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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印能周旋在一堆权贵中间,游刃有余,不是聪明能够形容的,这家伙憨憨的外表之下,长着一颗玲珑心肠,而且三教九流,无一不精,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你能想象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居然会画仕女图吗?
该是一个何等场面?
不幸的是佛印大师就会画,而且画的很好。
只是如此精明的一个胖和尚,居然迷糊了,他弄不懂萧观音打得什么算盘,你这是诚心添乱吗?
现在散布消息,不怕市场崩溃吗?
而且一旦人心浮动,争相抛售,和尚我也会倒霉的!
要知道佛印可不是白干活的,他撮合成买卖,要收取佣金,而且股价走高,他也能拿到分红,自己砸自己饭碗的事情,怎么能干?
见佛印犹豫,萧观音轻笑了一声。
“佛印大师,你最好去听听宋庠的课。”
“哦?宋相公讲仕途经济吗?”
萧观音摇摇头,“他会教你怎么无耻!”
说完,萧观音毫不客气,戳着佛印的大脑门,教训道:“一个堂堂相公,为了能活得更好,为了能重新爬起来,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情都能做!以往人家口不言利,一副道貌岸然,高洁如雪的嘴脸。现在可了不起了,天天告诉别人要赚钱,要积累财富,挣的钱越多,证明越成功,纳税越多,证明对大宋越忠诚,大宋的官员应该照顾纳税大户,他们都是衣食父母……怎么样,吃惊不?”
能不吃惊吗?
佛印也认识宋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三元及第,大宋的文曲星,竟然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岂止是不要脸,简直是毁三观,颠覆了常识啊!
佛印不敢相信,可是也知道萧观音没必要骗他什么,看起来自己真该好好听听课,学学怎么不要脸……呃不,是怎么悟道了!
“佛印大师,你赚这点佣金,分红,能有几个铜子?这么一点钱,你就满足了?”
佛印老脸通红,“萧施主,买卖股票的都是当朝贵人,手眼通天,老衲要是收费太高,人家会不高兴的,再说了东京和西京,又不止老衲一个人,实在是不方便!”
“呸!”
萧观音啐骂道:“真不愧是笨秃驴!你的心思就不能活络一点,我让你放出消息,是为了什么?”
佛印当然不是真傻,只是没想到而已!
这句话等于是捅破了窗户纸,佛印立刻清醒过来。
他张大了嘴巴,惊道:“萧施主,莫非是要故意制造动荡?”
萧观音轻笑了一声,“还不算笨到家。”
佛印低头,立刻思索,显然,野利遇乞战败的消息,会引来怀疑,认为打通西域的商路没有那么容易。
有了这个想法,那些购买债券还有股份的人,就会心生动摇,甚至大肆抛售。
然后债券和股份的价格就会暴跌,这时候,如果趁机抄底……然后如果王宁安打了胜仗,价格再涨回来,来回之间,赚得可就不是几个点的佣金了,而是几倍的暴利了!
我的天啊!
佛印偷眼看了看萧观音,充满了敬意。
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吧!
连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到,不愧是王宁安身边的人,就是厉害啊!
“萧,萧施主……”他的舌头都不好使了,“那个……西域的战局,究竟会如何,咱们王爷有没有把握?”
萧观音瞪了他一眼,“是你们王爷,跟我没关系……至于战局,我更不明白。不过我愿意赌,金融债券,本就是一个赌场,谁输谁赢,靠的是本事!敢下注,也赔得起!这天底下有包赚不赔的生意吗?”
“这个……当然没有!”
佛印低声附和,可是他却有另一番心思。
自从上次盟单的事情,佛印算是彻底攀上了王宗翰,跟着大少爷混,他当然知道王宁安手上的兵力,对军务多少有些判断。
虽然这次王宁安出兵不多,但是执掌西北兵权的是杨文广,那是王宁安的岳父,老泰山能让女婿吃亏吗?
更何况甘州的西夏兵马已经是困兽犹斗,怎么看,都没有翻盘的机会。
既然胜局已定,如何取得最大的利益?
别人只会想到西域的黄金玛瑙,田产牧场……可王爷高明啊,居然看到了东西两京的金融市场,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萧观音的话,根本是欲盖弥彰,她就是替王宁安收钱来的。
好一个厉害的西凉王!
要知道这生意还牵着贾昌朝呢!你们可是儿女亲家,也下得去手?
厉害,真是厉害!
老衲自愧不如!
