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八心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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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夭夭施法化作一个透明水球,包裹着自己安然无恙地潜往西湖深处,逐渐接近八心莲子。
待还有十步远的距离之时,白夭夭停住,催动法术,引着八心莲子缓缓脱离淤泥,悉数浮出。白夭夭手指再是一转,白色仙气诱着莲子游向水球,突然蛟龙呼吸带出的气泡冲来,竟是将莲子冲得脱离她的控制,眼见就要随波逐流地落向蛟龙所在位置,白夭夭心口一紧,连忙再释出一道法力,挡在莲子与蛟龙之间,一扯一拉,终是将数颗莲子收入怀中。
她松了口气:“幸好顺利得手,可以回去跟紫宣……不,许宣交代了。”
可她笑容还没完全绽开,淤泥深处八心莲子的叶片却突然幻化成无数利剑向她攻来,白夭夭赶紧回神,御法阻挡。利剑被她的法术弹开,却又射向蛟龙,白夭夭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只得赶紧伸手,生生接下一剑……霎时间鲜血便在水底荡漾开来,蛟龙似乎有所察觉,竟是微微一动。
但无论白夭夭如何施法,伤口却根本无法止血……
突然,有一双手用水草捂住白夭夭的伤口,白夭夭心头一惊,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一红衣女子,乌黑长发如同水草在水里伸展,拉住她的双手晶莹剔透,见她视线对来,红衣女子便用密音传话道:“八心莲子的叶片非用七星草不能止血,否则没出水面,你的血就会引来蛟龙了。虽不至于完全苏醒,但拿你来填个肚子却是轻轻松松。”
白夭夭一怔,同样用密音传话问她:“你是鲤鱼精?”
“是的,我叫红芯,”鲤鱼精红芯颔首,“我带你离开,八心莲子的叶剑可不好对付。”
说着,便有另一棵八心莲子的叶剑攻来,红芯带着白夭夭闪避开来,迅速游往水面。
待出了西湖,白夭夭对红芯拱手:“谢谢。这个恩情白夭夭记下了,日后必当寻机会报答。”
红芯有些羞涩,只对白夭夭挥了挥手:“白姑娘想必是有急用,快去吧,以后有缘再见。”
白夭夭颔首,匆匆一揖,便是告辞。
白夭夭回到村庄病房之时,许宣正待差清风来寻她,见她归来,许宣露出欣喜神色,不过转眼便隐藏起来:“挺好的,安全回来了,不需要我派人前去支持。”
他本以为自己的讽刺会让白夭夭如同以往一般发火,却不料她盈盈笑着,十分乖顺地说:“我绝不会让宫上担心。”
许宣愕然,差点咬着舌头。倒是旁边的冷凝迎上前,接过白夭夭手中的莲子,兴奋道:“太好了,前辈有救了!”又对白夭夭解释道,“不知为何,前辈身上的疫症发作的特别快,若白姑娘你再不带着莲子回来,怕是连一刻钟都撑不过了。”
白夭夭闻言,往病榻上望去,见元一大师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吃一惊:“李元一!?”
许宣皱眉:“你们认识吗?”
白夭夭颔首:“有过一面之缘。”
许宣也顾不上深问,便转身拿着八心莲子出去制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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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大师服下八心莲子后,病情总算是安定下来,许宣又吩咐冷凝带着众弟子依法炮制,村庄里的疫情便算是控制住了。
许宣也得了片刻空闲,坐在村庄中的凉亭里,慢慢地品着一杯茶,可能是因为太过忙碌紧张,不光昨夜在荒野昏迷,今日也是精神颇为不济,此刻头一阵一阵的发晕。
白夭夭从远处背着晚霞慢慢行来,衣袂翩跹,手上不知何处折来的晚桃,玫粉的颜色衬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真是美极,看的许宣的神态也不自觉温柔起来。
“我采了一些桃花,正想给宫上送去。”白夭夭将花递到了许宣面前,唇边的笑意,却比桃花更美。
许宣接过桃花,却是突然皱眉,细细打量,神情莫测。
白夭夭见他似是不太喜欢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桃花节时,他站在花下驻足观望许久,她以为他还如千年前那般喜爱桃花呢……一时不免失落地喃喃:“难道你不喜欢桃花了?你的个性真难捉摸。”
许宣抬眸盯着白夭夭,神色严肃:“我挺喜欢桃花的,只是……”
白夭夭望着许宣,神情像极了千年前静候紫宣发落的样子,嗫嚅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许宣轻叹一声,一把抓过白夭夭的手,拉起袖子,露出她手臂上的伤口:“这是被八心莲子的叶剑所伤的吧?虽用七星叶止了血,但若没有好好照料伤口,在手上留下疤痕……”
白夭夭忙说:“我不在意,没事。”
许宣严肃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意。”
白夭夭以为他是关心自己,面露娇羞:“你……”
许宣却没有等她开口便兀自点头继续道:“不错,你为药师宫采药,若是留下伤疤,我这个宫上必定会遭人腹诽!如此大事,岂容儿戏!”
