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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到达艺术馆门口时,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正堵在艺术馆的大门口——艺术馆里边是有地方可供马车停留的。
马车上面的王室徽章,让钱德勒瞬间怒火上头:“把马车让开!”他直接探头命令着车夫。
车夫显然很意外看见这位王位继承人,他吓得立刻就要调转马头,但马车的窗帘被撩开了,松针亲王喊了停,车夫作为他的仆人战战兢兢地停下了动作:“我的哥哥,真高兴在这儿看见您,我们……”
“让开!母亲要尽快抓到凶手,继续在这堵路,我就先把你抓去见母亲。”松针亲王可不是一个权威,钱德勒应付他没有任何的压力。
满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松针亲王有心继续说,可钱德勒竟然真的开车门跳了下来,撸着袖子就朝他走过来了?!
“光明啊!”松针亲王大叫着,“你可是第一王子!让开!”
眼看钱德勒真的大踏步朝着他冲过去了,松针亲王终于给车夫下令了,当马车仓皇转向的时候,松针亲王打开了车窗,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来:“你毫无王室的威严!”
钱德勒翻了个白眼,转身回车了。
“他有时候就像是还未成年,不,还不到十岁。”钱德勒摊手。
车队终于能进艺术馆了,从艺术馆大门里跑出来的,竟然是熟人克拉罗斯。现在奥尔的鼻子也能闻到从艺术馆里飘出来的大蒜味道了,继被污水淹了之后,艺术馆又要被大蒜腌制一下了。
克拉罗斯的身上更是蒜臭浓郁,无论煎炒烹炸,熟制的大蒜味道很香,但浓郁生蒜的味道实在让人皱眉。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一脸苦笑——裹上个头巾,他都能直接去某剧组出演知名教授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
克拉罗斯被问得一怔:“罗德坎普副总监的命令,说因为涉事人员多是总局的警官,所以由分局接手调查,由您作为总负责人,我们从旁协助。波罗斯泰也被叫来了,因为他和总局的人更熟。您来之前不知道吗?”
“……母亲只调了您。”钱德勒阴沉着脸说,索帕港的警力不能轻易调动,所以豪特玛黎没在这。白袜区的艾萨克是个咸鱼一样的家伙,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等于现在血族几个主要分局的都被拉进这桩案子里了。
第368章
案子没破,他们全都得倒霉。案子破了,皇家警察里异族和人类之间的矛盾会进一步扩大。无论怎么选择,他们都会损失一方面的利益。
那国王呢?她下这样的命令,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想法呢?
她当然也是想找回失窃物品的,毕竟丢失的是那样一笔巨大且具有深层意义的珍宝。不,等等,她知道这件事是松针亲王干的吗?
或者说,这案子真的是松针亲王干的吗?如果是他干的,那国王这么安排,就是彻底地要找奥尔的麻烦,可这样连钱德勒的麻烦也找进去了,甚至还未形成战斗力的海伦娜一世号都要被牵扯进去,海军的改革不是就此告吹,也将遭受沉重打击。
那就是在局势恶化的时候,松针亲王会推一个人出来,把赃物送回。这样可以打击钱德勒,又可以打响自己人的名声,对松针亲王是最有利的。
可如果不是他干的,那这国王这样安排,就是彻底地想查清案情了。
这时候松针亲王到了,他竟然没离开,而是跟着鱼尾区警局的车队后边,也进来了。车停下了,车夫还坐在御者位上,松针亲王也没下车,把窗帘掀开一个细缝,鬼鬼祟祟地朝外偷看。
钱德勒跳下了车,松针亲王被吓得立刻缩了回去,等钱德勒的视线转移开,他就继续从缝隙里看。这种表现,可不像刚刚发生的恶性艺术品抢劫案的主谋。
“亲王阁下一直这样?”
“不,他过去不是这样的。”钱德勒皱着眉,他对于这位弟弟小丑一样的表现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是个称得上狡猾的人,不是像现在这样,但凡聪明一点,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聪明。”
这个形容可真是够文雅的,在一个蠢字都没有的情况下,把白痴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钱德勒撸起袖子:“我去采取直接一点的行动。”直接向着松针亲王的马车走去。
松针亲王惊呼一声:“快走!”
