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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吹来的热气送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句子。
阿弥一惊,又一喜,侧头要去看他,他的鼻撞上她的脸侧,也没力气偏开,好似亲上了她似的。
阿弥不太在意,高兴着,“哎?言照清,你醒了?!”
言照清闷哼一声,借着她的身子要站直,胸口一阵剧烈疼痛,后背一整条龙骨也发着疼,若不是阿弥死死盯住了,并换了个位置搀扶他,他又差些软倒下去。
“谁说……我要做驸马?”
言照清的声音嘶哑,黑暗里瞧不着他是不是在瞪着她的,反正他就算在瞪着她,她也不怕,他这会儿气势弱得很呐,老虎受了伤也就只是只大猫不是?
他倒还真是不客气,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来。阿弥吃力搀着,用肩扛着他,纵然觉得可能承担不起他的重量,还是觉得很高兴。
“你醒了真好,我真想有个人同我说说话,不然这么黑,我可怕鬼。”
忽略他那“做驸马”的问句,阿弥高高兴兴的,是真心觉得言照清醒了真好。
“你?怕鬼?”
暗里好像听见言照清哂笑了一声。
阿弥道:“也怕,也不怕。我杀过人啊,那些人找我寻仇怎么办?”
“寻仇?将你杀了,也做了死鬼,同他们这些老鬼大眼瞪小眼吗?”
阿弥搀着他,继续往前头的绿光那儿走。言照清也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儿,但乖乖地跟着她走,好歹能自己出些力走动,没多少力气也聊胜于无啊。
阿弥道:“哎?你没听说过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吗?鬼吓人从来不是为了杀人啊,就是为了吓人啊。他看你被吓得惊惶,甚至被吓疯,他生前的怨念也得了宽解些许不是?”
沉默。
走了几步,言照清才出声,“好像倒是有些道理。”
阿弥稍稍得意,“是吧?”
“但现在是腊月,你不必害怕有鬼怪出来吓人的。”
“为什么?”
言照清道:“鬼怪住在九泉下头,只有每年七月才能出来,初一到十四,七月十五鬼门就关了,不必担心。”
这好像是个安慰的话,但阿弥没被安慰到半分。
“你说的这个中元节,我也知道,你们京城过的是七月十五,我们雀州过的是七月十四,我们那儿七月十四鬼门就关了。”
言照清道:“那你还怕什么?”
阿弥认真道:“总有些落单的小鬼在外头的么。我师兄说,有些人死了不愿意跟黑白无常投胎去,就流落在人间,害人取乐。”
言照清脚下踩到一个碎石头,脚步踉跄了一下,叫阿弥稳妥撑住了。
他头晕得厉害,眼前不远处的绿光虚幻得不切实际,但同当年他走在黄泉道上时候一模一样。
“不会,落单的魂魄会有鬼差去缉捕,他们在人世间也呆不久,日月精华会将他们的魂魄侵蚀消散,魂魄没了,他们就没法再投胎了。有点儿脑子的魂魄都不会贪恋人世间。”
阿弥半信半疑,“你讲得倒像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言照清笑了一声,“我差些死过一回,阴差阳错走在黄泉道上,听鬼差说的。”
当日的一切真实得不像是梦境,来带他的鬼差还是一个话痨,短短一路走着,将九泉的事情透了个底。太过荒诞,同世人对黄泉的认知十分不同,他从来没同别人说过。
这小狐狸还是他第一个关于九泉之行的听众。
阿弥默然了一瞬,“那……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的?”
该不会是他那时候便已经死了吧?死到了现在?不然他怎么好几次死里逃生的,仅仅是运气好这样简单?
言照清愕然,随即好笑,“你听听我有没有心跳。”
阿弥闻言,还当真停了下来,就着搀扶他的姿势,侧身贴耳到他胸口,恰好就在他心脏的位置。
听了一会儿,阿弥才拉了一个长长的“嗯——”音,“你确实是活着的。”
言照清觉得好笑,抬手一揉她脑袋。
“所以,你不必惧怕那些鬼。你若是阳气重,他们该怕你才是。”
阿弥认真点点头,“我懂了,我该找个阳气重的人陪我一起。”
言照清也不知道她这想法是怎么绕到这上头来的,原想说自己阳气算重,当日行走黄泉路,热得前头带路的鬼差叫苦连天,直说这一趟差事要加香火钱。
但一口气没顺畅上来,言照清剧烈咳了一阵,咳得自己险些喘不上气。
阿弥手忙脚乱,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顺胸口的,好不容易才叫他平息下来。
阿弥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山风阵阵,卷着身上的湿衣,阿弥没忍住,打起了哆嗦。转头望向那绿莹莹的灯火,这会儿站的近了,才发现那绿灯下头好冒着暖黄的火光。
更像人间的灯火。
“言照清,我有些冷,你看前头有灯火,咱们过去瞧瞧,说不好是哪儿的旅人找了个洞避寒,咱们看看能不能蹭一蹭光。”
言照清擦掉嘴边的血沫,道了一声“好”,将阿弥紧了一紧更拉近他身侧,步履蹒跚走过去。
平地有洞,不会是有人住在地底下。夜色太黑,他们也看不清四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是不该贸贸然过去的,但这小丫头是冷得不行了。
他身上虽然好几处疼痛,但若是遇上危急,还是有些能使上的气力的。
言照清摸一摸身侧的刀,阿弥师父的刀,还在。再往旁一些,摸到一绺头发。
方才迷糊之中好像听过这是用来换驸马之位的。
恰好又近了那暖黄的灯火处,光从底下透出来,有人在这儿挖了个两人宽的洞,是新挖的,土都还堆在洞口。灯光之中还有影子晃动。言照清一瞧就知道是土夫子的盗洞,借着灯火看周遭无人,笃定是一个单打独斗的,不足为惧。
但阿弥没见过,歪着头看下头,将洞边的土往下头推了一推。
“谁?!”
土一落到底,底下就传来一个哆哆嗦嗦又强装镇定的声音。
言照清顺着那绺头发正将西度将军卜洛的头拉到身前来看。
洞里头先是伸出了一支火把,紧接着又弹出了一颗脑袋。紧接着那脑袋才冒出一瞬就又“啊”地一声滚落回洞里去。
叮铃当啷的,也不知道是压碎了里头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