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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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宫。
冷贵妃斜卧在美人榻上,单手支头,静静听完乐女官的禀报,眼底闪动起了意味深长的锋芒。
乐女官面露几分难色:“娘娘,瑶兮公主死了,皇上不再需要苍国师的药,那么……”
冷贵妃笑出了声,连肩膀都在抖动:“死了一个瑶兮,不还有一个冷香凝吗?她藏着掖着,我找不着,自己送上门,我又何须跟她客气?”
乐女官福了福身子,还是无法释怀:“可是娘娘,奴婢觉得云恬公主有些邪门儿,大周每一个贵人的劫难,都跟她有关。”
冷贵妃的笑容一收,眸光冷冽如冰:“死过一次的人,不邪门才怪?”
……
当云傲赶到阙氿宫的左苑时,瑶兮公主的头颅已完全化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无头尸体,在暗夜里如被砍了树冠的大树,突兀得凄凄惨惨,惨惨凄凄。
云傲不明白瑶兮为何会跑来阙氿宫,他想审理那四名护卫,那四名护卫却在他赶来之前,以守护不力的罪名自刎谢罪了。
于是,他审理了这些废妃,得到的结果却是众口铄金,瑶兮先用毒药杀了其中一人,引起了她们的高度恐慌,她们原就是神志不清的人,哪里认得什么公主?本能地就开始反抗,瑶兮公主呼救,她们叫得比她更大声,所以,无人听见。
加上,六公主的寝殿走水,外面混乱不堪,宫人们压根儿也听不到她的叫声。
而为了推卸责任,怀公公不得不按照六公主的提议,说瑶兮公主非要闯进去,还不让他们任何人跟着,否则就砍了他们的头。
其它的太监们莫不都是这般说法,云傲严刑逼供了几名太监,那几名太监死在了刑罚之下,也没有改口,云傲这才信了。
瑶兮为何会闯入左苑呢?
这是他心里的一个谜团,他隐约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却又苦于无法搜集到证据,这个猜测便也只能是猜测了。
瑶兮公主第二日发丧,丧事办得极其浩大,举国同丧,全京都宵禁七日,劳民伤财,妨碍经济。
云傲罢朝三日,把自己关在华清宫,痛苦不堪。
有人忧愁有人喜,起码,三驸马戚寻欢就真的乐坏了!
荀淑妃向云傲提出,将六公主送去原先的寝宫静养,待身子好转,再搬回阙氿宫。云傲没有心思再去操心这些,全权交由冷贵妃去做。冷贵妃刚刚审理完萧丽妃的案子,就要马不停蹄地着人收拾六公主的寝宫,忙得不可开交。
冷贵妃最终集齐了萧丽妃残害皇嗣的人证和物证,其中还牵扯到了瑶兮公主,奈何瑶兮公主已薨逝,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萧丽妃的头上。萧丽妃被贬为美人,赐三尺白绫,死后秘密安葬,连个丧事也没办。
宫里几番变故,人人自危,云绥和桑玥互掐的戏码一拖再拖,姚贤妃身子有了起色之后,南宫氏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姚家。
同回姚家的,还有姚秩。
经此一事,姚秩的行事作风稍微有了收敛,起码他不会随意在外面惹是生非了,至于府里,他依旧是一恶霸。
姚俊明和南宫氏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上次的合作而大为改观,姚俊明一旦卸下了伪装的面具,就再也戴不上去了。
他和铭嫣如胶似漆,相濡以沫,除去早朝和必要的应酬,其余时间全部陪着铭嫣。和南宫氏一屋,都是南宫氏服侍他,而到了铭嫣的院子,端茶倒水,拿肩捏背,可都是他亲力亲为。
铭嫣尽管身子骨一直不见大好,脸上却时常挂着幸福的笑。看着他们这般粘腻,姚秩的情绪也一日一日地平复了些。
姚豫因为之前错怪了桑玥,心里悔恨不已,硬是在暖心阁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一顿,直到桑玥原谅他了,他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去养伤。
一月时间如白驹过隙,夏末秋初,一名艳过人间绝色的女子乘坐马车驰入了京都,她挑起一侧的帘幕,望向街上林林种种的铺子和形形色色的路人。
人群里,慕地,爆发出了阵阵尖叫:
“天啊!仙女下凡了!快看啊!”