可他们的马车根本没怎么挪动,只是因为在停车位上,不好移动吗?奥尔抬眼看着那位车夫,他刚才虽然是一副已经努力驾驭马匹的模样,但他实际上的动作可不是那么做的,他在勒着马,那让马儿难受地打着响鼻,甚至立起前蹄,但依然没能移动分毫。
当钱德勒十分生猛地扒在了松针亲王的车门上,车夫立刻就把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这既可以解释为他不敢把威廉王子摔个好歹,也像是他早就等着这一幕了。
奥尔的视线让车夫十分紧张,他不断擦着汗。现在,奥尔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马车里一开始是低低的交谈声,两分钟后,突然传出了钱德勒的大吼:“什么?!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钱德勒彻底失去了优雅,直接开骂了。
又过了两分钟,满脸都是愤怒的钱德勒打开了车门:“奥尔,请来一下。”
奥尔坐进车里时,松针亲王不快地看着他:“我觉得我没必要对他说什么,他也没资格听,我告诉了你,你直接转告他就好。”
“要么我现在带着你去见母亲,要么你老老实实地说,并且接下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松针亲王耸了耸肩:“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他给了奥尔一个恶意的笑容,“你好,替罪羊先生。”现在他的样子可是没有半点刚才的滑稽与狼狈。
奥尔已经能确定,他的不祥预感应该是成真了。
钱德勒捂着额头,愤怒又愧疚地坐了下来:“简单地说,大卫想找你的麻烦,所以找了一群人抢劫皇后艺术馆,他为他们提供了一切情报、工具与武器,那些人成功了,然后消失了。”
松针亲王耸耸肩:“就是这样。”
他满脸的无所谓,甚至看向奥尔的时候,神色间还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是陛下让您来的?”奥尔问,钱德勒怀疑他已经气愤到了极致,以至于都看不出愤怒来了。
“奥尔。我觉得母亲……”
“当然是母亲让我来的,哦,对了,她让我转告你,‘三天内破案’。”
“这就去找母亲!”钱德勒站起来刚要下车,就听见背后松针亲王高喊:“你要干什么?”接着是一声金属碰撞声。
“殿下,不要去找陛下了,这件事陛下十分清楚该如何处理。”
“你疯了吗?放开我!”此刻的松针亲王手上,多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是的,这也是我要进宫的原因之一,呃,这个……”
“我不是替罪羊,恰恰相反,陛下把罪魁祸首送来了。”奥尔指着松针亲王,“假如陛下真的想让我当替罪羊,想将斯特罗斯亲王的罪行蒙混过去,那就不该让他来找我们,而是应该把他留在宫里。
这样就算我查到了亲王,也没法去找他,最后只能把所有的罪责承担在自己的身上。斯特罗斯亲王,您的哥哥说您是一位聪慧的人,那么在我说得这么明白后,我想您也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陛下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这是在博览会期间,丢失的是属于王室的珍宝,您还意图破坏陛下对海军的布局。除了最后一条能以政见不同来为您自己脱罪外,其他两条都是严重的叛国行为。”
松针亲王的脸色正在越变越黑。
“警局里和您合作的最高层是谁?”奥尔问,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豪斯汀·罗德坎普副总监。关于艺术馆内部的情报,都是他让人转交给我的。”松针亲王肩膀垮了下来。
他是今天中午时确定的,那些抢劫犯是真的带着赃物跑了,他当时恐慌地跑进了王宫。他当时是那么确定,被查出来一定会没命,可国王的态度却很奇怪,她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讲述后,只是微微一笑:“去找你哥哥和蒙代尔警官吧,和他们配合一下。顺便告诉一声蒙代尔警官,这个案子要三天之内破案。”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欣喜若狂,以为通过这件事反而让他彻底发现了母亲是多么宠爱他。
但真可笑,一个没见过母亲几面的血族警察,都比他更了解母亲。
几个小时前,那种以为自己必然要完了的恐惧感又涌上来了。他不会死,但很可能会被驱逐到某个偏远地区的王室庄园里,甚至可能在半路上就被强盗击杀,但那个时候整个诺顿帝国都不会有一点涟漪。
“我会配合您,尽全力配合您的,蒙代尔警官。”松针亲王虽然自大,但确实还是有点脑子的。
奥尔把记事本和炭笔掏出来递给了他:“把歹徒的姓名、年龄、外号、外貌特征,通过谁找到的他们,以及谁把他们介绍给您的,总之只要是您认为有用的线索,都请记录下来。”
“当然,当然!”松针亲王双手接过本子和笔,正要写却被奥尔制止了。