白夭夭愣住,眼睛鼓得溜圆,真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出许宣的思路来。
许宣恍若未觉白夭夭的惊诧,将手中桃花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那上面隐隐的血痕,然后摇了摇头,惋惜般叹道:“你肯定没发现桃花上染了血,既然受了伤,如此大动作采花,伤口肯定裂了。太不小心了!你这么粗心大意,还能全身而退,实在太让人讶异了……”
许宣以为白夭夭定会反驳自己,却没料到白夭夭竟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脸感动与崇拜的说:“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刻薄,心胸狭小,视钱如命,高傲不易亲近……”
许宣脸不由自主抽动几下,冷冷打断她:“原来你之前是这么看待我的!”
白夭夭神色一派天真:“岂止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呢!”
许宣狠狠呛了一口,愤愤瞪着白夭夭,声音冷冽,仿若恐吓般道:“你的伤口一日之后会发炎,两日后溃烂,三日后手臂将会发黑,不仅仅是留下疤痕,七日后手臂基本废了,不过因为我刻薄,心胸狭小,视钱如命,高傲不易亲近,所以我也不打算重视宫上的颜面替你医治了。”
白夭夭完全不怕,只是眨着清澈的杏眼,拼命摇头:“你会替我医治的,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许宣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背上汗毛都皆已竖起,他干干地咧了咧嘴,探了探白夭夭的额头,试探地问:“你……是不是采八心莲子时,遇上了什么事?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
白夭夭再度死死捧住他的手,一脸情真意切:“以前是我无知,你放心吧!没有还清救命之恩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许宣晃了几下手都没有甩开白夭夭,终是无奈失笑,又问她:“真的认清我了?”
白夭夭点头如擂鼓。
许宣唇边笑意如春风拂面:“那你也得先松开手,让我为你包扎啊。”
白夭夭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他手,转过脸,羞涩又尴尬。
许宣轻笑着起身,去取来伤药,为白夭夭细细包扎,神色专注而温柔。白夭夭侧首窥望着他,终究没忍住,忘神般伸手去抚许宣的眉间,低声喃喃:“我一犯错你就皱眉,这习惯还是一样。”
许宣一怔,停下手中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她。白夭夭对上许宣的眼神,赶紧收手,转头看其他地方。
许宣唇边荡开温暖笑意,语声却是强作正经:“别趁机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白夭夭眼睛转转,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宫上与我相见以来,似乎常皱着眉头,不知是否又给你带来麻烦?”
许宣绑好纱布,得意笑着说:“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感到麻烦,只怕遇上麻烦的人……”说罢,意有所指地望了白夭夭一眼,还没来得及继续打趣,却忽觉胸口巨震……
“咳咳咳咳!”许宣无法控制地狂咳起来,白夭夭着急起身,拍着他后背,关切问道:“宫上,你没事吧?”
许宣眼底全是血丝,勉力站起,强撑道:“不……不碍事,我好得很。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这几日切勿沾水,三餐戒腥戒辣,很快便可复原。”
白夭夭见他神情无恙,便稍微镇定了些:“多谢宫上关心。”
许宣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头晕袭来,却不想要白夭夭担心,便匆匆告辞:“多谢你的桃花,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查看病人。”
白夭夭却拉住许宣,见他不解地望过来,便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伸出手帕,当中露出三颗雪樱子:“宫上连日操劳,身体匮乏。这雪樱子有补血提神的功效,正适合宫上服用。”
许宣有些惊诧:“如此贵重的药材,你怎么得到的?”
