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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云澈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到底是谁在害他?

思绪翩飞,忆起了竹林里那名跌跌撞撞的白衣女子,只有她,接近了自己!

她到底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惜华郡主已转身朝外走去,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把心一横,快步追上。

艳阳高照,天空澄碧得没有一丝杂质。

惜华郡主的心却乱到了极点,云澈在假山旁拦住了她的去路:“惜华,你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

惜华郡主撇过脸:“大皇子,你今天见了冷芷若没?”

“见了,但我们根本没有独处,你不要乱吃飞醋。”云澈本能地吸了口凉气,回答迟缓了片刻,可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缓落在惜华的眼中成了心虚的表现,她后退一步,语气疏离了几分:“大皇子,惜华并非那蛮不讲理之人,要独占你,我们成亲之后,皇上和德妃娘娘肯定会着手为你纳几个身世显赫的侧妃,我个个都吃醋,吃得完吗?我只是想说,大皇子苦心造诣那么多年,决不能在关键时刻行事踏错,冷芷若是谁?她是冷贵妃相中的儿媳,你要跟她撕破脸吗?”

“我说了是误会,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帕子是如何出现在我身上的。你我本该是世上最相互信任的人……或许这只是一条挑拨你我关系的拙计,你上当了,可就不妥了。”

惜华郡主到底是吃醋了,她行了个礼,在丫鬟的搀扶下去往厢房歇息。

云澈倒是想追,一名侍卫快步行至他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他勃然变色!赶紧朝着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他赶到花园时,那里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身旁的侍卫高声禀报:“大皇子驾到——”

众人这才纷纷转过身,散开让出一条路,行礼问安:“参见大皇子!”

人群中央,是那名蒙面的白衣女子,她瘫坐在地上,因哭泣的缘故,削弱的肩膀瑟瑟发抖,几乎要把自己淹死在泪缸里。尽管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仅凭那曼妙的身姿和绝美的眉宇,就不难判断出面纱下的容颜有多么倾国倾城。

荀义朗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出皇子和青楼女子互生情愫的戏码,意态闲闲地依靠在一棵桃树下,看着冷昭如何处理这一档子混事。

冷昭对云澈拱了拱手,道:“大皇子,这名女子鬼鬼祟祟的随着戏班子混入了冷府,方才企图冲入大厅,被侍卫拦下,谁料,她竟满口胡言,说……说她是来找大皇子的!”

冷昭讲的与侍卫通报的一般无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全都是争对他,云澈不禁有些缺乏耐心了,目光一扫:“我不认识……”

“她”字未出口,视线已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不就是紫竹林中撞入他怀抱的女子?他的浓眉遽然一蹙:“是你?”

众人瞠目结舌,大皇子果真认得她?

那名女子欣喜若狂地望着云澈,哽咽道:“大皇子终于肯见如娇了么?”

如娇?玉如娇?鄱阳城的名妓玉如娇?花园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难怪传闻说玉如娇性子古怪,爱见谁便见谁,即便皇子来了也照样拒之门外,她卖艺不卖身,权贵富商无一人能强迫于她,早传闻她有个厉害的靠山,而今得见,原是大皇子?!

天啊!洁身自好的大皇子……居然是玉如娇的入幕之宾?!

云澈甩袖,负于身后:“如娇?本皇子根本不认识你!你究竟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本皇子?方才在紫竹林……”

玉如娇打断他的话,梨花带雨道:“在紫竹林是如娇情不自禁了,可是如娇实在太过思念大皇子,所以……”

唔!紫竹林……情不自禁……各种臆测如冬季飞雪漫天飘。

云澈恼羞成怒:“玉如娇!本皇子行事光明磊落,何曾见过青楼妓子?来人,给本皇子将这满口胡言的女子拖出去仗毙!”

这大概是云澈有生以来头一回失控,他不得不下狠手,寿宴变成了鸿门宴,他不怕刀山火海,唯惧流言蜚语,若此事传回父皇的耳朵里,父皇会怎么看他?很失望吧!

“大皇子!你……你居然要杀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要杀我?”

“谁跟你一日夫妻?信口雌黄!还不把她拖下去?要等本皇子亲自动手吗?”

两名侍卫上前,玉如娇的美眸陡然迸发出视死如归的厉芒,她拼尽全力甩开侍卫的禁锢,愤恨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从宽袖里摸出一枚羊脂美玉的环形玉佩,中央镂空地雕刻着一个“澈”字,如此繁复的工艺,在民间是绝对做不出的,“大皇子,你宠幸如娇时,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的?‘如娇,我替你赎身、在京都给你都买一座大宅子、日日相见、夜夜温存,我虽无法娶你过门,但在我心里,你才是唯一的挚爱’!大皇子,你都忘了吗?”