“这光线不好,您出去在大厅里写吧。”
“……”松针亲王举了举胳膊,手铐现在还挂着呢。
“对,就是戴着手铐去。您和罗德坎普副总监给殿下和我的名誉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您该稍微给我们一点补偿。”奥尔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或者,我可以帮忙把您拽下去。”
松针亲王什么话都不敢说,默默下车了。
奥尔不怕他胡写,因为此时此刻他可能比国王还更迫切地希望奥尔找回赃物,因为那些东西但凡有一点损失,都会被记在他的账上。
“殿下,我们显然不能继续让这位豪斯汀·罗德坎普副总监留在外边了。”
“我这就向母亲提出申请。”
“我们能够以叛国罪直接拘捕他,不需要经过陛下那一环。”
“叛国……好,按你说的办。”
奥尔下车的时候,鱼尾区警局的人员都在外头列队。他叹了口气,假如达利安在,虽然他们没有事先对过词,但他现在一定已经把那些夜班人员带出来列队了。
“亲王阁下,请您先在马车上坐一会儿。对,稍等一下。”
斯特罗斯亲王:“?”刚才是奥尔让他戴着手铐出来的,现在又是奥尔让他稍等的,但他虽然一头雾水,但现在毕竟是奥尔的主场。
奥尔把波罗斯泰和克拉罗斯叫过来了,和他们大致讲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两个警局的狼人也没法靠近这地方,现在都是血族和人类在这,狼人们散到外边,追寻气味,或者干脆就让他们回局里去了。过去都是联合行动的众人,现在都感觉到了严重的别扭,就像是原本迅捷灵敏的人变得笨重迟缓起来。
鱼尾区警局的情况还是最好的,因为奥尔一直都有着不能彻底依靠狼人的想法,从没放松对人类警官的训练,各种实际行动也少不了他们。
在艺术馆内他们要组织起夜班人员,探查现场(这么大的区域,奥尔一个人是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看完了),抓捕豪斯汀·罗德坎普,抓捕松针亲王现在写出来的那些人员,另外,奥尔还让人去请了不久前刚离开的康斯德·法利埃,毕竟是黑暗世界的事情,康斯德想要找出一群藏起来的强盗,毫无疑问会比警察更容易。
花了快四十分钟,夜班成员们才在艺术馆外列队站好,这些人明明也是皇家警察,但已经彻底失去了纪律性。他们无论种族,都松松散散地站着,脸上还带着惊恐,有人在哭泣,还有人在呕吐。
奥尔跑了一天母女三人的案子,本来时间就不早了,现在天色昏暗,这群拉拉杂杂站在那的人,就像是一群败兵。
“舒尔顿!带斯特罗斯亲王去屋里!照看他!”奥尔扬声说,松针亲王的脸瞬间鲜红似血。
夜班人员就算惊恐,但依然有很多人都看向了松针亲王。
“昨天发生了一件大案!陛下对此案十分重视,请威廉王子殿下前来负责!”奥尔做了个请的姿势。
钱德勒十分捧场地上前一步,向众人敬礼,来时还是一身便装的他,现在已经换上了警服,就是警衔还是督察的,毕竟现场没有谁身上会带着总监的警衔:“我是这件案子的总负责人,但在查案的细节上,蒙代尔警官过往的成绩已经说明了他的优秀,因此由蒙代尔警官负责!”
“经过半天的调查,我们已经确定,这件案子虽然是外国歹徒犯案,但也有本国的上层出于贪婪而参与!”
“唰!”所有人再次整齐划一地看向松针亲王。
松针亲王虽然看不见背后,但那瞬间依然如芒刺在背,停顿了一瞬后,加快脚步冲进了艺术馆大厅,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是副总监豪斯汀·罗德坎普!”
“唰!”众人的脑袋又转回来了。
钱德勒接上了下一句:“证据确凿,我将会以叛国罪逮捕他!”
夜班人员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有人晕了过去。
“不用担心,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被蒙蔽与欺骗的,所以,殿下已经决定对所有未参与案件的人员只处以降级与调离现岗位的处分!请注意,是未参与案件的人员!你们将会在被调回总局后,安排其他工作。”
人们立刻高兴了,甚至有人欢呼了起来:“威廉王子万岁!”
正常情况下,降职和调离原有岗位当然不会让人觉得开心,但有叛国罪的死刑在前边做着对比,这就变成喜事了。
“请大家冷静,接下来,要知道一切的前提,都是案件调查结束,所以,还请大家配合!”
接下来,这七十三个人被分别带走,每个人都将接受单独的审问。临时的审问室就是用马车隔开的,有人在车里,有人在车外。六面大黑板在艺术馆提供的大厅里立了起来,根据每个人的证词,警官们将会整理出昨天他们接班后发生的一切。
而奥尔先是来到了艺术馆的职员餐厅,艺术馆没有厨房,但是餐厅却够大,布置得也还算舒适。
夜班的总负责人瓜蒂特·索塔跟在奥尔身边,刚刚其他警官欢呼时,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别人能没事,作为总负责人,与订餐人,他是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