“好美好美的人儿,比荀家三小姐还美上十倍不止呢!”
“什么三小姐?我曾见过冷家大小姐冷芷珺,那才真叫做人间绝色,可跟这名女子一比,仿佛少了一分风韵。”
“谁家的小姐,这是?”
“哪国的公主吧?”
……
赫连颖放下帘幕,如云优雅、如玉清亮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慕容拓,我来了。”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二十八章】二女夺夫
这一个月,桑玥貌似越来越懒,越来越嗜睡了。
这不,已日上三竿,她才洗漱完毕。
“小姐,天气有了凉意,换这身裙衫吧。”
桑玥点头:“好。”
“小姐,挑点儿颜色鲜艳的珠钗配上?”
“可以。”
“再簪两朵扇形花钿。”
“都好。”桑玥微笑着看向在屋子里忙得一刻也不停歇的人儿,心里暖意渐浓。
她,赫然就是莲珠!
当日,莲珠的后背起了大火,幸亏慕容拓及时赶到,淋湿了衣衫闯入火场,将她救下,并把她安置在荀家的东府养伤,正因为她没有死,所以桑玥才给了南宫氏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若她死了,桑玥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南宫氏血债血偿的!
大火灼坏了莲珠的背,烧毁了莲珠的头发,多亏了荀琴儿和荀玉儿的悉心照料,她的身子才得以康复,只是,头发要长出还需不少时日,所以,她戴了个用布巾挽成的帽子,原本桑玥想让她多休息两月,她愣是闲不住,背上的伤口一结痂就回了姚府。
桑玥拉过她坐下,从锦盒里取出好几个贡橘:“还记得你第一年贴身服侍我的时候,就爱吃这种橘子。”那时,形势所迫,她只为莲珠留了两个,现在,她准备了满满一箱子。
莲珠的眼眶一红,都过去几年了,小姐居然还记得,这种贡橘在大周没有,小姐……小姐专程从南越弄来的?
桑玥抬手擦了她眼角不小心落下的泪,轻声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几个贡橘就感动了。”
还有更好的,时机成熟就都给你。
莲珠破涕为笑:“奴婢就是高兴嘛!”
“还疼吗?”桑玥问起她的伤势。
莲珠摇摇头,笑得春光灿烂:“一点儿都不疼了,真的!”
撒谎!烧得只剩血肉没有皮了,哪里好得那么快?桑玥亲自剥了橘子,送到她唇边:“跟着我受苦了。”
莲珠受宠若惊地吃下,笑得合不拢嘴:“跟着小姐整幺蛾子,奴婢热血沸腾!这才叫人生。”
桑玥不禁失笑:“看不出你这丫头,骨子里竟充满了豪情壮志。”
二人说说笑笑间,子归推门而入:“少主,六公主去见了陆青云。”
六公主等了一个月,装了一个月的病,总算逮住时机偷跑出宫了。
桑玥的眸子里漾起似嘲似讥的笑:“陆青云怎么拒绝她的?”据她的调查,陆青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花间浪子,不小心沾染了六公主,也不知是无意之举,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子归如一尊雕塑般,面无表情地道:“婉言相拒,六公主送给他荷包,他没有收下。”
“婉言相拒么……”桑玥唇角的笑弧扩大,起身走到书桌旁,写了一封信递给子归,“送给六公主。”
“是。”子归拿着信件,转身退出房间。
莲珠服侍桑玥换上玉涡色斜领上裳、月蓝色曳地长裙,柔和的色彩勾勒出她无与伦比的曲线,曼妙多姿,妩媚倾城。她梳了一个凌云髻,插入两支碧玉玲珑钗,坠下乳白珍珠璎珞,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颜如玉。
刚踏入屋子里的慕容拓立时就看呆了,桑玥自铜镜里瞧见某人快要流口水的模样,不由地低低笑出了声,莲珠转过身,给对方行了一礼:“殿下。”
慕容拓语气如常地道:“嗯,你退下吧,我有话对桑玥说。”
“是。”莲珠掩面偷笑,快步走出去,合上了房门,并吩咐丫鬟们各自到外院做洒扫。
桑玥从铜镜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脸一寸一寸变红,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会因为他的到来而紧张了。
“桑玥。”慕容拓低哑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桑玥的耳畔轻柔地响起,喷薄出的热息,如火舌般席卷着她已微红的脸,瞬间将它烧得比晚霞更瑰丽娇美。
“赫连颖来了。”他抱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肩窝,语气里满是兴奋和欣喜。
桑玥偏了偏头,脸颊正好挨着他的鬓角,她顺手抚摸着他的眉眼,云淡风轻地道:“某人貌似很高兴啊,很想见到她。”
“嗯。”慕容拓没有否认。
桑玥眉梢轻挑,抚摸着他的手就是一顿,没了下文。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忽闪忽闪,唇角一勾:“她是来治病的,治好了某人,某人要补偿我来着。你说,我怎么能不高兴?”