“啊?那是大皇子的玉佩吧?”

“居然在玉如娇的手中……”

“日日相见,夜夜温存……想不到啊……”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对于云澈这个会武功的人而言,即便细若蚊蝇的声响,他想听也一定能听到。

可恶的女人!不仅塞了冷芷若的帕子给他,还顺手牵羊地盗走了他的玉佩!最后倒打一耙,不知廉耻地毁灭他的清誉!

云澈怒了,像头被拂了逆鳞的雄狮,多年严苛训练下养成的涵养顷刻间荡然无存,亦或是,他骨子里原就是个火炮,一点就着!只不过,从前那些人,都不曾真的敢点而已!

云澈低喝一声,拔出了侍卫的宝剑,双目泛着嗜血的凶光,唇色青紫,双颊颤动,早已怒到了极点。他挥手,毫不留情地朝着玉如娇的头颅砍去。

铿!

不知名的石块击落了云澈手中的剑,他猛然侧目:“谁?”

荀义朗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大皇子,这可是华阳夫人的寿宴,你确定要见血光?”

云澈被荀义朗这么一提点,立即回神,后背惊吓出了涔涔冷汗,方才他若一怒之下杀了玉如娇,才真正坐实了和她的关系,轻则落个“负心汉”的骂名,重则会被扣上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

对方真是厉害,掐准了他的软肋,一个劲儿地戳,戳得他理智全无,先是帕子,后是玉佩和妓子,差点儿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朝荀义朗微微颔首,表示感激。

远处的桑玥好整以暇地观赏着花园里的精彩戏码,止不住地赞叹,这可比《紫钗记》好看多了。

冷昭的惊愕绝不亚于现场的任何一人,他的眸子里浮现出极其复杂的波光,似暗涌、似流辉,叫人捉摸不透。

玉如娇和裴浩然的关系鲜有人知,他正好是其中一位。他还不知道玉如娇是桑玥的细作,昨晚事发过后,裴浩然即刻回了院子歇息,一大早又忙着接待宾客,二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至于玉如娇为何又跟大皇子扯到了一块儿,大抵是个阴谋,只是这阴谋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他不敢妄下定论。

那么,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帮助云澈识破玉如娇的诡计,可那样或许会暴露裴浩然和玉如娇的关系;二,由着玉如娇对云澈胡搅蛮缠,但这样又会令云澈对冷府心生怀疑,毕竟,冷府守卫森严,怎就让一个妓子混了进来?

无论选择哪种,似乎都对冷府不利啊,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把玉佩还给我!”云澈的咆哮声如平地惊雷在百花吐蕊、春风和煦的花园内慕然炸响,众人如雷贯耳,齐齐打了个哆嗦。

玉如娇吓得花容失色,乖乖地抱玉佩递给了云澈,颤声道:“你……你当真……要杀人灭口?”

“你私自擅闯民宅,本就是一桩罪,来人,把她交给京兆尹,严刑拷问,势必查出陷害本皇子的幕后元凶!”

“是!”侍卫押着玉如娇离开了花园。

众人散去,只剩云澈和冷昭,云澈双目如炬地扫过冷昭低垂的眉眼,张嘴,欲言又止,最终甩袖离去。

冷昭捶了捶手,梁子怕是结下了。

云澈走到一处避暑凉亭,命侍卫放下帘幕,隔绝了外人的干扰,兀自阖上眸子,开始平息漫无边际的怒火。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自东南方徐徐飘来,像惬意的凉风,吹散了他满腹郁结的肝火,他挑开一侧的帘幕,循声望去,只见微波粼粼的湖面上,一抹蓝色的倩影坐于船头,随意拨弄着琴弦,可即便是随意的拨弄,那琴声已宛若天籁。

阳光下,湖面上,双重光辉交映处,她风华绝代,万人惊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亦不例外:“去,把桑小姐请来。”

不多时,桑玥便依言步入凉亭:“参见大皇子,不知大皇子找我何事?”

云澈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本皇子方才听你的琴音,荡气回肠中似含了一分惋惜,你在惋惜什么?”

桑玥微微一笑:“看来,大皇子不仅懂音律,还善于揣度人心。”

一定高帽子戴上,云澈心底的阴霾又散去了不少,唇角微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桑玥躬下身,自白色鞋底的暗格中取出一枚金钗,放到了石桌上。

云澈定睛一看,不由地大骇:“长平的金钗?”

“不错。”

“你为何偷了长平的金钗?”

桑玥摸了摸琉璃夜光杯:“若真是我偷的,我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哪里还会让大皇子知晓呢?我是个受害者,长平公主挽着我的手去往荷塘边时,就已往我的袖子里塞了这支几乎没什么重量的钗,我也往云阳的身上塞了东西,可惜,最后没能搜到,想必他在我动手脚时有所察觉,转身便处理掉了。”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桑玥不当场戳穿长平的阴谋,而是点名要搜云阳的身了。云澈吁了口气,桑玥淡淡一笑:“怎么?大皇子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故意激你同意搜身,让你颜面扫地?”

