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煮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阿弥只着中衣,她昨夜同言照清对打的时候,言照清便察觉她将外袍脱下了,想来是在藏进人堆的时候,想脱了被言照清看过的一身装扮,再逃脱出去。
不过她这般站着,身上也没什么曲线,纤细又瘦弱,又扎着男人的发髻……
秦知县会将她误认成一个小郎君,倒也没什么叫人意外的。
言照清上下打量了阿弥一眼,嗤笑了一声,同秦知县道:“秦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
“姑娘?!”
秦知县惊讶,眼睛都瞪大,额际的冷汗随着他这夸张的大表情蓦地往下落。
言照清笑一笑,随即又将笑意收敛。
一个看似柔弱却会武的小姑娘,从他手底下抢走了许之还,还将太子令牌拿走了,钓着他自京城跑到了西南边陲。
“秦知县,你说,姑娘家最怕什么?”
言照清站起身来,紧一紧后槽牙,看着阿弥,问的却是秦知县。
秦知县敏而好学,反问言照清:“是什么?”
言照清道:“约莫是一身清白吧。”
说罢,拾步往牢房里去,将阿弥的下巴捏起来。
她是真的瘦,下巴尖瘦,他此前就想过,她这个下巴捏在手上,会不会将人的掌心戳痛。现在这样看来,倒也没有。
言照清垂眸,瞧着她颈上的伤已经没有再渗血,但伤口往外微微翻着,刀口的血肉呈现的并不是血色,而是带着青黑。
言照清想到在东剫河边挂在树上的红纱,她穿过它,它领子里藏着毒针,会不会她已经被针伤着了而不自知,这一路上这伤口是因中了毒才没法愈合的?
言照清蹙眉瞧着她,手上捏着的下巴隐隐察觉出一丝高热。
她因难受也一同蹙眉,在听见他有意说出“一身清白”的时候,没有一丝反应。
“清白对这些逆贼来说,没什么重要的吧?”秦知县在牢房外头道,“秦某听说睦州有个娼妓,是废太子党的眼线,有意勾引睦州的官员,卖笑换取朝廷情报。这样的人,清白是有何重要的?”
言照清转头看秦知县。牢房外的秦知县倒是一张无辜脸,好似只是在陈述一桩妇孺皆知但他言照清竟然不知道的事实一般,又有些赢了言照清的得意。
言照清默然,心想同这秦知县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计划怕是胎死在二人一点全无的默契之中了。
也是啊。言照清将阿弥的脸又抬起来。他们的人敢在京都府的地牢之中杀同党再自尽,敢在睦州卖笑换情报和庇护,她这样一个逆贼,清白对她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没法用扒她衣服搜身,毁她青白这一件事情恫吓她,她好似也没有被恫吓住。
言照清实则心中也没个法子,他不曾捉过、审问过这小狐狸这样弱小的人,他面对的从来都是凶悍、剽悍、强悍的匪类,弱小的人……他倒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
但……这人曾让他言照清成为手下败将……
言照清逼着自己发狠,紧紧攥着手中尖瘦的下巴,将塞到阿弥口中的布条拉出来。
“你们的人在哪儿?落脚地是南理城?太子令牌是要带到哪儿去?带给谁?”
下巴上的痛叫阿弥清醒过来一些,她全身都脱了气力,脑子都是混沌的,别说说话,她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
还不如叫她死去。
但言照清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微微开着口,她想用力咬断自己的舌头,像阮如玉教过的那样,却立即被言照清察觉,拇指塞到她口中,叫她先咬上她的手指头。
阿弥自昨夜之后,第二次求死不得,心头有些恼怒,用力睁了眼,一双眼忿忿瞪着言照清,上下牙用力,将言照清的指头咬得死紧。
杀不了他,也要咬断他一个手指头。
阿弥其实早没多少气力,自己觉得狠力,于言照清这儿却只是像被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言照清失笑,低头瞧着阿弥那双含嗔带怒的双眸,她不冷静的时候,同法场劫囚那日的沉静幽深好似天壤之别。
法场劫囚那日……言照清回想了一下,他倒真的以为她是个冷情的杀手,今日看来,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小姑娘,情绪还没学会藏。
像猫。
言照清捏着阿弥的下巴,将自己的拇指拿出来,又将布条塞回去。
要仔细些,她想寻死呢。
“咻!啪!”
外头有人放烟火。
言照清心内一凛,瞧见阿弥倏地又睁大了眼睛,眼中有不可思议,又有抗拒。
经了京都府地牢一役,言照清哪儿还不知道青天白日放烟火,不是烟火贩子走了火,便是废太子党在暗中联络。
但同京都府地牢那一次不同,这断然不是叫手上这只小狐狸自决的信号,因为声响才落,外头就有人声传来,刀剑声不绝于耳,未几,就有衙役匆忙跑进来,觑了一眼秦知县,同言照清禀告道:
“外头来了六个人,看模样是来劫囚的。”
言照清见得那小狐狸眼中立即滚落下两滴大的泪,又气又急拼了全力,在言照清手中挣扎了两下,将肩上的伤口更扯开,鲜血汩汩,将身上衣服染得更红。
但她始终是经历了一夜被迫站着的折磨,没动两下就昏阙过去。
言照清扶了一把,同秦知县焦急又惶恐的模样不同,言照清对外头的情况不太上心,取了钥匙将阿弥手上的锁链解开,将人随意放倒在地。
得找大夫来,她得活着,做一个鱼饵。
“言参将!言参将!这可怎么办才好?!”
秦知县在小小牢房外头踱步,一时也不敢出去,生怕废太子党的刀剑不长眼睛,戳刺到他身上来。
“什么怎么办?叫大夫过来看看。”
听见言照清沉声回应,秦知县简直要笑出来,虽然他也不是很想阿弥死在他的牢房里头,但是——
“谁问这个了?!我是说外头的废太子党怎么办?!他们要是攻进来,我们——”
“秦大人难道还有听到废太子党的声音?”
言照清蓦地抬头,一双眼戏谑瞧着秦知县。
秦知县语塞,再一细听外头,果然一丝刀剑的动静都没有了。
“南理城衙役训练有素,执金吾也不是吃素的,废太子党想来抢人,却只来了六个。秦知县是对自己的衙役没有信心,还是对执金吾没有信心?”
言照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