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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今年入冬晚,阿弥同言照清驾着牛车进沁县的那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一,气温还算暖和,一件厚一些的衣裳就足矣。
但架不住阿弥饿了。
常牧的干粮都是硬的饼子,阿弥早晨吃过一张就不肯再吃。言照清又答应她等进了城请她下馆子搓一顿,阿弥能忍,觉得空着肚子去吃言照清一顿饭也是挺好的。
“这个季节吃羊肉火锅我看挺合适的。”阿弥毫不客气,同言照清这样点单。
但走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沁县,阿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人一饿,就冷,就犯困,脾气也就跟着不好。
入城走了一段,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沁县是个大县,但入了夜后大街上行人稀少,走好久才碰到一个人问路,阿弥那会儿就已经觉得气闷。
打听好了县衙的方向,赶着牛车一路前行,等到停在县衙门前,瞧见县衙大门紧闭,里头黑灯瞎火的,阿弥觉得今日这顿羊肉火锅是吃不上了,便转头问言照清:
“我瞧人家都休沐了,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咱们是不是该往知县家里去蹭顿饭?住一宿?”
言照清笑着瞧她,上前拍门。
按说县衙该有人值守,但言照清拍了好半天门,竟是无一人在内里应答。
阿弥坐在牛车上,百无聊赖荡着自己的脚,“别拍了,没人的,你当哪儿都是京城么?”
言照清回头看她,见她将粽子一样的手尽力缩到另一只手的袖中,面上颓然又恼怒,分明是饿了。言照清想一想,走回牛车旁,又等了一会儿,才又见一个人路经县衙门口。
这来的是一个匆匆忙忙的男人,同阿弥一样也将手袖着,抱着自己的双臂一般低着头赶路。被言照清有礼拦住的时候,那人还吓了一跳,抬头将已经压到眉上的书生帽往上推一推,瞧瞧言照清,再瞧瞧阿弥,倒也没在面上嫌弃二人。
言照清作揖,他也作揖,有礼问言照清:“小郎君是有什么事情要打听?”
言照清道:“在下是京城来的执金吾,有公务在身,想寻本地知县一会,县衙如今却没一个人留守。劳烦郎君给我二人指个明路,本地知县府邸在何处?”
阿弥在板车上盘腿坐着,听言照清同那人文文绉绉说话,打了个寒颤。
她瞧那人不太信言照清是京城来的执金吾。言照清虽然气质不减分毫,腰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好似一棵迎着风雪毫无惧色的松树,但身上毕竟狼狈不堪,怎么瞧也不像一个京城狗官该有的样子。
那人犹豫起来,踟蹰了两瞬,才同言照清道:“今日乃是本地知县的寿辰,这会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他家中贺寿呢,县衙里头的也全都去何府帮忙去了。大人若是不嫌弃,我也是要去那儿的,大人随我来便是了。”
言照清感激不尽,又同那人相互有礼作揖一番。
言照清随那人在前头走,阿弥赶着老牛在后头慢慢跟。
这人自称叫秦志昭,并非沁县人士,去年中了秀才之后,又意外得了一笔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可供他一世吃喝不愁。
秦志昭心怀大志,不肯屈居小城一隅,也不甘心只做一个秀才,计划明年进京考学,这会儿正挥霍得来的祖产游历李朝,也意在结交可助他飞黄腾达的贵人。
阿弥觉得秦志昭可能认为本地的知县是他的贵人,因他说两个月前到了沁县之后,就打算来年春再走。他同言照清这一路攀谈,二人相谈甚欢,话里话外都对本地知县颇为尊重。他走着的时候又老回头看阿弥,阿弥不喜欢,在他又再回头看她的时候,有意重重一鞭打在老牛臀上,并喝了老牛一声,将秦志昭吓得立即回过头去。
“言大人的这妹子可真厉害。”秦志昭道。
言照清笑,“并非是我妹子。”
“哦?也是,我瞧小娘子长得像北游人。”秦志昭又想转头看貌美不烦的阿弥一眼,想起方才才落下的一鞭,分明是有意恫吓他,就不敢再转过头去,生怕接下来的一鞭子会抽在他背后。
实在是……长得像她这样好看的女子,他还没见过几个。就是性子看似泼辣了些,不适合放在家里头。
何府门口张灯结彩,一众衙役果然也在府内府外地忙着。里头的宴席早就开始,丝竹声不绝于耳,传出热闹和喜庆来。
秦志昭将请柬递给门口迎客的管家,正要带言照清和阿弥一同进去,言照清和阿弥却被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三角眼的管家上下打量二人,微微皱眉,又扇了扇口鼻前的空气。
言照清边道:“我是执金吾参将言照清,公务在身,路经此地,要见你们知县商量一些事情。”
便探手入怀,要取令牌。
手却突然一顿。
腰牌,丢了。
管家拧眉,见言照清装模作样似的摸了一圈腰上,眼神不太友善,“执金吾参将?你可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什么东西没有?”
阿弥从大门瞧着里头的热闹,后知后觉才发现言照清在腰上摸了一轮,手还是空的。
阿弥莫名所以,见那管家冲着言照清翻白眼,心头微微恼怒。
管家道:“哎,我这一晚上啊,尽是打发像你这样要混进去骗吃骗喝的人了。什么执金吾参将,你编个身份也要编得像一点啊!咱们这儿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何曾有京城的官员来过?嘁,什么执金吾参将?我看不过是两个臭乞丐!赶快走走走,别妨碍在门口,你们要吃东西啊,等待会儿会有人出来布施,到时候你多抢两个白面大馒头。走!走走走!”
阿弥蹙眉,被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手一拉扯腰间的软剑,娇斥一声,将那软剑往狗眼看人低的管家那儿一打,软剑绕颈,像蛇缠得那管家倏地双脚发软。
阿弥问他道:“你说谁是臭乞丐?!”
管家哀痛哭出声,“哎呦喂,姑奶奶!是小的这张嘴口无遮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这一痛哭,叫其他人都注意这边,几个衙役急忙叫人,怒喝着叫阿弥放人。
动静由外而内的传到了何府里头,这帮蠢材硬是把可以无声好好解决的事情给挑大了,这可是要往何知县脸上摸黑的。
秦志昭哂笑两声,瞧那些忙忙碌碌通风报信的衙役,又看向阿弥。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