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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在起伏的马背上看前方十步开外同样起伏的瘦小背影。
她在生气,更甚于之前同他的争执——他单方面的争执,这一点言照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再怎么闹别扭,她也没理他——这会儿她看起来是真的怒了。
是为了什么?
因为姓麻的将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么?
觉得执金吾不追着她来,南理城就可以任由废***作威作福,盘踞一隅,太平地继续他们的太平日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李穆川一时的“太平”不过是幌子,不过是仍在蛰伏着积蓄力量,等他羽翼更为丰满之后,首当其冲被牺牲的便是南理城。
他不是安于边陲小州县的人。
李皇也不会任由他占据雀州,肆意妄为。
斩草除根,这么多年来李皇一直是这样行事的。手段若不狠辣,后患无穷,他也是这么提点他的。
麻成业跳下的位置离城门有些距离,阿弥策马驰行了一段才到。
翻身下马,言照清也不见她对那具摔得近乎碎了的尸体有什么恐惧和忌惮,着手去将那尸体整个翻过来。因麻成业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身子没有骨头支撑,软趴趴的,言照清看阿弥还废了些气力,用了些巧劲,才将麻成业背后背着的东西拽出来。
长布袋已经被麻成业的血浸得湿透,言照清站在一旁,看着阿弥转了个方向,避开黏腻的脑浆和鲜血,一把拉出长布袋中的东西。
一柄剑。
但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
是言照清昨夜李代桃僵的那一把。
看来麻成业也是为了九龙宝剑而来,但既然是为了九龙宝剑,为何还带着“九龙宝剑”跳下来?他是愚钝,是不知道他死在这儿还是会有人翻他的尸体,还是有意而为之?
言照清远目看去,北侧方向有隐约的烟尘滚滚,似有一支快马驰行而来。
北侧是蛮太子所在,曹九台假扮成算命先生在蛮太子军帐之中。麻成业原先要上北侧城墙,但偏偏跑到了接近东侧的这一处来,他同阿弥方才是从东侧城门出来的。
莫不是麻成业原先要从北城墙跳下,但因他们的穷追不舍,不得不抢了马跑了一段距离?
是曹九台想要九龙宝剑么?
他要九龙宝剑做什么?他难不成是什么赏金猎人?
又或者,他真是废***的金算盘?
北边来的烟尘滚滚止住了,言照清眯着眼睛,瞧见有人将那支马队拦下。
蛮子之间的内讧?
言照清拉回视线看阿弥,她有些颓然,看着手上那把普普通通的剑,察觉到言照清在看她,便抬头和他对视。
言照清假意不知道李代桃僵的事情,问阿弥:“怎么了?”
阿弥看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愤然,“剑被麻家的换了。”
言照清装傻,“什么剑被麻家的换了?”
阿弥撇开头,也不看他,招呼城墙上头的扔下什么东西来,才同言照清道:“昨夜驼子抢走的九龙宝剑。驼子被麻成业抢了,剑也被换了,就是不知道是驼子换的还是麻成业换的。”
言照清长长“哦”了一声。
阿弥狐疑,抬眼看他,“九龙宝剑丢了,你怎的不着急?”
他从昨夜开始就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似九龙宝剑丢了于他不是件大事。在不在乎,还是有把握能将剑找回来?
言照清轻笑一声,“你觉得我该比你着急吗?剑若是被找到,定是要叫我呈给陛下,紧接着由大理寺查验当年事情真相的。真相你我都猜到了,要行刺先帝的可是废太子李景泽,若是这样,你们废***还有在李朝立足的地方?根本不正,上行下效,一个要弑父夺位的废太子遗留下来的党羽,在李朝百信心里哪儿还是什么正道之流啊?”
阿弥垂下眼,觉得言照清说得有道理。
言照清又道:“何况当前要紧的是蛮子的事情。”
从城墙上头扔下来一圈绳索,几根木头。阿弥被身后这声音惊动,走过去将木头拉到麻成业一侧。
言照清低头看她快手用绳索将几根木头固定成一排,好似江上行的竹排,稳固又结实,看得饶有兴致。
她还真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都会。
在一旁戒备的执金吾秋生见她吃力,一同帮她将麻成业的尸体搬上那木排,再挂上马匹后头。
“拖回去,交给阿德。”
秋生看向言照清,言照清点头,他才应了阿弥一声。
三人都上马,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蛮子那头。
北侧来的蛮子被东侧的蛮子拦下来,二队人马好似闹得有些不愉快,看那混乱的场面,应当是动手了。
他们站着看,远远的,也有蛮子在马背上看他们。两方定定的,都只是互相看着,没什么动作。
“你猜他们今日摆什么阵?”
阿弥问言照清,问的时候也没看他,仍旧看着蛮子那处,微微眯着眼睛,并抬了一手,在眉斜侧搭了个棚。
日头升高了些,但城墙下头仍旧是被冷风灌着。
言照清低头看她光着的脚,穿在马磴子里头,突地觉得有些头疼。
是真的不觉得脚冷,也不觉得硌得慌吗?她的脚底板好像在流血。
“你觉得他们还会用阵法给你传暗语?”
言照清按一按跳动的眉头,不太将她昨天说的阵法是暗语的事情放在心上。
什么“约见主帅,愿降李朝,言照清”,怎么看都怎么扯得厉害,像她为了出门追王之涣故意扯的谎。
“当然。”
阿弥看了一会儿,突然掉转马头,往蛮子那儿疾驰。
言照清一惊,同秋生交待了一声“你回城里去”,随即跟上。
秋生也没法跟,他马后拖着一个死尸呢,怎么跟?
骅骝跑得快,一骑绝尘,言照清骑的桂陇马追得稍显吃力。言照清心思一起,吹起哨来,那骅骝果然有过一顿,显然是困惑了,要回身往哨声来处去。
阿弥从来不用马鞭,察觉到骅骝因旁人的哨声迟疑,恼怒回头瞪了言照清一眼,一拍马颈,喝道:“没用的东西!连哪个是救了你命的人都不知道了?!”
这一拍,骅骝嘶鸣一声,又往前冲。
但这迟疑的停顿已经给了言照清时间,足够言照清的马追上骅骝。言照清俯身去拽骅骝的缰绳,用力一拉,把缰绳从她手上夺过来。
“你不要命了?!前头是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