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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主帅!泊山!好像是孔明灯——”
东边的太阳将要湮灭于地平线,而西边的泊山山腰侧不知何时已冉冉升起了百余“红日”。孔明灯悄无声息地朝着城中飘去,人们仰头,不能明了这天上漂浮的新奇巨物的作用,直到他们头顶开始落下葫芦似的物什,直到它们一个个在房顶上炸开。
“是震天雷——”“放鹰!快放鹰隼!”
鹰隼、金雕破笼而出,唳声划破天际,它们振翅朝着孔明灯飞去。鸟铳枪“砰砰”作响,鸟儿伴随燃烧着的孔明灯一同坠落,好似天上流星。
副将指着孔明灯上插着旗帜,欣喜喊道:“主帅!那是咱们的人——”“闭嘴!快上冲车攻城!”
副将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吼了,也不明白主帅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只能一边劈出道路,一边再次重复,随后又奇怪道:“不过上面的军队又是谁在领兵啊?”
随后他听见自家主帅声音从面具下震颤传来:“我、老、婆!”
副将:“……啊?”
谢如愿吹哨三声,又一批震天雷坠地,将泊塞城内的粮仓点着,熊熊烈火烧了起来。而没有了弹药的孔明灯因为没有重力的加持而逐渐高升,而鹰隼也在阵阵枪击声中所剩无几。紧接着下一批孔明灯又纷至沓来。天空又是三声哨响,地下一片爆炸之声,俨然是狼藉一片
粮仓被烧,现在救火是顾不上了,东南两面的军队都已攀上城楼,城墙也被巨石击碎一角,内忧外患——察纳萨心中计算须臾,大喝一声,当机立断:“大势已去!弃城!撤!快备马!”
一小撮人仓皇出逃,从天上看如同一窝老鼠一样。谢如愿开枪射杀一只扑来的鹰隼,牵动孔明灯,朝着它们追去,她打开小仓,狠命掷出震天雷,然而却仍让他们逃了。与此同时,弹尽粮绝的孔明灯也开始朝着天际升起。
她有点疲软地跪坐在篮筐中,望着下方的战况。不多时,只听城门轰然五声,最后一声落地。她释然地笑了。
“头儿!”她身后孔明灯上的士兵不伦不类地喊了她一句,道:“大帅有没有告诉你咱们斩神营打完胜仗的传统啊?”
谢如愿笑着喊过去:“什么传统?”
士兵从篮筐底下拿出几个东西,扔了一个给谢如愿,被后者接了个正着,随后他扶着摇摇晃晃的孔明灯,掀开隔离火盆的布探头进去点燃引线,将物什朝着高空抛去,喊道:“放烟花!”
谢如愿也学着他的模样点燃引线,将烟花向空中抛去。绚丽的烟花坠向大地,在余晖中炸开,缤纷绽放,如雪如花,星星飘在泊塞城的上方,宣告着这场攻城战役的结束。
夜色再次降临了。
一簇一簇的火堆在城外和城墙上升起,将士们架起大锅在城外煮粥,热气扑得人面上暖洋洋的,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出了一身汗,仿佛到了这时才有些夏日的感觉。他们说说笑笑,庆祝预计十个月拿下的城池却不过四个月到手的战役。
而城里却只有零星闪着的几点火光,那是泊塞城余下的居民点上的,然而大部分居民都没有点灯,他们沉默着,既不哭闹也不逃跑,只是紧紧地关闭大门,偶尔从窗户缝向外窥视。
城外,副将端着一碗热粥捧到萧吟行跟前,道:“主帅,先喝口粥吧,也不影响您等夫人。”他说完,也抬头看着天际。大部分孔明灯已经因为松油的耗尽渐渐落地,里面的人也连滚带爬的归了队,只不过全都挨了军板子。
“不了,你们先。”对方简短地道。
如今天上除了明月和繁星,就剩几盏孔明灯还在飘着,它们几乎混入了闪烁瑰丽的夜空当中,成了猫眼中的斑斓。好巧不巧,这天上剩下的几盏灯里,也有谢如愿坐的那一盏。
副将还没来得及再劝第二句,原本欣长立在那儿的宁国公就倏然动了身形,跑着牵起玉兰白龙驹,跨上就奔驰向远方。
副将朝着对方的身影“唉”了一声,一抬头才发现有一盏孔明灯正缓缓向地平线坠落,心中了然,遂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端起碗把热汤喝了。
“唉,主帅干嘛去?”
