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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蹙眉,心中挂着临北,自然想的是从这林子里出去之后,直接往北游去。若是往京城方向,别说她在江至安的眼皮底下难逃,就算逃脱了,那还得绕上一大圈才能去北游呢!
她向来是能抄近道就不会多走两步的人啊!
言照清是执金吾参将,在这一行人中品阶最高,就算此行总指挥说是秦不知,可秦不知的官阶也没言照清高,更何况秦不知一副没什么经验,处处要听言照清的模样……
阿弥思忖了下,拿捏不好言照清的想法。他一直就叫她杀了他逃走,这会儿却来这么一招,往京城方向去,那不等于叫她乖乖跟着自投罗网?这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若是她反驳,好像又会将她意欲往西北跑的计划泄露个那么一星半点的。
阿弥在犹豫,眼风之中瞥见京都府的女侍卫头子直勾勾看着她,毫不掩饰地查看她面上的神色。阿弥心头一恼,想方才若不是她提议如此这般地打,这女侍卫头子怕早被北游人掠去做压寨夫人了,这还真是好米喂不熟山里的狼。
阿弥索性将眼一抬,同那女侍卫头子对视,大大方方叫她看。
秦不知吐完了,返回来,正巧听了这最后一耳朵,困惑道:“照清,京城方向那儿不是说比这头的还多上两成么?少说也得三千多北游夷子吧?咱们在这儿可是因他们分散了,只有那么一小股才打得他们全军覆没的,若是去那一头,那不就是以卵击石么?”
一千多人对六百人,死了四个左骁卫,全拿下对方六百余人的性命,这一仗应当足够写进十六卫史册中了。
要是往京城那头,那可真真的是以少打多。
“以少打多的仗,我也不是没打过。”
言照清这话若是放旁人来说,未免有些狂妄,但若是言照清自己来说,那可就是实话。
纵观他这几年不管是剿匪、围剿废太子党,还是在西度的几场大战,都有以少打多的战绩在里头。
若不是因这些赫赫战功,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身居参将一职了呢?
言照清道:“这边的分,那边的应当也分了,照方才的打法,咱们还可以再——”
“不成。”江至安拧眉,指着地上粗糙的地图,“这会儿回去,恰好被他们围困。若是按照这小兔崽子的继续往这边去,打散这一角,趁着他们往中间合拢,切到他们后方前头,将近京城的这一些再击溃,咱们自然能回京。”
其实现在不过仍旧是纸上谈兵,北游人具体怎么动,往哪儿动了,他们都还只是个猜测。
江至安和言照清意见相左,秦不知不太同意往京城去,京都府的成全觉得先打掉这一头的北游人,再往京城去也不迟。
后两者想的都是多打北游人,建功立业。
阿弥赞成先打人少的,再向人多的,但她不太想掺和进言照清同旁人的争论里头。
好在这几人脑子都还清醒,知道战场上的争论不宜过久。再据理力争一阵,众人折中往方才行的官道方向去,若是路上碰到北游人,痛击就是了。
这一行北游人留下的骅骝被惊吓走的不少,剩下那么二百来匹,加上执金吾和左骁卫能召回的马,倒也算能用。
旁人觉得阿弥的骅骝同北游的骅骝外表上没有什么不同,阿弥自己却分辨得出来。
言照清也知道,一颗十字星,小小地划在骅骝的臀上。
江至安生怕阿弥趁机逃脱,缴了阿弥的软剑和横刀,扔了阿弥捡的北游人的短匕,骑上阿弥的骅骝,将阿弥的手牢牢绑缚在自己的腰上,带着阿弥走。
阿弥途中有过沮丧,想江至安武功高强,她压根就打不过他,这一来要逃去临北城,好像是难上加难。
想得烦躁的时候,恨不能用脑袋直锤江至安的背,又或者是将江至安头上的刀用力拔出来,叫他一命呜呼。
但江至安或许就是防着她拔刀这一点,将阿弥的手绕上他的腰之后,捡了一根北游人的皮带,将她的手在他身前绑紧了。
一路走走停停,贴地听音的执金吾也听不得什么动静。
不像在南理城的时候,可藉由高高的城墙查看底下敌军的动向,如今在这密林之中,阿弥只能全靠猜测,猜得不对的话,一不小心就得全军覆没在北游人之下的。
谁让他们人数没比得过北游人,打游击也没个能借鉴的形势呢?
这般再行一阵,日头的边缘已经贴上山峦的顶峰,月亮还没升起,再往下落,天地可就一片全黑了。
他们在林子之中也不能生火,若是生火,暴露了所在地,搞不好北游人摸过来。
阿弥问同行在一侧的秦不知:“京城冬天的夜里是不是很冷?”
秦不知面色仍旧惨白,杀人之后瞧见尸体的余悸还在,听得阿弥这般问,先是愣了愣,奇怪阿弥怎的不问另一侧的言照清。但仍旧如实答道:“自然是的,夜里气温会下降得厉害。”
阿弥又问:“若是不生火,咱们会不会被冻死?”
秦不知立即就明白了阿弥的意思。
这是到天黑也回不得京城了,在树林里头生不生火都是个大问题。
秦不知拧眉,尚且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在最前头听音的执金吾就立即从地上弹跳起来,吹了声鸟哨,冲着言照清打了几个手势。
“有马,五百有余,全速前进。”
江至安低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同自己解释,还是在同秦不知说明。
秦不知心想,执金吾的手势他也是知道的,还用得着他这老执金吾解释么?
“山不过来,咱们就过去。”阿弥喃喃道,双目一亮,“走啊言照清!山不过来,咱们就过去!这不正巧了这伙蠢蛋是自投罗网么?!”
言照清极快转头瞥她一眼,心中发笑,勒令一行人往声音来处去。
倒也不远,就听着了北游人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果然正同听音的执金吾所言,是在全速前进,那阵阵的呼喝更像是在追捕什么猎物。
阿弥心中不由得一喜,勒一勒江至安的腰,示意江至安解她手腕上的皮带。
蓦地,一串尖哨声在北游人的马蹄声之中夹杂着传来。
阿弥和言照清俱是一愣,连阿弥双手圈报着的江至安也凛住了身子。
南理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