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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不认为达利安会因为自己把更容易的案子交给他而自尊受损,但他还是决定说明白,和达利安结婚的又不是一个哑巴加文盲,能表达清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追求心有灵犀,让对方猜呢?
“注意安全……”
“奥丁会和你们一块儿,如果有事,我会通过奥丁求救……或者让你们快跑的。”
达利安朝着奥尔歪下头,和奥尔的额头抵着额头,两人享受一会儿这亲昵的感觉,这才手拉着手,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出门先碰上的就是一脸委屈的艾德文,经过了这段时间,艾德文对于外边的世界也拥有了一些常识,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
“先生,注意安全。”他不是为自己委屈,他是为奥尔委屈。他们能安全地被从养殖场带出来,正是因为奥尔在某些情况下要站在教会一边,受对方的驱使——至少艾德文是这么理解的。
奥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奥古斯丁就坐在马车上。
“对枢机主教说,请他找警察的圣堂骑士,不会就是您吧?”
“我当然没那么对他说。”奥古斯丁顿了顿,“我说的是‘我只会杀人,除非是我杀的,否则我认不出凶手来。’”
奥尔默默地对奥古斯丁举出了一根大拇指。
他跟着奥古斯丁前往至高修道院时,达利安则跟着艾尔迪前往王宫。在王宫等待着的艾斯瓦尼亚公爵夫人与伯瓦帝侯爵显然对来的“只是”达利安,表示了不满。直到艾尔迪说:“蒙代尔警官承诺过,只是让达利安警官进行前期调查,他办完了修道院的案子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这下这位国王陛下的知名女性幕僚才表示满意,达利安也总算是得到了国王的直接命令,以及两位大贵族全力配合调查的承诺。
在离开王宫时,达利安问艾尔迪:“奥尔什么时候承诺过他办完了案子会立刻过来?”
“先生不是说让您先调查这边的案子吗?”艾尔迪很真诚地表达了他的疑惑。
奥尔以为他听明白了,这家伙本人也以为自己听明白了,但他们明白的内容根本不一样。只能说,自己人对奥尔的信任比外人还要沉重。
总之,开始调查吧。
奥尔已经到达了至高修道院,这地方其实也没那么郊外,它就在梧桐区。而在房价极高的梧桐区,至高修道院的占地面积极广,它不只是一座修道院,还有一片在城市里的葡萄园,一座啤酒花农场,以及一座酿酒作坊。
至高葡萄酒是世界驰名的高级红酒,至高啤酒也是享有盛名的高级啤酒。
现在这个季节,葡萄园里只剩下了枯枝,但依然有身着褐色长袍的修道士在葡萄园中劳作。
“这儿的苦修,就是种葡萄、种啤酒花,然后酿酒。酿酒用的小麦农场在郊外,上百亩肥沃土地种出来的小麦全都只用来酿酒,而农人一年劳作之后,却只能靠着野菜过活。”
“……”奥尔略有些意外地看着奥古斯丁,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充满同情心的话。
对上奥尔的视线,奥古斯丁微笑地看着他:“您喜欢听这些,对吗?坦白地说,我认为适当的剥削是合理的,佃农的生活至少比工人轻松,教会还会给予他们保护,但是,显然对您来说,这种剥削却超出了您的容忍范围。”
看奥尔的表情越来越怪,奥古斯丁接着说:“我承认,我偷偷地去参加了鱼尾区的夜校课程,学习到了很多,并且正在越来越理解您的智慧。”
“我们还是开始查案吧。”那边人类的皇家警察督察已经在那站了半天了——这位微胖的督察不敢凑过来,站在五步远的地方,一直在擦汗。显然是不想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动静,可偏偏就是有些话会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也是艰难生活的可怜人。
“您好,蒙代尔警官,我是约瑟·杰科特,很高兴这次能协助您一起破案。”这是位眼熟,但头一次认识的督察,他态度放得很低,本来和奥尔是同级,却用对上级的礼仪,并且直说“协助”。
“您是在我之前的负责人吗?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验尸报告呢?”
一提到正事,杰科特顿时一脸无奈地卡壳了,过了十几秒他才硬着头皮说:“没有……验尸报告。”
因为宗教信仰原因,教会的神职人员连防腐处理都不做,当然更不可能允许验尸这种行为了。
“对尸体表面的观察,而非切开尸体的验尸报告,也没有?”
杰科特很尴尬地对奥尔挤出一脸的苦笑。
“……所以,你们也知道他有毒,对吧?那现场保护得如何?”
