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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沉默。
因为没处下嘴反驳。
“哎,小狐狸,他在笑你。”
才哥儿不嫌事儿大的,“好心”提醒阿弥一句。
阿弥横他一眼,“不认字儿怎么了?不认字儿就得拖出去杀头了怎么的?”
才哥儿“哟呵”她一声,点一点她肩,“你别跟我横啊,笑你的又不是我,笑你的站你后头呐,有胆子你横他去啊。”
阿弥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我才懒得理他。”
但在言照清看来,她这就是没胆子。
不认字是事实,碰上事实,她也有服软的时候。
“金什么水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阿弥将狗牌递给才哥儿。
才哥儿不接,笑着觑言照清,“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念过几年书啊!你后头不就有个现成的公子哥儿,你怎的不问他?”
阿弥看了一下周遭,阿德他们肯定是指不上了,大家都忙于生计,压根也没上过几年学堂。她是想去的,但玉娘子不让她念啊。至于那些执金吾……
才哥儿不帮忙,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模样。和她同岁的时至倒是想给她解答,但被阿寿揽着肩膀走到一头去。
阿寿还有些欲盖弥彰地指着天上惊呼一声,“啊呀!时至,你看天上的日头是不是特别好看?”
午时三刻,天上日头正盛,一盘灼日高挂当空,亮得人眼都没法直视了,哪儿就好看了?
时至莫名其妙,低声问:“怎么了?”
阿寿凑到他耳边,低声答:“你个傻小子,他们这两个人关系僵几天了,为了往后好行事,不得让他们有个由头和解一下啊?”
时至无语一瞬,“但阿弥不是要被咱们带到京城归案的么?现在和解,等上了京城,她还是要恼恨咱们的,有什么区别?”
阿寿恍然大悟,竟然忘记了这桩事情,但一紧揽着时至肩膀的手臂,“那不是以后的事情么?当前最重要的不得是打蛮子么?蛮子这样围着一天,咱们就晚一天回京,你不想你家里人?”
时至撇开眼,“有什么好想的?”
阿寿又将他一紧,紧得差些勒死他,“咱们还得靠着这小狐狸打退外头那些呢,别惹事儿,看太阳!”
时至便抬头,眯着眼睛流着泪看太阳。
阿弥求助无门,同阿德道:“我下去,找周先生一趟。”
但手上一空,是捏着的狗牌被人家取走了。
人从她侧后伸手来的,一拿,也不着急收手,悬在那处,阿弥回头去看,言照清就捏着那狗牌站在她后头,站得近,往前伸的手臂在她身侧,捏着的狗牌在她身前。
他又是从她肩上探出头的,总感觉……
总感觉是一个将她半搂在怀中的姿势。
阿弥看他悬在她眼前的手,指骨修长,指甲被修地极为整齐,看着清爽又好看。
阿弥想,可能美人就是连指甲盖都透着一股好看劲儿的。
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挪。
“这是千字文里头的一句。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说的是金子出自江水里头,玉石产自昆仑山岗。”
阿弥恍然“哦”了一声,“嗐!千字文啊!我学过。”
“你学过?”言照清一挑眉,“学过你不认得?”
“学过头两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是不是?”
才哥儿惊讶,“嚯!小狐狸,你还真学过啊,怎的不学下去了?”
阿弥吸吸鼻子,再揉一揉,低下头去,悻悻道:“没什么,不想学了。”
又抬了头,问言照清,“那这两句挂在这牌子上,是什么意思?”
言照清蹙眉,“金玉,昆仑,莫不是表了他的姓氏和来处?”
那蛮子也提供不出什么东西,说算命的人是从天上下来的,也说不清楚是从哪儿的天上下来的,至于长得如何模样……
“带到县衙里头去,交给二哥,让二哥将那算命的给画出来。”
阿弥奇怪,“这算命的于当前是有什么要紧的么?”
言照清垂眸看她,“没什么要紧的。”
二人站着对看了会儿,阿弥觉得有些不自在,将视线撇开,转身去找阿德,两个人蹲在那儿,看那只狼崽子。
“只是一念之差,看着它带着皮圈,我就想着捞上来看一看。现在这会儿要怎么处置这东西,我也没了个想法。”
阿德揪着那狼崽子的后颈皮,撸了几把这皮包骨头的小狼崽不算油光水滑的毛发,“要么养着,等长大些将皮毛扒下来,给你做一件坎肩。”
阿弥双手支腮,瞧那狼崽子在阿德的淫威下躲闪无辜的眼神,叹了口气道:“那得等多久啊?要我说,之前在南山打的狼就不该任由它们烂在南山上头,那些皮毛多好。”
白狼实属难得。
言照清在同才哥儿讲话,听到她这一句,伸手到怀中,摸了摸里头的东西。
阿德遗憾道:“过了这么多日了,早就烂了,现今也没法出城去处理那些尸体。”
阿弥站起身来,想起那怀着崽子的白狼,当日被她带上山去放出来,任由饥饿又被激发母性的白狼追咬蛮子,此后就没了踪影。
“也不知道那头白狼哪儿去了。”
阿弥抬手在眉上搭个棚,远眺远处的山。
炊烟袅袅,蛮子藏身其中。敌不动,我不动,是件好事情,但若是围得太久,于他们也不利。城里头的粮食过上小半年的没什么问题,毕竟秋收刚过,收得的粮食都还没运送出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弥!”
城墙边有个猎人看着下头,冲阿弥招招手。
“动了!”
阿弥赶紧过去,掏出小本子,等离城墙百尺的蛮子们又列好了阵,一笔一划认真记下来。
果然是一天变动三五次不等,但这光摆阵算是怎么回事?
阿弥蹙眉看着外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像田里的稻草人似的杵着,变换之后一动不动。
“哎,你们十四王子这次来是干嘛的——”
要问的是那蛮子。
但那蛮子早就被言照清叫人带到县衙里头去了,交给王二画像么。
阿弥看看城墙上头,执金吾都在,言照清做的是发号施令的事情,那她也不必在这儿了。
阿弥同才哥儿说了一声,有意忽略了言照清,抄着手下了城墙,回县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