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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急躁,就狠了心往船上再窜。
一身丰厚的皮毛湿了水,更是重,将它凶狠的来势减退不少。
阿弥只感谢今日的好运气,瞧见那白狼孤注一掷长着大口扑面而来,阿弥强自压住自己心中的惊慌,手中上箭动作不停,在白狼差些咬上她手臂的时候,将弓弩头往它嘴里一塞,箭头恰好卡到它口中,勾机再一拉,弩上的箭又快又沉,自狼的上颚穿出,再从狼眼附近穿出。
但人也被白狼扑得往后倒,牛犊子似的白狼四足困在她身侧,将她困在它腹部下头。
两声像狗一样的低呜从白狼口中逸出,被伤至此,白狼也不肯放过阿弥,狼爪子顺势要往阿弥脸上拍,阿弥躲了一爪,第二爪再来的时候,阿弥忍着手上的疼将软剑一拉,匆忙之间也没力气打直软剑,勉勉强强将软剑绞上那只同她巴掌差不多的狼爪子。
双脚触到言照清方才坐的隔板,阿弥顺势往下,屈膝一蹬那船板,在自白狼腹下出来的时候,扔了弓弩,两手一起拉那软剑,叫那软剑活生生绞下白狼的一只肥厚爪子。
接连的呜咽痛叫从那白狼口中逸出,像只狗,叫得大声,又吵闹。它在船上打滚,断脚的鲜血撒得到处都是,也带得船晃动不已。
阿弥感觉双眼很热,经过这一场,这会儿恐惧涌上心头,叫她想流泪,船身的晃动又叫她觉得害怕,怕船翻了,自己要落水。越是担忧,越是想哭,但只能先倔强着忍着,往那白狼身上翻,揪住了白狼的后脖颈——
那大概是畜生的死穴,阿弥见过很多次,猫儿啊狗儿的,一被人拎住那块皮毛,就瞬间动弹不得了。
阿弥揪住了那块厚皮毛,因那皮毛太厚,她一只手险些揪不完。
但好在那白狼一被她制住后颈,就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船再晃动半晌,也慢慢停了下来。
阿弥松了口气,取了一支箭,往白狼另一只前爪上头用力一扎,将那爪子钉在船板上头。
白狼狗似的惊叫,又开始晃动。
但阿弥觉得已经可以放心,自船上跃上了岸,没站稳,被岸上湿滑的草地滑了一下,摔了半身泥。
林中只有风簌簌,日头升的老高,已经午时了,今天是个炎热的天气,这么炎热,水还没有半分要退的趋势,也不知道上游到底是淹成了什么样子,怎的奔腾到下游的水一阵接一阵的,一刻不停歇似的?
阿弥在心中嘟囔一阵,很想就这么摔倒在地看会儿天。
但……上头一丝声音都没有,莫不是连阿德那样厉害的猎人都死了?
阿弥起身,瞧了一眼在船板上奄奄一息的白狼,又顺着台阶往上看,隐约看到树丛后头道观破败的大门,吐了口气,又深呼吸了一次,回到船上捡起弓弩,往山上走。
也不知道那个执金吾的参将言照清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死在狼嘴下了。
他死了也好,她就不用被他抓走了。
等今日事毕了,她得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杀了言照清,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哎,只是可惜了那样一副好皮囊了,长得这样俊俏好看的美男子,怎的甘愿做朝廷的走狗?
阿弥独自制服一狼,勇气渐盛,恨不能一路哼着小曲儿上山。
被阿弥念叨的言照清运气大概就没有阿弥这样好。
言照清同其他几人进了林子,才发现这群狼的智商着实是有的,隐约还能看出声东击西、唱空城计的计谋,没多时就将他们这几人引得散开了。
言照清方才已砍杀一匹小狼崽子,没有之前在岸边见的大,但勉强也算是完成那只小狐狸交办的每人两只的任务了。
嗯?言照清愣了一下。
他怎的会觉得这是小狐狸交办的任务?他可是执金吾的参将,位只在执金吾将军之下,除了当今李皇和将军,谁还能、谁还直接敢给他布置任务?
言照清蹲在一丛矮树后头,仔细听着林中的动静,前头好似有一丛白毛,从树叶的间隙之中露出来。言照清拿捏不好是真有一匹狼在后头,还是像刚才那样,是那些白狼有意挂了一撮白毛在缝隙之间,叫他们扑了空后又从旁突然袭击他们。
这群白狼好像是成了精一样,跟人一般聪明,不能想看待寻常畜生一样看待它们。
九里雪山和李朝之间隔着西南蛮国,也不知道这一群白狼千里迢迢地来这儿做什么。
言照清缓气噤声,等了半晌,一动没动。他一向很擅长等待,在此之前,他可以在悍匪经过的道路上一待三日,很少动弹,待人经过的时候一举擒获,立下大功。
他今日也能等到一匹一匹白狼,将他们一匹一匹杀死。
好似出生到现在,除了在那只法场劫囚的小狐狸身上栽过跟头,叫他生过挫败,迷茫过,不甘心过,心浮气躁过,他还没有在别的事情上有过烦躁的时候。
那只小狐狸。
言照清盯着那撮白毛,不知道为何想到小狐狸那双眼睛。
很幽深,会说话,像东南外头的海,深不见的。
她很有气势,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叫人冷静下来听她说话的气势,她身旁的人,她周遭的人,哪怕是才哥儿,在她说话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得平静下来,听她说话,听她话。
这一点想必才哥儿自己都没察觉。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情愿称之为下蛊。
“北游的女子,擅长蛊惑人心,用皮相,用身段,用娇美如黄鹂鸟的声音。她们的这般能力是与生俱来的,男子们得要小心,不要掉进这些温柔陷阱里头,一旦陷进去,就葬送了一辈子”
言照清也忘了自己是从哪儿听谁说过这样的话,但这句话就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叫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
她若是真有北游的血统,必定也具备了那些蛊惑人心的能力,就像刚才,他不就下意识地听她部署了吗?
妖言惑众。
言照清咬咬牙,将脑海中的那双眼睛强行屏退出去。
眼前的白毛,动了一动。
言照清想袭过去,身后却有阴风一阵先袭来。
言照清急忙转身,对上的,却先是那双方才在他脑海里头萦绕了多时的眼睛。
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