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夜上玉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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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缓缓回脸,甚是无奈,“昨儿血是止住了,可之前你失血过多,大夫说你是气虚血损才导致的虚脱昏厥,虽无大碍,然最好静养一两天,不适宜再路途颠簸,以防伤口开裂。”
“不行!”竺紫琴掀被,勉力坐起,“不能在路途上耽搁,你不是还和顾幸约好了吗?”
“可你的身体……”凤墨也明白此处不是最佳的休养地,只是他亦不愿再出现早上那般手足无措的情况。
“体虚而已,大夫不也说没大碍吗?重要的是……”竺紫琴欲言又止,“我不想把时间耽搁在静养上。”
“不想?耽搁?”凤墨奇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非要把自己折腾死你才算够吗?”
“洛王答应我可以权宜行事,不过要跟你商量,所以应该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要预先做足准备,如此叫我怎么能安心静养?”竺紫琴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不信的话以后你可以找机会向洛王求证。”
她的话说得委婉,在贺兰颜眼中凤墨始终不过是个属下,勉强还算忠心可用,当然贺兰颜主动提出要凤墨跟着她,也无非是派个人盯着她,若大家都不过是王爷手里的棋子,她倒宁肯多给凤墨一份尊重,即使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跟她不是一条道儿的,但毕竟这个人也数次三番没有弃她于不顾。
“和你的伤有何关系?”凤墨目不转睛盯着她,“你坚持要走,我不勉强于你,然到了书院,你也得老老实实给我静养。”
“与我商量?”凤墨跟着唇角浮出一丝苦笑,“这是你说的最逗的一句笑话了,若和我商量那也是你有事想让我去办,不是吗?我可以跑腿,不过是要待你确实无碍了之后。”
“如此……”竺紫琴垂下眼帘,慢慢趿了鞋,“可以走了吗?”
凤墨找来一些软垫,尽量让竺紫琴坐得舒适些,又将大夫开的药一一捡好,这方吩咐沈榭重新上路,竺紫琴坐了好一阵子,终于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凤墨以为自己听错,一时间竟无话相对,良久之后他才问,“你到底要我办得是什么事?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凤墨想想那三具横陈的尸身,就是满心的厌恶,他五岁开始习武,授业的武师第一天就告诉他,习武之人这双手一旦脏了,就只会越来越血腥,再也别想洗干净了,难道果真如此?
竺紫琴诧异地看了凤墨一眼,“我说谢,只为你替我寻医治伤,怎扯上了上次的事?”
凤墨微怔,旋后回道,“你的心思本就深,我怎知真假?”
竺紫琴笑了一下,想了想,“你还不是一样,不过之前各为其主各有所图,如今是不是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你……不怪我?”凤墨疑心更甚,换了自己也是睚眦必报,哪会轻易谅解一个暗下手脚的人呢,只不过竺紫琴没完全揭破,他便强自装傻充愣罢了。
“怪你什么?”竺紫琴像是忘了头夜的话,淡淡道,“我无欺人之念,也无全然相信一个人的信心,如此最好,两厢不负,两厢不亏!”
凤墨的耳根不知为何滕地一下子红了,心里还有些别别扭扭的感觉,只好转过脸去,故意装作充耳不闻。
两厢不亏……凤墨悻悻地暗咒:姑娘你昏厥之前怎么不说?
兴许是担心竺紫琴的伤口再度裂开,马车一路南行,都走得比较慢,即便如此凤墨还是让沈榭停了好几次车,除检视竺紫琴的伤口无恙外,途中他还特意找了一家干净点的铺子,让竺紫琴吃饱喝足再上路。
路途几番耽搁,等到漳州界内时,自然已是很晚,待摸上正玉山,早过了亥时,月色中,隐约可见秀美逶迤的山势连绵起伏,山下的村落灯盏如星。
竺紫琴饶有兴致地撩开车帘,山中的风总是觉得要比外界清新凉爽许多,如果燕孤山是巍峨险峻峡谷幽深的话,那漳州正玉山就是一派芊芊秀色,灵动婉约,像是凤府里的盆景,竺紫琴见到此情此景,似有所悟,看来凤墨和书院的主人相交匪浅,也可能并不仅仅是洛王之故。
半山腰,偌大的一片槐树林,入林不远便有一间院子,院子外虽用栅栏围着,可槛门半开,且像是年久失修,沈榭举过马灯往院子里照了一圈,竺紫琴这才看清院中只有数间草棚,像是马厩之类,不过草棚下连半匹马的影子也没有。
“把马车卸在这儿,牵马上山。”凤墨边接过马灯帮沈榭照明,边对竺紫琴解释道。
“上去……还远吗?”竺紫琴问。
“嗯,过吊桥走山梯马车上不去,最主要是书院的主人不喜欢,早年很有些富家公子慕名前来拜访,结果无论坐得是多豪华的大马车,到了此地都得下马步行。”
待沈榭卸了车,凤墨扶竺紫琴上马,又一把将她的手压在马鬃上,“你自己坐稳了,石梯陡窄,千万别松手!”
说罢凤墨便脱下外袍蒙住了马眼,并系了个结儿以方便牵行,另一边沈榭依样牵了剩下那匹,率先照着前面引路去了。
三人两马一盏灯,出了槐树林沈榭将灯也吹灭了,山空夜静寂月皎皎,别是一番幽色展现在竺紫琴眼前,一条浅溪横穿山体,潺潺的流水在月光下如雪簇玉缎,吊桥便是悬于水溪之上,直达对面的盘山石梯,拾阶缓行,随眼可见姿色秀美的云杉老松,又见道旁林间不时还有石亭供人歇脚乘凉,亭檐飞翘,林树枝蔓掩映缠绕,若是在白日里想来更是处处皆景色怡人,竺紫琴暗叹书院的选址实在是得尽人间无限风光。
到得石梯之顶是一大片平坦阔地,左右两侧除高树冠云外,皆筑有成行的如石墩一样的物件,凤墨单臂将竺紫琴抱下马,“到了!”他朝那些石墩微扬下颌道,“数一数有多少只石凳,书院人最多的时候,能有资格坐石凳者,都是备受书院主人器重和青睐的饱学之士,那可是无上荣耀啊,而石凳之后站着旁听者,更是前拥后挤,满平台只见人不见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