白夭夭微微一笑:“此物凡间少有,可我生在骊山,要寻雪樱子绝非难事。”说着,就把雪樱子往许宣手上塞,“你先尝一个?我之前一口气吃了三个,精神可就大好了!”
许宣听了一笑:“当时姑娘肯定不知道雪樱子功效。”
白夭夭想起往事,笑容更深,却察觉到许宣脸庞微微泛红,再捏了捏他的手:“宫上,你的体温似乎有些高啊?”
许宣摇头:“可能是有些疲惫,这几天控制住瘟疫后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恢复。”
白夭夭想他自己就是神医,应当无虞,便问他另外一事:“对了。宫上上次半夜前往野外调查荒坟,不知是否与此次的瘟疫有关?”
许宣点头,两人面色立刻都变得严肃起来。
白夭夭听许宣说了疫症发作经过后,神色凝重地思忖片刻,道:“我之前便猜想,这次的疫症恐怕是因为无疾兰之根被邪祟恶意盗取而致……眼下宫上还是专注于治病救人,我自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
“好,我也已经托齐霄去义庄查看情况。”
“是吗?”白夭夭微微一笑,杏眼中有着狡黠光芒,“我也让小青去了,就是不知道他二人若是碰上,会不会先打上一架。”
许宣先是笑了,随后神情却越来越郑重,朝着白夭夭一拱手:“拜托了。”
白夭夭扶住他手,笑容娇俏:“宫上不必客气,我也希望人间太平。待疫症事了,我再报答你救命之恩。”
二人在漫天的晚霞中,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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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村庄之前,白夭夭先去探望了李元一。
只见他神色较方才已经好转许多,白夭夭盈盈一笑,稍稍福身:“李大侠,别来无恙?”
元一撑起身子,打量白夭夭,慨叹道:“原来是白姑娘,这次多亏你及时取回八心莲子,否则我没死在妖物手上,倒是命丧疫症,那可就真是造化弄人了。”
白夭夭闻言笑了:“这么多年法师依旧没变。”
元一摇头苦笑:“老了老了,倒是你法力更为精进了,八心莲子极难取得,却被你取了来,李某感激不尽。”
白夭夭却推辞道:“真正救了你的是宫上,我不过是顺手采了八心莲子。”
元一微笑叹道:“十年前,你我初遇,也是多亏你出手,才能顺利降服南山树妖。对了,你可记得当时被你救下的那名男童?”
白夭夭点头:“他父母被树妖所害,颠沛流离,我救下他后,交给法师教导,如今必定有一番修为。当年救下他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
元一笑了笑,神色也是颇为欣慰:“机缘巧合啊,他因父母为妖所害,竟也是嫉恶如仇,以除妖为己任,倒是和老夫颇为投缘。老夫为他起名齐霄,如今已是江湖上独挡一面的捉妖师了。”
白夭夭愣了一瞬:“齐霄?!”
“怎么?”元一不知她为何如此惊诧,“白姑娘已经与他见过面了?”
白夭夭想到凌楚样貌的齐霄,竟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万万没料到当初顺手救下的男童,竟然是今世的凌楚,也真是因缘际会、命运奇妙了。
“白姑娘?”见她没有反应,元一便追问了一声。
白夭夭找回意识,摇头笑了笑:“没事,只是敢问法师,你的徒弟齐霄,科室前些日子捉拿青蛇的那位?”
“哈哈哈,看来那小子真有些本事,竟然连白姑娘都知道他的事了。”李元一抚着胡子朗声大笑。
白夭夭不愿深言心中感慨,因此只是微笑:“因为我与那青蛇有些缘分,所以才得知。”
元一颔首:“原来如此。那小子虽然忘性颇大,唯独对你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不如找个机会让他登门道谢,好好与你叙旧。”
“不用,”白夭夭将方才带进来的汤药递到元一手上,“知他甚好已是足够,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今日之事,还请法师保密。”
元一见她神色笃定,虽是遗憾,却也点头认可:“那便好吧。”说完便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白夭夭却忽然发现他额间有一丝红点,轻易难以发现,只觉这红点甚是古怪,不免陷入沉思。
黄昏时刻,逢魔之时,天地间笼罩着一股不详的光晕。破旧的义庄门口,白色灯笼在风中摇晃。
小青在外哆嗦,昨天她便试了一次,始终不敢进去,今天却是实在不能再拖了……否则怕是白夭夭会说她无能……
深吸两口气,正要推门而入,却忽又有一只大手抓住大门上的铜环欲往里推,小青吓了一跳,但看那手颜色温润,骨节分明,应当是只人手,便鼓足勇气慢慢看向手主人,却见原来是眉间高傲不屑的齐霄。
小青松了口气,又重重嗤了一声:“你来义庄做什么?我可是身负重任,你别耽误了我!”