“补偿?”桑玥喃喃自语,尔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从他身上站起来,“脑子里没个正经,竟想些风花雪月之事!”
慕容拓慵懒地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略有些局促的神色:“啊,你提醒我了,原来可以用这种方式补偿,貌似……”
他似是不信的眸光扫过她婀娜的身姿,“瞧你这不大不小的样子,抱着都铬手,不过既然你有心,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着吧。”
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桑玥潇洒地掸了掸衣袖,出其不意地,抖落了腰间的玉带,她俯身去捡,那一抹呼之欲出的丰盈自绯色肚兜里坠出了一个深深的乳壑,慕容拓的喉头陡然一滑动,身子燥热了起来。
桑玥起身,状似无比惊讶地道:“呀!你上火了?脸怎么变得这么红?”
慕容拓嘴角抽了抽,暗暗发誓,等到水到渠成之日,定要她哭着求饶。
赫连颖来大周,并未惊动任何官员,却是给云傲递了文书的,她原本打算住在荀家的一处别院中,可荀芬儿临盆在即,时有出血的征兆,荀义朗便接她住进了荀府,如此一来,她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和慕容拓隔得近了。
荀府的后湖旁,桑玥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绝色女子。
赫连颖身穿软银轻罗百合裙,外衬正红色对襟上赏,艳丽的色彩非但不显得她火热奔放,反而凭添了几分高贵端庄之气,若说桑玥是一株静谧地开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莲,赫连颖便是一朵怒放在炎炎夏日的蔷薇,黛眉细长,挑着优雅;美眸晶莹,透着风华;鼻尖直挺,延颂清韵;朱唇薄抿,含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魅惑,多一分,放荡,少一厘,刻薄,恰到好处的美,恰好好处的媚。
如此美貌,绝不逊于桑柔或者恬郡主。
若单单是容貌,倒不足以令桑玥侧目,可赫连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普通皇室公主并不具备的英气,看到她,桑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巾帼不让须眉”这一说。然而,最令她惊愕的是,赫连颖怎么跟楚婳长得那么像?不说七八分,三四分相似之处还是有的。
桑玥打量着赫连颖时,赫连颖也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这就是慕容拓爱慕着的人?
容貌姣好,算得上艳冠群芳,但不是她自傲,桑玥比之她,绝对是逊色不只一、两分的。若硬说桑玥哪里美过自己,就是那双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了。她从没见过谁的眼神可以这么冷,明明置身夏季,她却在桑玥的瞳仁里感受到了漫天飞雪。
“赫连颖。”她自报家门。
“桑玥。”她已与她比肩而立。
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地尴尬,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打在了枝头叶角,形成斑驳的暗影,照在二人神色淡淡的脸上。
二人心里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问不出。
两个同样跟慕容拓拜过堂的女子,名义上同为慕容拓的妻子,原以为会剑拔弩张,没想到是静如止水。
这一刻,二人的心里都对对方高看了一眼。
“最近身子可有异常?”不是关心,只是作为大夫的本分。
桑玥想了想,浅笑:“嗜睡了些,醒来总会有些头晕。”实际上,按照前世的记忆,她过了二十三岁,才出现这种奇怪的征兆,但当时她并未警觉,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只能归结于气血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