奥尔不准备继续追问,让杰科特松了一口气,对于第一个问题,他倒是没否认:“是的,我们很怀疑死者的体表有某种毒素,或者是那房间里有某种毒素,我们在接到报案后,就立刻赶来了,但是,那时候现场已经被修道院的人破坏了。
他们甚至用清水洗刷了整间祈祷室。只是他们没有再碰触那些尸体,而是把所有的尸体,都放进了地下室,目前看来,尸体保存得还不错。”
这可真是让人无语的一件事。
一番详细的对话后,奥尔才知道,这位总局的杰科特督察,也只比他早来了还不到半天,教会是昨天十点多到警局报案的,杰科特是十一点多接到的总局命令,他到修道院的时候都已经快一点了。
并且来到修道院之后,他要什么,对方不给什么。连凶杀现场都被真正意义上地水洗过了,他能有进展才有鬼了。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奥尔问奥古斯丁。
“五天前。”奥古斯丁回答,“我来的时候现场倒是还在,不过尸体也已经被整理过了,统一被从祈祷室抬出来,放在走廊上。哦,对了,他们应该都呕吐过,祈祷室的地上都是呕吐物,这大概也是他们清洗祈祷室的原因吧?”
“呕吐……”奥尔点了点头。
为诺法利埃清洗身体的十二名神职人员全部丧命,假如不是又有人下了黑手,那就是诺法利埃的身体有毒,才致使碰触者全部丧命。那么呕吐就是这种毒素的特点之一,可中毒后有呕吐反应的毒物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奥古斯丁和杰科特同样想到了,让这案子变得难办的,是缺少更深入的线索。
“修道院的拓莱特院长呢?”他们已经在外边说了半天的话了,奥尔也是在等那位院长出现,结果没有。
“我觉得,您可能得去院长办公室找他。”作为过来人的杰科特说。
杰科特说对了,奥尔在奥古斯丁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三楼的院长办公室,才……受到了阻挠。
“这里是神圣的所在,您没有受到邀请,不能进入。”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办公桌后边,应该是作为秘书的眼镜修道士挡在了大门前。
“所以,你们到底是想让我查案,还是不想?”奥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是怀着可能踏进陷阱的心情来的,结果遇见的是一群神经病,“不想那我就走了。”
“您、您在威胁我吗?”
“不,我在很正常地提出质疑。你们找厨师来做饭也得为他提供食材吧?只给厨子一张丰厚的菜单,但没有食材甚至没有厨具,你们就想得到一顿丰厚的大餐?想太多了。”
就在奥尔已经转身要走的情况下,那扇院长办公室的实木大门忽然打开了:“别说得好像您是一个被害者!”拓莱特神父站在那,愤怒地用手指指向奥尔,“他们死于诅咒!死于那可怕的恶毒的渎神的魔法!
让你进入修道院,就如让恶狼进入羊圈,恶狼怎么会寻找丢失的羔羊呢?它只会咬死更多的羊!”
“您想多了,拓莱特院长,如果事情是我干的,我会称病的。”
杰科特督察发出一声好像吹笛子一样的惊叫,但是他很快捂住了嘴,缩到角落里去了。
拓莱特院长也被奥尔的过分坦然说得打了个嗝。
“目前我所知道的那位死者犯下的错误是盗墓,以及喂养食尸鬼。被他盗走陪葬品和吃掉尸体的,又不是我们异族。”奥尔耸了耸肩,既然大家都明白,那他也坦然了,“我没必要杀掉他,事实上,我很乐意看见他继续活着,恶心那些贵族,也给你们教会找麻烦。
您如果继续大吵大闹阻挠我,那您杀人的嫌疑可就会大大增加了。毕竟只有帮凶与凶手才不会乐意看见一位强大的警官加入调查。”
“你、你是在污蔑!污蔑!”
奥尔无聊地摆了摆手:“虽然我知道这已经是你们的习惯了,毕竟你们穿着这身皮,在很多人甚至包括你们自己的心目中就成为道德的化身。但请记住,现在我是和你们没有任何道德或利益牵涉的第三方,而受害者与凶手,都是你们自己人。
所以,你要跟我们一块儿离开,配合调查吗?你说不要我就走了。”
“……好的。”最终院长咬牙切齿地点了头。
“先带我们去看祈祷室吧。请问,谁第一个发现的诺法利埃主教?被发现的时候,他是什么姿势?他当时在祈祷室中的一应物品还在吗?”
