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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知十分懊悔。
知道阿弥是言照清放在心里的人,又经过了昨夜至今天,尤其是下午的一同并肩厮杀,他早早的就把对废太子逆贼应有的戒备心放下了。
阿弥看着又惨又可怜,一身的伤,一路上还被他们这一行所有人欺负,她又是一个才十六的小姑娘,很难不叫秦不知这样一向怜爱小姑娘的生出怜悯的心。
更何况她还是南理阿弥啊!那可是现在在京城一时风头无二的女英雄啊!
秦不知怎么知道上一刻软绵着声音同言照清说话的人,下一刻就变了脸,劫持他,用刀子抵着他的颈上动脉,说话之间还丝毫不客气,满是冷漠呢?
这就好像上一刻你才同一只软糯的小猫玩耍,玩得和气又欢乐,下一秒小猫就在你脸上狠狠拉了一爪子,拉得你眼珠子都要被抠出来。
秦不知觉得自己是有眼无珠。
废太子党就是废太子党,怎么可能奢望真同他们和谐共处、并肩作战?
她若真的软绵无害,那就干不出劫法场的事情了。那是多胆大包天的事情?!
“哎哎哎你别动你别动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还不想死你别动——”
秦不知察觉颈上的刀子往他皮里陷进去了一些,只等着一个大一些的动作,他那层薄薄的皮肤就会被割破,这尖利的刀子还是短匕就会扎到他的动脉里头,还会溅身旁的人一身血。
他这会儿因紧张,心脏跳动得厉害,连带被刀子抵着的动脉都跃动了一分,他都怕再跳用力一分,他就得主动一命呜呼了去。
苍天啊!他还没娶亲呐!还没玩够呐!
阿弥在他后头轻笑一声,低声道:“你别怕。”
秦不知紧张得连个哆嗦都不敢打,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以尽量小的张嘴幅度瓮声瓮气说话。
“怎么能不怕?你这刀子对着我呢!”
她又将一臂往前绕他的颈子,整个人挂在他后头,她虽然不重,但也不轻啊!若是用全身的重量去挂那把刀子。
秦不知不敢想,正月寒夜里,他觉得后背冷汗阵阵。
言照清在南理汉子的圈子外头怒喝:“阿弥,你不要执迷不悟,放了不知!”
阿弥不太理他,将双腿一曲,卡上秦不知的腰。
秦不知下意识双手要往后绕,将她托住,但又觉得大不妥,在碰到她的臀部之前改为将手卡上她膝盖,叫她的膝盖窝能搭在他手上,轻轻松松背着她。
阿弥十分满意,空了一手拍一拍秦不知的肩,“哎,总指挥大人,我得委屈你一阵子。你瞧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帮我个忙,叫前头这些人都散开,给我让条道,成不成?”
也不管秦不知有没有答话,哨音低低出,南理汉子围成的圈就挑拣了一个方向,坚定而缓慢地往那儿移动。
那儿站着的是江至安,早在形势有变化的时候,江至安就极快地判断出了一个方向,往那儿站去。身后是言照清麾下的执金吾,二百人严阵以待,将那一头的位置堵死。
江至安觉得自己位置选得巧,但看阿弥望向他,明亮的双眼之中俱是挑衅,叫江至安立刻意识到,她这是故意的。
她这是故意往他这儿来的。
在场的人里头怕就是他和言照清的武功最高,言照清……言照清心里有他的小九九,而他江至安看着同她有个血海深仇。
她这是在用当朝右相同郡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做筹码,解决他。
解决了江至安,剩下的人都好解决,对吧?
江至安简直想要拊掌大笑。
从她做小伏低地蛰伏,为打北游人出谋划策,还愿意献出自己作诱饵,引诱北游人上钩。等到获取他们足够的信任了,叫他们放低戒备了,她就翻脸不认人,立马挟持秦不知。
他们真是想得浅了,以为一千多人围困她,她就会断了逃跑的念头,乖乖听话。但她可是阿弥啊,李穆川教导她,宋沛教导她,那位不知道真实身份的周先生也教导她,她怎可能是乖乖听朝廷的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丝一毫能逃走的机会?
她现在又有南理猎人在,那些汉子骁勇善战、英勇无惧,个个都是硬骨头,阿弥有了他们,那是如虎添翼!
她实在是比他想的聪明许多,秦不知身份重,又是李皇此行钦点的总指挥,功夫底子又不好,挟持他可比挟持言照清有用得多。
她这是等了多久才等到秦不知靠近?
这小世子也是傻,她可是劫走了许之还的逆贼,他还傻乎乎地靠过去。
江至安在心中发噱。
小狐狸,她还真是一只小狐狸!
言照清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
连他自己方才都已经被她骗过去,还以为她早早放弃了逃脱的念头,昨夜里跟她讲计划的时候,她那一副老神神在的状态就叫他不知所措,生怕她听不进去。
没想到是听进去了,但只听了一半。
她抓住了机会挟持了秦不知,没按他说的先伤他。
她有自己的法子,她先去逼江至安了。
眼见南理猎人逼来,江至安不动。
秦不知在阿弥刀下,左骁卫们也不敢动。
阿弥面上便浮现一些烦恼,拍一拍秦不知的肩,手上镯子环佩玎珰乱响。
“哎,你瞧,我老早就看他不是一个好人,他这是不是想你死呐?是不是想你陪他娘子去?”
秦不知额上有冷汗落下,阿弥的短匕被他的体温煨暖,温度相当,他竟然察觉不到那冰冷的杀意,并且生出一种错觉:刀子其实已经扎进了他的颈侧,他没了感觉,所以察觉不到痛。
“南理阿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瞧这儿这么多人,你要是杀了我也走不了,而且才哥儿已经进京了,咱们这么久还没到,他肯定会叫人回头来找我们,到时候——”
“到时候就给你收尸呗?我看这林子不错,你瞧,前头有山,山下有溪流,那可是一个背山靠水的风水宝地,你若长眠在这儿,那肯定能荫护子孙,福泽后代啊!”
阿弥虽然是同秦不知轻佻说话,一双眼却盯着江至安瞧。
他不动,是觉得她没法狠下心么?
那既然这样……
“总指挥大人,对不住,江大人不让,那就得委屈一下您嘞!”
哨声低低滑出口,阿弥手未动,秦不知只觉得左手臂一阵刺痛,尖锐冰冷的利器刺进他的手臂,一把扎进去,痛得他没忍住一声嚎叫,又被阿弥极快地捂住嘴。
“嘘!大人,附近可有北游人呢,你小点儿声。”
阿弥压低声音,笑嘻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