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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半开玩笑半认真,抬头看进言照清眼里。
言照清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紧接着好笑起来。
“那我怎的现在还活着?”
一手摸摸索索,寻上藏在几底的一把短匕,塞到阿弥手里头。
阿弥低头看,是阿德的短匕,两年前她将这把短匕扎进言照清胸口,给了他一个喘息脱身的机会。
他若是毫发无伤叫她逃脱了去,随行的执金吾都会受到狗皇帝的责难。他当时同她讲过的,她也明白。
阿弥握着那把短匕,只觉得手沉得厉害。约莫是风寒还没好。约莫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京都府的酷刑只在她身上施展了一个皮毛,就叫她在里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以往的那些人……是怎么捱过去的?
眼见人又发起呆,言照清索性就着她握着短匕的手,将她的手整只包裹住。
“江至安带着塔玉回北游了。”
他也是方才才得知的消息,哑世子李二狗带来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银票五十两,是江至安和塔玉这些年攒下的钱,道是给阿弥的嫁妆。
随信还有一对小巧的金耳环,样式简单,也是给阿弥的嫁妆。
但是阿弥没有耳洞。
言照清捏着那小巧的耳垂,略微克制了一下。
有点想她。
阿弥身子一僵,无辜抬头看他。
“言照清,我身上还疼。”
言照清笑着将她的脸按在胸口,“我知道,我知道。”
但到底还是有不甘,将阿弥小声的委屈抱怨吻去。
“你昨夜也是这样说的……”
刀尖无意抵在言照清的胸口,言照清也分毫不怕,阿弥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推到地板上的都不知道,背后暖烘烘的,地板下头烘进来的热气刚好,言照清的房在这隆冬时节整天整夜都是暖和的。
短匕不自觉松开,落在地板上。
“北游人……两年前打到京城来那个北游头子,你还记得吗?”
也不是真的要闹她,言照清同她一块儿在地毯上头躺着,脸对着脸,听她这般说话,想起当夜那个人高马大的北游头子。
李朝后头从因伤被抛下的北游士兵口中得知那是北游当时新上位没几天的王,同他当夜说是来找人的说法不一样,他带着五千人奇袭京城而来,是当真胆大包天地想给李皇一个下马威,敲一敲、震一震李朝。
也还当真也是来找人的。
“那是北游燕暨卜部落的伊铎。”言照清道,“他当时给江至安扔了一具女尸,江至安用那女尸给你李代桃僵,是不是?”
阿弥讶然,眼睛微微睁大,“你知道了?”
言照清点头。
腊月廿九那天夜里,她没来。三十一大早,言照清直接去骠尉河畔敲那木屋的门,两年来第一次进去。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塔玉带着歉意招呼他,言照清单刀直入,问两年前在那小山坡那儿,江至安是不是真的剁下了阿弥的头。
塔玉为难,支支吾吾着,面上烧伤留下的疤痕也叫她没法有大表情。
倒是江至安并不是如他们知道的一般已经痴傻了,将塔玉的手一牵,同言照清比划南理人用的手势。
言照清当天得知了全部真相。
在客栈那夜,有人看见江至安骑马离开过,那是因为内官万辛带着密旨来,召江至安。
当着万辛的面,被万辛仔细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变化,江至安没法撒谎,他哪怕有一句错,连带塔玉都会死在李皇手下。
李皇当夜的密旨,是叫江至安在阿弥进京前在路上杀了阿弥。不是以天子的名义,而是一个发了疯的前执金吾犯下的糊涂事。
江至安回到客栈后,立即就同医无能商量,医无能又拉上了权公,这才有后来的事情。
塔玉假死,不过是叫阿弥后头死在江至安手中的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也是叫李皇放心。
江至安和塔玉在阿弥“死”的地方搭屋居住,也不过是为了看起来是真心忏悔两年前犯下的“错杀”。
言照清听完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庆幸他没真的斩下她的脑袋。遗憾这件事情无人告知他,他被蒙在鼓里两年,心受煎熬,日日都是苦日子。
阿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权公和医无能同江至安说好了的。三个人一合计,当夜的事情就差一个李代桃僵的女子。江至安原本想用京都府的女侍卫,但她们的头脸没有跟我相似的。我娘是北游人,我同李朝人长得不太一样。”
言照清想起当夜里站在山坡上的北游人,是什么样的胆识和才智叫伊铎能瞬间看出江至安的意图?
阿弥道:“江至安已经将我手上的镯子——”
说着就举起手,将手上的镯子晃一晃,叫那细碎的铃铛响起来。
“砍碎了。我那时候不知道,还以为他要砍我的手,吓坏了。谁知道有个北游人丢过来一个女子的尸体。”
江至安原想拿着镯子当做是将阿弥杀了,至于尸首就说是被南理人带走了。得了伊铎的人丢来的女尸,江至安也不犹豫,一拉阿弥头上的红纱带,粗粗鲁鲁地还扯下她几缕发,将那女子的头一刀砍下,又将她脸面在地上摩擦一阵,看着是打斗之中“阿弥”的脸面被伤的模样。
随后不发一言,提着那颗脑袋,快速往来时的方向去,给言照清和秦绍祺他们看。
阿弥还发着愣,南理猎人比她先反应过来,也跟着江至安做了一场戏,随后将那具女尸的身子带走,托人带去北游,找了个风水宝地安葬。
“伊铎于我算是救命的恩情,如果没有他那具女尸,我不可能脱身。我欠他一个人情。”阿弥叹口气,“李寻意说咱们李家不欠人的,一命换一命咱们做不到,那就用别的还。”
李寻意?阿弥的双胞弟弟?
阿弥道:“伊铎叫李寻意找人。他当初来本来也是为了找人,他有个儿子丢在了临北城,后来打听到人被带到了京城。”
言照清道:“找人的事情你怎的不来找我说?”
阿弥道:“李寻意来过,但是你……你将他打了一顿,把他打出去了。”
“我将他打了一顿?”言照清错愕。
他将自己的小舅子打了一顿?!什么时候——
啊,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言照清皱眉,问阿弥:“李寻意的眉尾是不是有一颗痣?”
阿弥十分欣慰,“你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