“是波比兄弟。被发现时,诺法利埃兄弟虔诚地跪在地上,他生前应该正在向《圣典》祈祷。他的祈祷室中没有什么物品,只有一个支架,一个十字架,以及一个蜡烛台。在为他清洁遗体的时候,那些东西应该都被搬走了。”
他停下脚步,视线扫过奥尔和杰科特警官:“我知道你们都说什么破坏现场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们那时候可不知道那是谋杀。”
杰科特警官畏惧地缩了缩头,奥尔则一脸的无所谓,他继续询问着修道院的情况。
修道院一共有地上三层,地下两层。因为是很标准的尖顶形建筑,所以三楼的面积最小,只有院长办公室、院长卧室、荣耀陈列馆与小图书馆。
二楼是三间修道士宿舍,小礼堂与大图书馆。
一楼是礼堂、餐厅,与八间小祈祷室。
地下两层都是储藏室,地下一层有一半储藏的是修道院的生鲜食物,另外一半是酒,地下二层全部都是酒。
过去修道院一共只有十四名修道士,每间修道士宿舍只有四个人——院长卧室是个套间,院长住在里间,他的助理住在外间。
但半个月前突然来了二十七名兄弟,原本四人间,变成了十人间,舒适的单人床变成了拼接的大通铺,原本房间里每人都有一个小书柜加一个小衣柜,两人共用一张书桌,现在房间里放在地上的鞋都很容易被室友踢飞。
至于小祈祷室,则和修道院里的其他设施一样,向全院的修道士开放,他们可以进入小祈祷室进行单独的祈祷。
不过,修道院是有门禁时间的,晚上九点半,除了院长外,其他人必须回到房间里睡觉。院长会进行查房,确定每个人都在床上。
“波比神父是修道院原本的成员,还是后来从外边来的?”奥尔问。
“是从外边来的。”
“我能见见他吗?”
“您当然能见他,不过他已经躺在地下一层了。”修道士们在地下一层最凉爽的区域,空出了一块空间,暂时停放尸体。
“啊……他也是为诺法利埃主教做清洁的人之一?”
“是的。”
“当天发现诺法利埃主教不见了,所有人都被发动起来找人吗?”
“不,我只叫了一号宿舍的人出来找人,他们两人一组,前往不同的区域。”
“谁和波比神父一组?”
“没人和波比兄弟一组,一号宿舍本来就是诺法利埃兄弟住的地方,住满了十个人,少了他就成了九个人,波比兄弟只能自己一组。”
“他一个人被分配了八间小祈祷室?”
“实际上,他一个人负责一楼,我那时候以为诺法利埃兄弟外逃了。”院长在胸前画了个圈祈祷了一声,“可怜的诺法利埃兄弟……总之,当时我分配了更多的人手外出寻找他。”
“您认为他外逃了,但是却没发动所有人起来找他?”
“您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我吗?”
“目前修道院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嫌疑人。我想您听说过我的名声,我已经送了几个委托人进去了。”
院长瞪着奥尔,片刻后,他突然说:“您以为我会大发雷霆把您赶出去吗?不!我才不会那么干呢!我会配合您,我一定会配合您的!所以您必须找到凶手,假如没有找到,您必须登报证明您的无能!”
“行。”
“那么我回答您刚才的问题,其实那天我并没有一定想把诺法利埃兄弟找回来的意思。他是外边来的主教,和我们这些虔诚的修道士不一样。他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反正他玩完了也会回来的。我没必要为了找他,让整个修道院的人都睡不好觉。
我本来想着,出去转一圈,没找到人,大家就回来休息。结果我们刚出去没多久,就被喊了回来。波比兄弟发现了诺法利埃兄弟,他已经死了……”
第392章
“修道院在晚上没有守夜人?”
“修道院没有守夜人,我们的大门向所有需要的人敞开。不过,在光明的庇护下,我们修道院建立至今,从没有遭遇过盗窃,更不用说抢劫了。当然,我们修道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财产。”
奥尔挑了挑眉,如果真是这样,那修道士们该感谢的不是神,二十年前他该感谢兢兢业业维护高级社区治安的国王卫队,从二十年前警察建立开始,他该感谢的是梧桐区警察所维护的良好治安。
但是,这也代表着,修道院不排除外来人员作案。
“你们的酒可是相当有价值的。”
“或许吧。”院长摇了摇头,“我们并不出售酒,教会每年会拖走酒桶,给我们留下一些钱。”
奥尔看了一眼奥古斯丁,他对院长的话点了点头:“你们发现诺法利埃主教时,他的身体僵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