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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水玉山的话说,那小丫头好像毛都没长齐,头上扎着两个发髻,也没有什么小姑娘家的首饰点缀在上头,只是用红布条扎成的,十分简单。
她面上也没有别的情绪,换成别的奶娃儿,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人,早就哇哇哭了。
她却没有,十分淡定,一双手背在后头,呵斥人家:“你们好大的胆子!”
水玉山觉得十分好玩,这小丫头,不哭又不闹也就罢了,还敢这么凶地呵斥人家。
水玉山心里觉得好笑,挑拣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看事态的发展。
不蹲着看也没法子,他挑的好位置被人家占了呢,他总不能这会儿出去同人家说:哎,劳烦列位让一让,容我下野人沟去打几头鹿。
水玉山在心里笑,那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却是笑出了声,“哈”得十分猖狂,完全不将这小姑娘的呵斥放在眼里。
也是啊,换成水玉山,这软软的娇娇的声音说着“你们好大的胆子”,他也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威慑力。
“是谁让你们来的?”那丫头又说话。
从水玉山这儿看去,只看得到那丫头的后脑勺,长得如何模样就看不到了。她脸还有些胖乎乎的,水玉山能从侧面看到她略微圆润起的一点儿脸侧弧线,看着娇嫩,但看她只是一身粗布麻衣,又不像是被娇生惯养的打扮。
那些人也不回答她,戏谑笑着,将刀抽出来,搭在肩上,狞笑着靠近她。
水玉山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几个人竟然是想要杀她?!
杀一个小丫头?!
这么兴师动众?!
水玉山想叫喊出声,想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但想了一瞬,只是仍旧蹲在原地,将箭搭上了弓,对着离小丫头最近的那一个。
“阿弥,血债血偿,你娘那北游贱女人犯下的杀孽,是不是由你来偿还?”
为首的一个狰狞着一张脸,锋利的刀尖杵进地里,他就这么吊儿郎当地略微弯着身子,同小丫头说话。
噢!是江湖寻仇?
水玉山的箭松了一松,箭头往下搭了一搭。
但寻到了一个小孩子身上来?!
水玉山的箭又抬回原位。
“我娘一辈子没杀过人,她是清白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清白?”为首那人嗤笑一声,“若不是她?我们会像丧家狗一样从京城逃出来?我们会逃这么多年,逃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你都说了你们是狗。奴才就是奴才,生来是奴才,连现在要死了,也还只是个狗奴才。”
这一句吐字清晰的反驳,叫水玉山不知怎的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不妙。
激怒这些人,对这小丫头有什么好处?
果然,为首那人伸手,用力抓住了那丫头的肩膀,好像要捏碎她。
“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水玉山的手指已经要用力,但见那人面上突然错愕,同那人一起看,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怎么挣脱了钳制她肩膀的大手的,她像只灵活的猴子,从那人裆下穿过,水玉山还看不清楚,就听见那人惨叫一声,身子一歪,热血四溅。
原先杵着他整个人的刀,没了!
再定睛一瞧,也不是没了,是到了那小丫头的手上!
二十多人,因这丫头突然暴起的举动先是一愣,有一人反应不过来,正巧又站在先头那人的后边,丫头夺了刀,断了那人的脚筋,冲他而来。他反应不及,被那小丫头一刀插进腹部。
刀背带勾,那小丫头将刀在他腹中用力一搅,再拔出的时候,将他的肠子一同扯了出来。
这般血腥的场景,换成别人,早就惊慌失措了,连水玉山这样杀过蛮子的人都觉得场面十分作呕,下意识想转头不看。
但那丫头面无惧色,仍旧十分平静,抬起小小的手掌将那人用力一推,顺利将刀子空空一拔。
刀身带着血污,往下低落着鲜血,那丫头横眉怒目侧身回头,娇斥一句,“还有谁?!”
一时间,二十来个汉子便一拥而上。
旧仇新恨的,只想取这丫头的命。
水玉山的箭头移了好几次,每次想替那丫头将人射死,那丫头总能早一步将人一刀杀了。
她的身姿、走步、刀法都十分诡异,充斥着力道,小小的孩子,内力倒是不错。她的身形又十分灵活,翻腾跳跃的,将要弯腰才能捉她的大人们耍得团团转。
她的刀也毫不留情,说杀就杀,说砍就砍,说刺就刺,全然不会被飞溅出来的热血和被砍下来的断肢影响道。
水玉山惊叹,这真是一个天生的刺客,天生的杀手,若是谢昭将军在世,怕也是同她一般,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不过半晌,十来具尸体倒在她周遭,汉子们的叫嚣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这会儿的已经带上了颤音,并互相推着,强迫别的人先上。
胜负已分了。
“谁叫你们来的?”
暂停中的一时对峙,水玉山看着那小丫头一甩刀上的血肉,气势大涨,冷眼冷目冷声问着人。
她好像是一定要一个答案。
或许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要证实。
年纪轻轻,大将风成,水玉山惊叹,听得有人高声答道:
“你爹叫我们来的!你爹的遗愿,是将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女早早掐死!省得祸害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心软,才叫你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如今,我们来给世子殿下清理门户,将你这样留着卑贱北游血液的野种送下地狱,同你那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娘相聚!”
这话一出,水玉山明显见得那小丫头的气势蓦地散了,好似被重重击打,身形还晃了一晃。
“不可能!他不会!”
尖叫声,出自那小丫头之口。
她心神已经大乱,这般分心,正是危险时候!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就趁着她这大乱的当下,抬刀袭去,几个回合下来,将那小丫头逼到了悬崖边上。
“受死!”
一抬腿,那小丫头好像一片落叶,被踢得往野人沟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