齐霄根本不愿意看她,语声冷漠:“许宣托我来调查义庄,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
小青正待还嘴,齐霄却发现她身后聚集了一股黑烟,从她背后袭来,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小心!”齐霄忙将小青一把拉开,小青被门槛绊倒,扑倒在齐霄身上,她身后的黑烟刚好扑了一个空,贴着二人头顶飞出。齐霄抱着小青就地一滚,小青这才发现头顶上方那股来势汹汹的妖气,不由吓得“啊”一声惊叫。
齐霄单手掐起金印,一道金光射向那道黑雾:“何方妖孽!休得猖狂!”
黑雾被金光射中,竟如受伤一般在空中传来凄惨的叫声,随后迅速消散,齐霄本欲起身,却见小青仍埋首在他怀里将他紧紧抓住,不由气得大吼:“还不放手!”
小青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抱着齐霄,赶紧嫌弃地跳到一旁,看着自己抓过齐霄的手,使劲又搓又甩:“呸呸呸,真晦气,我要找地方洗手!”
齐霄更是嫌恶:“我浑身妖气,回去更得好好洗个澡。”
小青气得跳脚,齐霄却懒得搭理,径直走进义庄内。
小青在他身后挥舞了下拳头,忽有一阵风吹来,她又觉得遍体生凉,看看齐霄的背影,虽然不愿意,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义庄内的白色幔帘随风飞舞,大厅两侧排列有蜡烛,却是没有点燃,厅内暗黑无比,一阵阴风袭来,小青打了个寒颤,环视四周,小声谨慎地问:“齐霄?你在哪儿? ”
忽有身影飞过,小青尖叫一声,捂着眼睛就躲到了柱子后面,齐霄于黑暗中重重叹了口气,灰袍拂过,厅内蜡烛悉数点亮,他从烛光中走出来,不屑地瞄了一眼小青:“你怕了?妖竟然还会怕妖?”
小青整了整衣襟,强自镇定,撅嘴道:“哼!要怕也该是你怕!”
齐霄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直直走到大厅中央的棺木处,小青拿起一盏烛台,也跟了过去。
只见眼前除了普通棺木,最显眼处,便是三只竖着的木柜。
齐霄抬了抬下巴,神色严峻地示意小青:“在柜子里。”
小青疑惑:“柜子?”说罢,好奇地打开木柜,只见一家三口的尸体分列其中,小青一一看过去,“一男,一女,一个婴孩。果然是我们要找的那户人家。可是,为什么他们?”
齐霄严肃说道:“依当地习俗,死于非命者,需竖尸停放,待怨气散尽,方能下葬。”
小青举起烛台细细查看:“的确不对劲,这对夫妻浑身上下都是刀伤,应该是被人所杀,可这个孩子身上却完好无损,不像死于外力……”
小青神色得意地将分析说给齐霄听,但齐霄并没有赞许的意思,只是盯着小孩的尸体,面色愈发凝重:“你看他的额头。”
小青定睛一看,发现孩子额头上有一颗红点,但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一颗朱砂痣……”
话音未落,小青手中的拉住忽然熄灭,义庄大门被一阵大风刮得“咣当”紧闭,而四周的两排窗户也跟着一一封闭,齐霄心惊:“不好!有埋伏!”
只见果然一股妖气弥漫开来,连窗纸外的明月都被乌云挡住,一时亦庄内伸手不见五指。
小青愤然丢开手中烛台,怒骂:“不开眼的东西,敢在本山君面前故弄玄虚! ”说罢飞身冲向大门,一掌击在门上,却被屏障反弹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齐霄皱眉警惕地望向四周,只见屋内屋外漆黑一片,黑雾逐渐聚集,他低声念道:“日落月亏,阴气冲天。这是夺魂锁魄的阵法。”
“什么?”小青听得心惊肉跳,“那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你可快想个办法啊!你不是除妖无数吗?”
