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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心里发虚。
鼓声阵阵,第一遍响,说的分明是李穆川已弃南理城,叫城中其余人伺机撤退。
第二遍,是留了人救阿弥,在县衙后头的粮仓中。
好在两个执金吾看似精明,实则也被她一步一步引入地道,顺着地道往粮仓之中去。
这个粮仓也确实在县衙外头,隔着一堵高墙,同县衙背靠背,出入地道也是一个单向的门,只能从县衙这头进,没法从这儿去县衙。
若然其余人早就顺着这地道进县衙,将铜墙铁壁的堡垒抢回来。
这几日,阿弥被言照清喂的瞬间过量解毒药弄得昏昏沉沉的,今日稍稍清醒的时候,听见言照清同另一个叫才哥儿的执金吾的对话,又瞧见言照清翻看的账簿。
秦自得的账簿向来藏在密道之中的密室里头,别的人不知道,他却不避讳阿弥,还曾同阿弥特意说过。若是被执金吾摸了出来,那想必是在这短短几日内,执金吾已经将县衙中的各个密道摸了个大概。
按照执金吾的行事作风,哪怕不是执金吾的行事,是别人的行事,第一反应也会是将密道全都封个严实,防止外头有人从密道进入县衙。
县衙其他密道都是双向的,唯有方才阿弥带执金吾走的那条,是个单向的。这也是阿弥醒来不久之后想到的,她那时候猜他们大概找不到这个密道,这个密道偏僻,入口难寻,从里到外密不透风,也没法从出入口的边角缝隙之中判断出有密道。
更何况,这条密道之中有黑土,执金吾若是发现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之后外头鼓声阵阵,指点阿弥走这条密道,倒是跟阿弥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阿弥遭才哥儿这样过肩甩了出去,尽力顺势叫自己往前翻滚,护住了头颈,再落地的时候,单膝跪着,恰好被一旁米袋翻出来的一个青年拉了一把,将她拉起站好了。
阿弥抬头看来人,一喜,但不敢叫他的名字。那人也是个哑子,跟阿弥说不得话。两人只是互相点了点头,随即都转身去看身后同两个执金吾缠斗的其他人。
执金吾的身手着实不赖,不必说阿弥曾经对过招的言照清,就说那个才哥儿,招式狠戾,赤手空拳竟也能拳拳致命,生生从牛五刀的手上夺下刀,一丝迟疑都没有,两下就割断了牛五刀的喉咙,叫那四溅的鲜血将周围几袋米都染透。
与此同时,言照清放倒两人,并抬眼瞧阿弥,眼中满是被人诓骗的恼怒。
方才叫了阿弥名字的牛五刀的师父牛一刀,此刻也觉得言照清这两人是个难啃的骨头来,既痛心爱徒的惨死,又懊悔接下了这单任务。但爱徒横死眼前,他的牛脾气又上来了,非要同才哥儿打个你死我活,对许哑巴“尽快撤退”的暗示置若罔闻。
阿弥还拿着才哥儿的刀,他方才想折断她的手,她不自觉握紧了刀,就这么握到了现在,此刻横刀身前,眼见还有三人同言照清二人打斗,并逐渐落在下风,便提了刀想上去帮忙。
手臂被人大力狠狠一攥,许哑巴攥得阿弥险些靠着惯性飞出去,焦急回头看许哑巴,许哑巴单手比划着,十分凌乱,但大概的意思阿弥看懂了。
“弃子无用,穆先生在城外等你。”
提到哥哥,阿弥一怔,可瞧向同伴的时候,又犹豫了。
说是弃子,阿弥知道。李穆川会定期筛掉一些不合用的人,那些人会被派去执行艰难的任务,就好比今天——助阿弥脱身。
阿弥犹疑不决,瞧见其中有小了她两岁的她叫不上名字的孩子,还有上了年纪的牛一刀。牛一刀到南理已经有五年,曾教过她刀法,虽然只是皮毛,但也足够阿弥融会贯通地使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弥怎肯舍下这些人?
阿弥咬牙,同许哑巴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只有两个,多我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说罢,挣开许哑巴的手,交待道:“刀剑不长眼,你不会武功,这儿危险,你先躲到旁边去,仔细血溅上你的衣裳。”
许哑巴爱干净,阿弥记得。
脑子仍旧发晕,阿弥也不管了,甩了两下脑袋,提刀冲上前,意图先解牛一刀的围困。
“好阿弥!帮我杀了这个竖子!给五刀报仇!”
牛一刀见阿弥来助力,刀尖蕴藏着杀气,虽然用惯了软剑,阿弥的手腕略显绵柔,出刀便嫌迟疑,但那刀势之凶悍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牛一刀心中暗叹了两声“好苗子”,哈哈大笑,高声连叫了两句“好阿弥”。
不过两招,那十四的孩子已经被言照清斩断右臂,耐不住疼,“嗷呜”乱叫着,涕泪横流。
阿弥心中一痛,怒瞪言照清,原想袭向言照清,但才哥儿得了她来应战,不肯放过她了。
一开始,才哥儿还是面上带笑,逗小孩玩儿似的,瞧见是阿弥飞身扑来,同小孩儿说话一样逗弄阿弥,“唷!小狐狸姑娘!你也会用刀?这可不是你过家家的玩具啊,女孩子舞刀弄枪的算什么样子?赶快回家绣花裁衣去吧!”
法场劫囚那日,才哥儿在南城门布防,没见到言照清被阿弥一把软剑逼得狼狈的模样。当日的情景后头也没人跟他说,他纵使知道阿弥就是法场劫囚的那位带狐皮面具的姑娘,等真真见到了,还是没法将瘦弱得像孩子似的丫头跟法场劫囚的劫犯对上号。
这么瘦,这么小,说她从言照清手下劫走了死囚许之还?他可不信。
等到阿弥当街投降那日,还同言照清对过招的,身手叫众人惊叹。但也是可巧,那夜才哥儿还是不在,那会儿他在县衙里头敲敲打打地随意乱看。
前后两次,才哥儿都没赶上好时候,对瘦小的阿弥便不太放在心上。瞧见她目露凶光提刀而来,只觉得像是偷穿大人一副的小孩,可爱又可笑得很。
但一连三招过后,才哥儿的戏谑停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这丫头,还真是有两下子。
这耍剑似的用刀,也还有些熟悉。
“哎!小狐狸姑娘,你师父是不是叫人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