杨宝元盛衡都得被牵连!”赵元稹气的发笑,直直的目光看着苟洱,:“我看你现在是仗着自己身子不好我不敢动你反着来拿捏我了!”
苟洱痛苦的抬起双手摸了把脸,喉咙里面的呜咽慢慢从传出。
他哭了,他的眼眸蓦然发红,有泪水从他眼眶里面挣扎着出来。
他哭自己说不动权势熏心的兄弟。
他快死了啊!他只能最后帮他护着杨宝黛最后一次了,以后的路就得这个人自己去走了,他再也不能提着刀在前面给他扫平一切麻烦,他就要死了。
可他要怎么样才能说动这个兄弟莫要在注重权势了······
赵元稹目光复杂,他从未见过苟洱哭过,即便在他最惨烈的时候,这个人也是一笑而过,仿佛就不知道难过是什么,他看着面前的苟洱拿着袖子抹了把脸,却是脸上的泪痕越抹越碍眼。
他别过头摁了摁鼻尖,他静了半晌,才道:“至少等我坐稳了首辅的位置,我在依你话行不行,你现在好好回去休息。”他想这人估计是病糊涂得了,盛衡的女儿又一次病的糊涂了也是稀里糊涂的抱着他哭。
苟洱几乎都要哭笑了,侧着身子不想让赵元稹看着自己崩溃的脸,他依靠着书案长长的叹口气,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止住眼泪,也随了便,语气无限悲凉:“赵元稹,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杨宝黛会离开你,你有真的了解过自己的枕边人吗!她的姐姐弟弟那个是省油的灯,她只是稳得住而已!你当她为什么现在安安静静,她就是在等着你的动作!”
“你娘是铁了心要杀她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你若放过朱氏,杨宝黛定会不顾一切同你和离,即便闹到金銮殿她都敢!她家里两个姐弟都是护犊子不讲理的!盛衡掌着半个督察院,多的是法子逼你和离!你的孩子,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若敢抢她的孩子,她就敢杀了孩子弄的玉石俱焚!”苟洱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等走到哪一步,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苟洱拿着拳头打着自己的心口,嘴里的话都在打哆嗦:“朱氏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我也陪不了你一辈子,只有杨宝黛可以,我不会害你的,赵元稹,哪怕全天下的人背叛你,我都不会的,我都要死了,我说的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你不能,不能伤了人家的心啊!”
苟洱慢慢朝着门口而去,手指抵着门阀:“朱氏不是个好东西,这些年她给你和杨宝黛添了多少麻烦,让你家族老开宗祠替你爹休了她才是上策,届时她就不是你赵家的妻子,即便被杨宝黛泄恨杀了,你最多丁忧一年,你的地位依旧不会动摇!这才是最圆满的解决方式,赵元稹,你不能在错了,你输不起的······”
苟洱抬起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淡淡道:“到时候你追求你的权势地位,没人会阻止你,杨宝黛会替你在官眷中周旋,杨宝元会心甘情愿为你所用,盛衡也会尽力扶持你,权势你可以流血拼命去争,人心没用的,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你怎么都找不了求不回来争不回来的,你不可能在遇到第二个杨宝黛了!”
“你以前最爱骂我意气用事不懂动脑子,可现在谁才是那个意气用事不动脑子的?”苟洱深吸了口气,语气十分讽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或许还愿意陪你演这场戏,愿意拿着要死的模样去求杨宝黛不要动你娘,可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守护你的妻子了。”他顿了好长一会,才继续道:“还有,我要是死了,能不能——”
苟洱开口了好几次,也无法把嘴里的话说出去,推门迎接日光进门,就看着站住院子门口等她的谭妙。
赵元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面全是刚刚想要给他醍醐灌顶的话。
猛然耳边就听着一声撕心裂肺无比惊惧的叫声。
院子门口。
谭妙看着突然口喷鲜血轰然倒地的人,泪水直接涌现了出来,他不许任何侍卫过来碰他,将人抱着怀里,拿着袖子不停给她擦在嘴角溢出来的血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都说了让人去叫赵元稹过来,你非要逞强过来······”她忙掏出怀里的瓷瓶导出药丸要给他喂到嘴里。
“我其实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你了。”苟洱摇头拒绝服用,这东西已经对他没有半点帮助了,从他苏醒开始,他有半只眼睛就彻底看不清东西了,他仰头看着谭妙,嘴里几口血从肺腑涌了出来,他低低的笑起来:“你再哭下去,我都以为你喜欢我了。”
“别说话,别说话了。”谭妙努力给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其实我也是害怕死的,我不怕死,我很害怕这个世上没人记得我这个人,其实我也想过的,若是能活过来,我想娶你的。”苟洱靠着她的怀里轻笑:“你在钱庄的户头我汇了挺多银子过去,足够你做个小富婆了······”
谭妙使劲的摇头,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你若是活着,我就嫁给你,我等着你来娶我,好不好?”
