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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烟川垂着眸,隔很久才看她一眼。
叶自舒觉得他不对劲。
他面上的潮红不太正常。
“你是不是生病了?”她问。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连续问他状况了。
许烟川抿唇,唇角扬起一个很小很轻的弧度。
他没有生病,他只是太痛了而已。
所以他也没有更多力气和承受力亲耳从她口中听到那些话。
等他吃一点东西,拥有一点力气再说。
许烟川岔开话题,“听说他们家的冬阴功米线味道很不错,刚刚的套餐里有吗?”
他低头去看菜单。
叶自舒在没进来之前,是很关心今天吃什么的,毕竟她光是站在门口,肚子就已经开始咕咕地叫。
可在进来看到许烟川这副模样之后,她忽然就没了胃口。
而很明显,许烟川并不愿意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叶自舒面色有些僵硬地想,能让他变成这样的,难道是奶奶?
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许烟川明显很在意奶奶,如果奶奶出了什么差错......
服务员端上来的餐点,打断了叶自舒的思绪。
冬阴功米线、咖喱蟹、芒果叶子糯米饭、烤猪颈肉、两杯泰式奶茶。
才上桌,对面的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都没有说话交流,均低头吃饭。
叶自舒是本以为自己都没胃口了,也吃不了许多,可一整天没有进食,此刻酸辣的冬阴功味道一入口,她的胃口便被瞬间打开。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要吃饱饭有了体力才能去思考解决问题的。
叶自舒对着一桌菜大快朵颐。
许烟川的味蕾却像是麻木了,吃不出味道。
鼻尖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他在努力吃,为了让自己等会儿从她口中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时,可以有力气,说出对她的祝福。
很快,桌上的菜便见了底,许烟川面前的奶茶一口没动,叶自舒捏着吸管看他,“出什么事了?”
胃里满足后,人也能更稳重地处理事情。
叶自舒做好了准备。
许烟川张了张口,那句“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抿起唇,喉头动了动,视线艰难地从她脸上移开,“明天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淮城?”叶自舒猜。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猜得这么准,许烟川眼睫颤了颤,重新抬眼看她。
“嗯。”他回答道。
猜对了,叶自舒一时也再喝不下奶茶,她将玻璃杯往前推了些,“几点?”
“八点吧,”许烟川抬眼看下她,又立刻垂眼,“我来接你。”
他很想多看看她,又不敢多看,怕自己问那句话,又怕听到她的回答,整个人混乱又矛盾。
“所以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也是这个原因?”叶自舒看他不愿意说出口,心知原因,那他今天状态这么差,也是情有可原。
从她口中听到昨晚,许烟川面色白了白,然后摇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
叶自舒是真有些疑惑了,她正要再问,可不知是不是今晚吃太急,胃里忽然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觉。
叶自舒手撑着桌子,立刻就要站起来,可那股难受感来得太急,她还没来得及动作,那股感觉便一下涌到喉头。
她立刻偏头,用手捂着嘴,干呕了下。
她本就饮食不规律,偶尔饿极了吃得也急,可从来没有——
叶自舒正奇怪地想着,又捂住干呕了一次。
这两次之后,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叶自舒莫名其妙,冰奶茶也不敢喝了,只端过旁边的柠檬水抿了两口。
待那阵难受的感觉完全平复之后,她才抬眸去看许烟川。
“对不起啊,”在饭桌上做出这种动作,实在太不雅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许烟川打断。
“没事。”
许烟川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和应斯年结婚。
原来......
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拳头。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冷,叶自舒愣愣地看着他,他面上的潮红不知何时已悉数散去,只余苍白。
是她刚刚的动作把他恶心到了吗?
叶自舒往后挪了些距离,靠在椅背上。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中。
叶自舒很少这样难堪过,她想离开,可许烟川的面色又实在有些糟糕。
许烟川根本不知道叶自舒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她怀孕了、要结婚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
心脏的那种强烈的抽痛感又开始了。
痛得他已经快要习惯。
“明天,我会早点来,”许烟川声音很轻很淡,他看向她,眼神缱绻又难舍,“我会准备高中的校服,你可以穿一次吗?”
叶自舒有点懵。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回淮城,看奶奶?
高中的校服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穿?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奶奶?”许烟川顿了一秒,“奶奶没事,身体很好。”
“那你这副样子,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叶自舒觉得莫名其妙。
许烟川喉头上下滑动了下,他不想说,已经知道是一回事,从她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由她亲口告诉他她要和别人结婚,他会死的。
“明天,穿一次校服吧,”许烟川看向她,眼神中带了丝祈求,“我最后打扰你这一次,明天之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所以请你也不要在这里,将那些话说出口。
最后打扰一次。
再也不会来打扰。
叶自舒一顿,眼中原本关心他的神色也逐渐消失,替换为冷意。
看来她的观望、她的保留都是对的。
这样至少在听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不会太难过。
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次,那好啊。
叶自舒答应他,拿起手包,“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话,她就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许烟川摇头,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又开口:“应斯年对你不够好。”
他声音低哑,明明很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些话,可在看到她准备离他而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什么?”叶自舒面色冷淡,不明白他突然扯到应斯年是什么意思。
许烟川喉头吞咽了下,那感觉像是吞了一千根针下去,缓过那阵痛意,也因为起了开头,他才能继续下去:
“他和你一起走路,从来都不等你。”
等你肚子大起来,走路会很危险。
“他吃东西,也根本不管你口味。”
等你开始害喜,想吃一些奇奇怪怪口味的东西,怎么办?
“他也不帮你提重物。”
如果你出去拍照,肚子里又有宝宝,东西太重了会很累。
许烟川越说,眼眶越红,“他对你一点都不好。”
他伤心又难过,为什么偏偏是应斯年?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会让她吃这些苦。
叶自舒越听越懵,许烟川的表情也实在太不对劲,她将手包放下,“你在说什么?”
她从未在许烟川脸上看到过他这副表情。
听她这么说,许烟川一怔,然后立刻偏过头,看向墙面。
明明对自己说好不能逾矩,可看到她就快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还是忍不住。
她问他在说什么。
是啊,他又是谁,又以什么样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