和尚觉得自己简直太善良了,完全可以在胸前挂个好人卡了。无论是宋庠,王宁安,就连眼前的萧观音,他都比不上。
“萧施主,既然如此,小僧就下去安排了。”
萧观音点了点头,“大师,事情你要小心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多谢提醒,小僧明白。”
……
这个佛印还真是个高手,他给赵从古办事的时候,就没少散播消息,制造舆论,驾轻就熟。
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流言,说易学大师邵庸在王宁安出兵之前,因见红霞满天,卜了一卦,居然是明夷卦!
“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有人在茶馆摇头晃脑,念叨着易经的内容。
能懂这玩意的人不多,立刻有人不耐烦,“快说吧,是不是要打胜仗了?”
“非也,明夷卦,那是日薄西山,有盛极而衰之意……西凉王自出仕以来,每战必胜,功勋卓著,异姓封王,乃是当世第一人。真是想不到,居然得了一个明夷卦,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王爷他,他……”
“你胡说!”
立刻有人驳斥,“王爷用兵如神,西夏大败横山,已经无力抵抗,这种流言蜚语,根本是欺人之谈。”
“老夫也希望是欺人之谈,可邵庸是当世名家,算卦如神,从来没有错过。”
“什么没有错过,我看他这次就要错了!”
……
茶馆里争吵不休,基本上挺王宁安的,还是占了七成以上,但是这条流言却传得飞快,不但是西京,连开封都有人知道。
吕诲也听家人提起,他倒是思量了一下,就不以为然。
他们吕家当然是不喜欢王宁安,可又贪图利益,准备购买债券,谁想到居然被文彦博给拒绝了。
可恶的老贼!
甘当王宁安的走狗,真是丢了士人的脸!
俗话说的好,越是拿不到,就越是垂涎……眼见得别人发大财,他们插不上手,吕家的人越发着急。
就在这时候,债券市场兴起了。
不买朝廷的债券可以,买各个商行的债券,或者直接入股,一样能插手西域的利益!
这下子吕家高兴了。
几十个银行商号,你文彦博权势再大,还能管得住所有人吗?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贾相公呢!
吕家倒腾家底儿,拿出了三十万贯,仔细盘算了一下之后,先拿十万贯,买了丝路银行的股票。
这既是试探,也是结好贾昌朝。
至于另外20万贯,他们投入了一个马场项目。
西域多良驹,而大宋的赛马和马球又快速兴起,贵胄和豪商都非常热衷,一匹神驹,动辄几万贯不止。
而跑赢了一次,或者打赢了一场比赛,往往有十几万贯,几十万贯,甚至更多的收益。
吕家还听说,河西走廊的山丹河,环境绝佳,是天然的马场,汉唐就盛产良驹,这么多优秀的条件加在一起,吕家果断将20万贯押到马场上面!
不得不说,一贯保守的吕家,在投资上面,居然十分大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吕家投资之后,一改往日只盯着官场的作风,开始注意金融。
这玩意还真是让人惊心动魄。
从西北传来的任何一点消息,都能引起一阵波澜,尤其是王宁安领兵出击,誓师开拔,一天之内,丝路银行股价增加了百分之五,而马场的股价更是暴涨百分之十。这倒不是说贾相公影响力不行,而是银行投资庞大,增加百分之五,就已经非常恐怖了。
吕诲算过,一天之内,丝路银行给他带来5000贯收入,而马场则是2万贯!扣除交易税,还有佣金,他也能拿到2万1贯还多!
这是什么概念?
吕家一年收上来的地租,扣到自己吃用的部分,卖出去能赚5000贯,当年丰年和灾年,会有些不同,但是基本就是这个数字,上下浮动。
一天赚出了四年还多的收益!
疯不疯狂?
吕诲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看什么都想卖了,包括老祖宗吕端留下的宝贝,赶快换钱,赶快投资,买股票,买债券,买的越多越好!
这位的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人们发现口不言利的吕大人变了,逢人就说股市,见人就讲债券,仿佛一夜之间,掉进了钱眼里,拔都拔不出来!
他今天还去找了几个朋友,想要借一笔钱,商量利息呢!
结果却出了明夷一卦,吕诲沉吟了一下,根本不信。
“以后少嚼舌头根子!”
家人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
转过天,吕诲去衙门,结果刚到衙门,就发现所有人交头接耳,发现他来了,还纷纷扭头,神色怪异。
吕诲不解,正往里面走,突然有两个人在他前面议论道:“真是想不到,木征居然败了,十万大军,都落到了西夏人手里,野利遇乞可是老将啊,怎么也如此蠢笨?甘州的战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