苟洱没有说话,只有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出来。
“苟洱!”反应过来的赵元稹从屋里冲了出来,看着站住旁边不动的侍卫大骂:“都是做什么吃的,快去找太医!去,把整个太医院都给我叫来!”
苟洱嘴里再次大吐了几口血出来,赵元稹吓得跪在地上,双手都在颤抖:“苟洱,你别,你别······”
苟洱好笑的看着好兄弟:“赵元稹,我没骗你,我真的要死了,我提这口气,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给你说刚刚那些话。”
赵元稹拿着袖子想要把他吐到脸上的血擦干净,为什么他会吐怎么多的血!之前即便是病道极致了,也只是咳两口指甲盖的血而已“你给我闭嘴,别说话了,好了慢慢说!”
“我不会害你的,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还,还有,谢谢你愿意同我做兄弟,我要是死了,能不能——”苟洱边说着眼泪和着血迹胡满了脸颊,他抬起的手想要去抓什么,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赵元稹只觉得不妙,看着他立起来的手欲要去握,可还没来得及,就看着那手臂砰然落下。
“不!”赵元稹眼眶迸发出血丝,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苟洱!苟洱!来人,快来人!”赵元稹一把将谭妙推开,疯了般拼命的要把人摇醒,咆哮起来:“苟洱,苟洱,你会好的,你给我睁开眼睛,不许死!佷·····来人啊,快点来人啊!都是死的吗!”
苟洱朦朦胧胧的看着似乎流泪的赵元稹,慢慢悠悠的闭上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初见赵元稹的时候,他正在被土匪窝里头的人追杀,因为他功夫好老大准备让他做二把手,追杀他的人又是他几个心腹弟兄,他根本没有设防,万万没想到他们在酒水里面放了软筋散,他反应的快,趁着月色一直跑一直跑。
可还是没有气力的摔倒在了山林小路上,后面追着他的最后一个人已经举起匕首朝他而来。
再然后他睁开眼睛,就瞧着自己睡在个干净的屋子里面。
“醒了?醒了就出来吃饭。”
苟洱听着声音忽的坐起来,就看着旁边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郎英俊清秀,正抖着个算盘似乎在做账本,他就看着那人走了过来,抱着肩瞧着他:“我叫赵元稹,我救了你,你该叫我一声恩人,你身形和我差不多,凑合穿吧,快点出来,就等你开饭了。”
苟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顿饭,饭菜不算好,赵元稹和他老爹招呼他入座,朱氏又烫了壶热酒就出去打马吊了,赵元稹的老爹和蔼风趣不停给他夹菜,也不问他的过往和底子,他吃了一半就被人叫走了,苟洱瞧着面前被堆成山堆的碗有点无从下手。
赵元稹啃着鸡腿就问他:“你是郊外山上的山匪吧,莫非是你家寨主夫人瞧你长得好,惹得你们老大嫉妒,要杀了你吧?”
再然后赵元稹就时常去郊外找他,顺便用他那狡猾的脑子帮他收拾了不少人,作为交换,他答应教赵元稹功夫,他本以为赵元稹就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郎,结果打起架了比他还狠辣,招招都奔着致命去。
再然后,他的声望在土匪窝里头越来越大,头子就想做了他,赵元稹比他快一步察觉死亡的信号,居然用了他从未听过反间计直接把整个土匪窝送给了他。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赵元稹一边摸着土匪窝里头的钱,一边和他做买卖:“瞧你笨的很,字也写的不是很好,不如我教你读书,日后你这里红利分我一成,就当我当初救你的代价如何!”
在然后就是拜把子。
人家拜把子都是说着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热血话,这人还非要和他争谁做哥哥。
“哎哟,我做大哥亏不了你,你不知道在家里都是老幺最的宠吗!放心,以后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有你个碗!”
苟洱只感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这个救他出黑暗的兄弟,赵元稹看着苟洱张嘴的模样,对着谭妙低吼:“别哭!”又把头低下去,拼命的想听清楚苟洱嘴里喃喃的话,:“你想说什么,你说·····”
苟洱努力的用唇靠着赵元稹的耳畔,说话极其苦难,声音轻的就如同雾气:“赵,赵元稹,我要死了,能不能,能不能······”他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就想盛开的花朵拼命不愿枯萎一般,慢慢的垂下了头,轻的几乎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话飘散在哭声之中。
“能不能,留下一点骨灰进你家祖坟,我不赤|裸|裸的来着世上走一遭,又无人问津的离开,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可惜,没有人听到他最后的呢喃小小心愿。
因为,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