齐霄怒声斥道:“捂住耳朵!”随即拿出符纸开始念咒。
小青大骇,忙将耳朵死死捂住,躲在一旁。
门缝中,逐渐有黑雾聚集冒出,却丝毫不惧齐霄的咒法,化作一股浓烟,快速击向齐霄,齐霄飞身一跃躲了开来,只灰袍下摆被击中,霎时便烂了一个大洞,有浓烟“嗤”地冒出。
齐霄落在三口木柜旁,急忙扯开身上冒烟的灰袍,却见那黑影又从另一端急冲过来,却不知为何,冲至装着婴孩的木柜前时,仿佛有所忌惮一般,立马弹开。小青躲在柱子后面见到,灵光一闪,不管不顾地从侧面飞扑出来,大喊一声:“跟我来!”随即抓起齐霄,两人相拥着落入柜中。
“你!”齐霄不明所以,自然气急。
小青却按住要起身的他,定定看着他道:“你信我一次!”在黑影即将袭来的瞬间,小青伸手拉上了柜门。黑影袭至木柜前,再次弹开,随即又在角落里聚集,仿佛发怒一般飞快地在亦庄内流窜,却始终无法靠近木柜半分。
小青打量着这口容身的木柜,对齐霄说:“喂,这柜子邪得很,也不知道外面那鬼东西在怕什么,一步都不敢靠近。”
齐霄也觉古怪,沉吟道:“三口木柜一模一样,它唯独不敢靠近这一口……除非……”
小青反应过来:“问题在这尸体上?”
齐霄将那婴孩的尸首拉到身边,晃亮了火折子,上下打量片刻后,伸出手盖在他额头上的红点处:“这是邪祟出入的标记,可奇怪的是,尸体身上却没有一丝邪气可寻……”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顺着遗骨往下一寸一寸按了按,齐霄的神色由疑惑变得恍然大悟,随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诧道,“他浑身的精血被抽得一干二净,想来是自出生之时就成了炼妖的容器。你可知道为何尸体身上没有邪气?”
小青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尸体:“你的意思是……”
齐霄神色严峻地颔首:“不错,那股邪气早已化妖离去,妖术已成!”
小青不由害怕地往齐霄处缩了缩身体,齐霄也并没有介意,只是凝神注意着柜外的情况,只见木柜忽地开始抖动,小青吓得浑身发抖,齐霄沉声道:“是外面的黑影在作祟。现在妖阵已成,看来是打算置我们于死地。”
小青猛然推开齐霄,又气又急:“我才活了一千年,修炼平平,大道未成,不能命断于此!”
木柜抖动的越发厉害,小青忙抓住柜门,对齐霄怒道:“你快想办法啊!”
齐霄也是无奈:“要破阵,必须有光!”
突然间,二人背后的婴孩尸体向二人平伸出双手,齐霄踢破柜门,正欲闯出,和那黑影正面较量,远处就响起鸡啼,一丝细微的光线照入了义庄。
小青大喜:“天亮了!”
齐霄拉着小青跳出柜门,黑影立刻袭来,齐霄一手将小青拉来护于身后,另一手高举铜镜,聚集细微的日光,又洒出数道珠子,砸向黑影。
“大胆妖孽!伏法!”
一时间四下光芒万丈,珠子炸裂,木灰飞散,门窗大开,邪术退去,黑雾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消散在一片白光中。
齐霄和小青受到余波冲击,也纷纷掩面后退,浑身白灰,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一时间狼狈不堪。
但等风波过去,二人却是相视一笑。
小青抹了抹脸上的灰,想起方才齐霄护住自己的举动,不由直爽地冲齐霄道了声:“谢了啊!”
齐霄听了,却忽然变了个人一般,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出了义庄。只远远丢过来一句:“走吧,回去汇报情况。”
小青见他别扭模样,也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嘟囔一句:“谁稀罕呀!”然后便小跑着跟上前去。
朝阳映射下,一人一妖的身影,竟是异常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