不可置否,他当真这么怀疑过,桑玥的笑弧扩大,眼底的光芒渐渐晦暗难辨:“冷浩然是玉如娇的入幕之宾。”

“什么?”云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玉如娇是冷浩然的人。”

“你怎么知道?”

她若有所思道:“机缘巧合,昨日家兄去逛了乾坤悦雲轩,无意中发现冷浩然进入了玉如娇的房间,玉如娇是清倌,从不接客,大皇子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我没必要拿我家兄的名节开玩笑,因为大皇子相信与否,和我真的半点关系都无。”

云澈语气缓了缓:“如果你撒谎,我一定能找出破绽的。”

破绽?从哪里找?裴浩然?长平?桑玥端起一杯茶,垂眸,掩住流光溢彩的讽刺。她可不怕长平会跑去揭发玉如娇的真实身份,因为那样势必会扯出昨晚营救桑妍的举动,裴浩然拐骗南越定国公府千金,并雪藏两年,若被云傲知晓,不砍了他的脑袋才怪?

况且,即便她要说,云阳也是不让的吧。

谁都有野心,冷贵妃的儿子更不例外。

“大皇子为人谨慎,这是好事,尽管去查,看看这一年玉如娇到底都在和谁暗中联系。”

云澈的心摇摆不定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如果玉如娇是冷浩然的人,她给我塞帕子,不应该塞冷芷若的,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桑玥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对呢,他们正是猜中了殿下的心理,所以兵行险招,帕子一事只是个插曲,重头戏是殿下的玉佩。他们利用冷芷若险些毁掉却没有毁掉的名节换取了殿下的信任,又有什么不值得?若我猜的没错,即便惜华郡主不替大皇子解围,长平公主也会的。说他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些牵强了,但事实不外乎如此。他们联手,打算一箭双雕,除去我和殿下这两个最肉痛的眼中钉,哦,冷浩然从南越就开始追求我,这个应该可以解释长平公主对我的恨意了。”

云澈陷入了沉思,正是因为冷芷若是受害者之一,他才勉强没有把玉如娇和冷府联系在一起,但,桑玥真的可以信任吗?

“你为什么帮我?”

桑玥直言不讳:“因为我也差点儿成了受害者,我比你幸运的是,我察觉并抢先做了应对策略,现如今,大皇子有所察觉了,是继续坐以待毙,还是抢占先机?”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间,一日时光又自指缝间悄然溜走。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她算准了云澈会信她想让他信的。

一切,总算是拉开了序幕……

离开凉亭,往用膳的归林轩走去,刚走了一半,在一处山石环抱的鱼池旁,一道健硕的身影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双手插抱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四章】拓拓是狼还是兔?

面如冠玉,发如鸦青,眸似星河,鼻若悬胆,嘴角挂着纨绔不羁的笑,偏双颊嵌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纨绔中便含了一分纯真可爱,这名男子不是姚奇,是谁?

姚奇捏了捏桑玥的小鼻子:“妹妹好本事,蛰伏一年终于开始行动了,让三哥猜猜,你之所以无所顾忌地开始痛打冷府,想必我那小侄女儿桑妍安全返回南越了吧!你可真是个天生操劳的命,怎生一刻都不停呢?”

姚晟深思熟虑,姚豫天赋异禀,但论脑袋瓜子的灵活程度,二人均不及眼前这位风流才子——当朝状元郎姚奇。令人费解的是,姚家人,包括他的生母南宫氏在内,都未从见他在书房一日呆满过半个时辰,他成天瞎跑乱转,到了饭点才回,为此,他不知道挨了姚清流的多少鞭子。

有一回他三天三夜未归,被姚清流吊在房梁上抽了足足一百鞭子,痛得晕死了过去,高烧了好几日,差点儿见了阎王爷,陆氏和南宫氏哭得死去活来,陆氏还扬言,若姚奇死了,她也不活了。

好在,他大概过于顽劣,阎王爷都讨厌他,又将他踹了回来。本以为,他会痛改前非,谁料,半月后,身体康复,照旧游山玩水、不见人影。只是,大抵怕南宫氏和陈氏操心,他没有再明着触犯过家规,改为偷溜,譬如,昨夜。

可就是这么个疯玩成性的人,居然高中了状元!

这个哥哥对她是最宠爱的,可戒备心理也是最强的,不然,他不会在所有人都入席用膳时,仍旧悄然尾随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并非毫无警觉,只是,与其一个人瞒着,不如拉个人替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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