副将重新蹲回火堆旁,半是辛酸半是感慨道:“接老婆去了。”说完,还十分委屈地拨了拨火堆:“我什么时候也能有婆娘啊……”
天上还真有些冷的,怪不得古人说高处不胜寒。谢如愿在心里嘀咕几句,抬头望了望明显小了很多的火焰,从篮底的小仓里拿出备用的松油添上了一些,防止燃料乍然耗尽,孔明灯坠地速度太快。
她双手交叉抚了抚双臂,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快了,一会儿就能下去了。”
太高了,风也吹得冷。孔明灯为了节省重量,六面都是镂空的,每面只有三根麻绳。她其实不太敢往下看,只能高高地看着月亮。
可能是因为太高了,今晚的月亮显得很大很亮,像她院子里冬天结了冰的池塘一样透亮洁白,又像是冬天雪光映照着的窗户纸。总之看着那么冷清。远方的灯火很小,小拇指抬起来就按住了。
这么高的视角,她只在蒹葭山看到过,只是那时候她脚下是结结实实的土地,而不是一低头就能看到百丈“深渊”的柳条筐。她想起前几日,面对着孔明灯,她是如何亲自钻进孔明灯里说服了士兵们追随她的,又想起她怎么策马行至泊山,抖开孔明灯,最后冒着和大山相撞的危险飞向泊塞城。
那时候居然一点也不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脑袋涌去,该做什么就做了。做完才发觉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参与过干过这么疯狂的事情,这才知道怕了。
“真是的,都结束了。”谢如愿笑自己,道:“等着下去就能看到萧吟行啦。”
慢慢地,她感觉孔明灯在向下落去了,原本的害怕渐渐被不舍所取代,于是忍不住又去眺望夜空和远处,随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添上松油,往下一看,却见皎皎月色下有一抹影子正在奔走。她的心脏突然急速地跳了起来。
那人抬头望着她,马蹄声越来越响亮,他们彼此近到她能看见对方眼睛里盛着一个光点,对方朝她张开手臂高喊一声“跳”,她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结果当然是两个人就这样从马背上倒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天旋地转之间谢如愿还听见萧吟行在笑,她很想骂他一句有病,还没骂出口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这下病到一块去了。
翻滚停下后,身上的人却不笑了,手掌从脑袋下抽走,她没有防备地磕到了头,“哎哟”一声未完,萧吟行就将她按在地上亲吻,高竖起来的长发就落在她脖颈旁,痒得不行,血腥味也铺面而来。“你胡茬长出来了,好扎人——”她试图拨开,又被蛮不讲理地摁了回去。
她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比喻——此人简直就像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主人的狗,凶狠又黏人。
萧吟行亲完了又捏着她的两腮,一幅不让她说话的架势:“你胆子肥得很嘛,说不让你来,你还是来了,战场是玩乐的地方吗?”
谢如愿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解释给他听的,但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刚才的念头所侵占,此时只是笑个不停。
萧吟行不为所动,继续说:“还跑到那么高的地方,你的命要也不要?”
谢如愿边笑边道:“要的要的。”
萧吟行:“那我的命你要也不要?”
谢如愿闻言敛了笑,萧吟行松手又拉她坐起,一双柳叶眼盯着她一眨也不眨:“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呢——”“萧吟行,我腿有点疼。”
萧吟行一愣,立刻将目光投向她的腿,伸手要去检查:“腿怎么了?”话音刚落,就被谢如愿搂过脖子掰过脸亲了一口:“那你不要生气嘛,等回去我给你剃面好不好?”
萧吟行:“……我没生气。”
谢如愿:“我是说等你听完腿疼的原因。”
萧吟行:“……你先说。”
谢如愿:“……那还是再晚点说吧。”
萧吟行把谢如愿抱起放到马上,像从前那样搂着她骑马,只是两侧的风景不是长街繁华,而是寂寥旷野,两人身上穿的衣裳不但不是鲜亮光彩的,还全都是脏兮兮的,很是狼狈,又很是安心。
两人回去围着火堆饱餐过后,才进城安置下来,痛快地洗漱一番,谢如愿原是给萧吟行擦伤药来着,谁知擦着擦着就被摁到了床上,本该珍惜的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就这么被对方耗去大半。趁此机会,她简单几句带过了自己过去近两个月的经历,对方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听完,她得到的回应只有如阵阵潮水般的情意,不过谢如愿便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哄好了萧吟行。
意乱情迷之际隐约觉得耳垂上一凉,她想伸手去摸却没有力气,沉沉任他去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干干净净,自在又轻松,只是耳朵随着起身一沉,令谢如愿浑身一激灵。她立刻伸手去摸,结果轻轻一扯就掉了,低头一看,一只精美的耳饰落在被子上。
她摸了摸完好的耳垂,有些疑惑地捡起来,不明白另一只是怎么戴上的。她翻箱倒柜找了面铜镜,对着镜子才弄明白它们是怎么挂在自己的耳垂上的。
咦,新奇玩意,怎么还有这种耳环?
她自己戴上晃了晃脑袋,对着镜子轻声嘟囔:“还挺好看……”
萧吟行从哪儿弄来的?
谢如愿换好衣裳从房间里出去,士兵们正忙着整顿战后事宜,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她没见过这些,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拐了弯差点撞上正在呵护长矛的曲棣非,而金雕也正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侧。
谢如愿自然而然地打了声招呼:“戍安侯,早,萧吟行到哪儿去了?”
曲棣非轻轻一抬头,神色复杂,却是答非所问:“你没和他讲我的事情?”
谢如愿轻巧道:“讲了啊。”